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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将熟悉变为陌生:与齐格蒙特 •鲍曼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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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31 12:50: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将熟悉变为陌生:与齐格蒙特 •鲍曼对谈》



翻阅《将熟悉变为陌生:与齐格蒙特 •鲍曼对谈》/(英)齐格蒙特•鲍曼,(瑞士)彼得•哈夫纳著;王立秋译.
一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23.7(2024.1重印)

这是一位著有五十多本书的学者。他的《现代性与大屠杀》,我曾经阅读过。这是这位学者九十岁时的采访录。十三万字中译本。
他感叹自己对这个社会无用,因为写书之前世界是这样,他写书之后世界仍没有变好。这是一个绝大多数现代的人自我感觉,茫茫人海里,我对这个世界可有可无。
现代这个世界,也许像乔布斯、比尔盖茨和马斯克会有自己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自我良好的感觉。
看了这个访谈录,我才知道卡夫卡和弗洛伊德对现代社会存在的意义。
这本书涉及到许多领域内容,读起来非常有趣。不过,对我来说,看时有趣,看后也就忘记了。
这是一本一个睿智的老人说的十分有趣的读物。他年轻时候加入了波兰共产党,后来又脱离了。他这样从体制内出来的人,他的反思也许更好让我们理解二十和二十一世纪的中国。
这本书反复提到了奥威尔的《1984 》,我这两周才看过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真的是十分震撼,一个简单的故事情节,就深刻反映了二十世纪一个主要社会形式的特征。真的是天才的艺术家。可惜,我完全没有这种艺术天赋。
我想我还是列一下这本书的目录,就能轻松回忆其大致的内容。
目录

前言
i
说明
vii
爱与性别
选择伴侣:为什么我们正在失去爱的能力
1
经验与回忆
命运:被历史塑造的我们怎样塑造历史
15
犹太性与纠结
适应:犹太人会被什么吸引
45
智识与投入
社会学:为什么它不应该把客观的和个人的经验分开
71
权力与认同
现代性:论被迫非己,或变成别人
93
社会与责任
图结:为什么每个人都成为其他人的敌人
121
信念与原教旨主义
世界末日:什么相信(一个不存在的)神是重要的155
乌托邦与历史
由时间旅行:今天的“彼岸”在哪里合
175
当下与未来
无用之人:谁是现代社会的女巫
189
幸福与道德
良好生活:脱掉太紧的鞋意味着什么
215
泩释
233
部分参考文献
237

中文封面上是这样介绍这本书的:
“四场关于齐格蒙特•鲍曼毕生工作的珍贵谈话。
记录1933—2016年重要历史事件,“二战”“纳粹大屠杀”“经济危机”“数字时代”“新究人....
鲍曼睿智地描述——
我们这个流动不居的时代,以及人的境况。
我不驱动思想,而是让思想自己思考。在这点上,我一直能够依靠……这个迷人得令人发狂的、令人愤怒的、神秘的世界。
不稳定阶级的成员为这样一个永恒的梦魇所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工作没了。
一个人的位置可能随时会毫无预警地消失。
通过互联网交流的人会不可避免地趋向同温层。
原来的做事方式全部失效,新的方式却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处境。”

显然,这是编者和译者关注的问题。就整本书,涉及到的范围广泛得多。我亦随手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摘要一点:


哈夫纳:在您的书《现代性与大屠杀》中,您提出了这样一个充满争议性的论题,即工业化地灭绝人类的想法是现代性的,而非德国民族主义特有的产物。那么,今天还会出现奥斯维辛吗?
如果会,那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鲍曼:现代不是一个种族灭绝的时代。它只是使实施种族灭绝的现代方式成为可能。它通过像工厂技术和官僚制那样的创新,尤其是通过这样一种现代观念来搞种族灭绝:我们可以改变世界,甚至是颠覆世界,我们再也不用接受以前那种想法了——就像中世纪欧洲人相信的那样,就算不喜欢,我们也不能干涉上帝的创造。过去,人们是得忍受一些东西的。
哈夫纳:我们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重塑世界了。
鲍曼:这就是为什么现代也是一个毁灭的时代。对进步和完美的追求使灭绝无数的人成为必然。这些人被认为不可能适应人们想要的那个完美计划。毁灭就是“新”的本质,消灭一切不完美正是实现完美的条件。纳粹主义是这个现象最明显的例子。他们力图一劳永逸地根除人的境况中一切不受管制的、随机的或难以控制的元素。P057

哈夫纳:您总是准备这么多食物,我都不知道从何吃起了!而且我觉得在专心谈话的时候很难想到吃东西,特别是考虑到话题之严肃。我们说到哪儿了?啊,对了,卡尔•马克思,也是犹太人。您是否也为人们对待您的方式感到失望呢?
因为您曾认为,波兰社会主义可以终结族群标签和反犹主义。您觉得那会是一个平等至上的社会吗?在这个社会中,一个人的族群、种族或语言无关紧要?
鲍曼:一些作者已经解释过为什么参与社会主义运动的犹太人较多。他们说,参加这些团体能使犹太人克服身份认同上的纠结心态。这些团体对潜在成员的族群出身不感兴趣,只关心忠诚和服从。族群归属无关紧要。在加入政党的那一刻,你就像蜕皮一样丢掉了你的族群出身。至少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看起来是这样。但不久之后,这变成了一种幻觉,某些共产主义逐渐发展为民族主义。但我的确认为,共产主义运动吸引犹太人的地方就在这里:共产主义组织是唯一-个让他们感觉自己和其他人在价值上平等的地方。
他们不再代表低人一等的少数。P064

哈夫纳:知识分子的任务是坚持朝那个方向移动。就像您在1987年的《立法者与阐释者》中解释的那样,在欧洲,法国哲学家、启蒙时代的知识分子曾经是主流的声音。但今天一—我们之前也谈到过这点一几乎没有任何政客、企业家或其他权力掮客会听知识分子的话了。
鲍曼: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当我于不久之后死去—一因为我很老了一二时,我会死得很不圆满、很不幸福;因为我和一个问题周旋了很久,只为找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而我没成功。我知道,现在我找不出答案了一我没时间了。问题很简单:怎样使世界变旧为新?这个问题来自《圣经》的《新约》。根据门徒的引述,耶稣在《启示录》中说:“看哪,我将一切都更新了。”我研究过关于这个主题,关于怎样把文字付诸行动的所有作品。所有哲学家都谈过这个,但我找不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在我的生命历程中,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变得越来越重要。我认为它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迫切。今天,在我生命的尽头,这是我最大的担忧。P149
哈夫纳:对共同体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鲍曼:共同体的观念,被网络的观念取代了。共同体是很难加人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变成瑞士人。人籍要走冗长烦琐的程序。离开共同体也不容易。你要花很大心思,才能断绝人的联系。
你得想理由,你得谈判。即便你成功了,你也永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不便,以及如果有,这些不便会在什么时候出现。险书上的社交网络则不一样。
要加人和参与其中很容易,要脱离它也同样容易。
“网络”是一种时兴的、描述一个不同于过去的共同体的总体的方式。过去,人在共同体中出生,在里面有一个位置,并且注定一辈子留在里面。
在网络中则截然相反。如果我不喜欢,我可以重新设计它。如果我不喜欢某个人,我可以通过不回复或屏蔽他的信息来无视他。只有他们会注意到我对他们的无视,因为网络不会控制我的行为方式。网络甚至不会意识到我的存在。共同体用怀疑的目光看你,注意每一个错误行为,并且可以用一系列手段来制裁或惩罚越轨行为:而网络则缺乏这些选项。它像黏土一样可塑。P152


鲍曼:我得承认,我本人不信教。但在我的生命历程中,我逐渐看到了宗教的重要性,信仰和超然存在的意义。我认为,没有宗教,人性是不可设想的。我们不可能都是圣人,可如果我们之中没有神圣的人,那我们甚至连人都不是。
他们为我们指明方向。他们向我们展示,超越之路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可能性。在我们拒绝承认那条路、拒绝走那条路的时候,他们刺痛我们的良知。其实我们也都在指望某种大于我们的东西。
如果它不是神,那它就是别的什么—一对利润的追求,对金钱的崇拜,或是如今被我们拜为神物的技术。P 162

鲍 曼:我关于宗教的所有想法都落在这一信念上:我相信,神会和人一起消亡。换句话说,我相信没有神的观念,人类是不可设想的。在这点上,我是拾得我已故的朋友菜谢克•柯拉柯夫斯基的牙慧,他说过,神代表人的不足。我们的能力不足以应对我们面临的挑战,我们也不可避免地认识到了这点。这点是显而易见的。但现代性质疑了人的不足。它宣称,科学和技术将使我们能够克服自己的缺陷。它声称,不足只是暂时的,并非人性的基本特征:我们只是还没有抵达培根所说的“所罗门学院”而已。如果我们足够努力、花足够的时间研究,我们就将抵达那里,并将因此超越那种屈辱感,即人这个物种必有不足。P 165

鲍曼:我们可以以宗教的角度来看原教旨主义,不同宗数之间存在冲突,单一宗教内部也存在冲突。表面上的宗教复兴,复兴的不是这些大的宗数本身,而是宗派主义。中东正在发生的,是宗教内部的一场争斗。但我不认为宗教应该为我们看到的目趋严重的侵略、交流的崩溃、无望、裂士分羅和暴力负责。宗教建立在人类的不足之上,它被想要克服自己具体的不足的个体和网络当作论据来使用。这就是原教旨主义的核心。P170

哈夫纳:虽然我们很了解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总是还有充足的揣测空间。和关于未来的想法一样,关于过去的想法也或多或少是虚构出来的。
鲍曼:乔治•奥威尔在《1984》中预言过可以怎样在政治上利用这个事实。在他描述的极权主义国家,“真理部”为控制其臣民的思想而操纵过去。今天,这种操作被称为“历史的政治”或“记忆的政治”,在许多欧洲国家,它已经成为一个普遍现象。我怀疑,在政客那里流行的这个趋势一一“历史的政治”—-背后,是当下的不安全和未来的不确定。过去是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你可以把碰巧符合你目的的东西挑出来,把其他的抛到一边。结果,同一段历史也就有了几十个版本。人们选择性地利用历史记忆来促进特定的党派利益。这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情况。这正好与利奥波德。冯。兰克的说法相反。兰克曾说,历史学家应该“直书”,把一切“按实际发生的那样”写下来。
哈夫纳:那是不可能的。
鲍曼:显然,如实写史是不可能的。一切历史叙事都是选择性的,只能如此。你还记得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的小说《博闻强记的富内斯》吗?富内斯从马上摔下来,结果遭受了一场非常奇怪的折磨。他不能概括,不能做普遍陈述。P186

哈夫纳:您对我们的当代社会持强烈批判态度,时不时地可以在您身上看到马克思主义者的影子。
鲍曼:我从马克思那里学到很多。我依然坚持这一社会主义理念:评判一个社会的标准,在于它能否让最弱势的成员过上体面的生活。
哈夫纳:另一方面,您又是一名悲观主义者。
新资本主义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几乎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这就是您绝望的原因吧?
鲍曼:我讲课结束后,通常有人会举手问我为何如此悲观。只有在我谈论欧盟的时候,人们才会问我为何如此乐观。乐观主义者和莱布尼获一样相信,这是“所有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世界”。“而悲观主义者则害怕乐观主义者是对的。我不属于这两拨人中的任何一拨。还有第三个类别,我认为自己属于这一拨人:心怀希望的那一类人。P207

哈夫纳:就算爱因斯坦没有提出相对论,也会有别人来提出。在所谓的硬科学中,就是这样的。
鲍曼:但在人文学科中,就不是这样了。
每一个发现真的就是个体的成就。别人也可能碰巧有此发现,但那不是必然的,不是规律造成的结果。但列维纳斯与罗格斯特鲁普得出了相同的结论。P221

哈夫纳:道德是一个重负。
鲍曼:它不是幸福的良力。它是艰难生活的法门。道德是一个未完成的过程;它永无止境。
道德的人的自然状态就是持续地不确定。P222

哈夫纳:但要获得幸福,在今天看起来和在罗马时代,在塞涅卡、卢克菜修、马可•奥勒留和爱比克泰德的生活哲学的时代一样困难。对您个人来说,幸福意味着什么?
鲍曼:在歌德和我差不多大的时候,他被问到他的一生是否幸福。他回应道:“是的,我一生过得非常幸福,但我想不到我有哪一周是完全幸福的。”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回答。我的感觉也差不多。在一首诗里,歌德也说过,没有什么比漫长的晴天更令人压抑的了。”幸福的反面「2不是生活的艰难和挣扎,而是无聊。如果没有问题要解决,没有时不时地超出我们自身能力的挑战要应对,我们就会变得无聊。而无聊,是人类最普遍的痛苦。幸福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个时刻、一个瞬间。在这里,我同意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说法。在打败对手的时候,我们会感到幸福。
脱掉紧到夹脚的鞋子也会让我们感到轻松和快乐。
持续的幸福是可怕的,是一场噩梦。
哈夫纳:英国经济学家理查德•莱亚德在他关于经济学的著作中使用了幸福研究的结果。在他的书《幸福》中,他展示了,收人的增加只能部分地帮助提高我们的幸福感。那么,我们可以做什么来增加我们的幸福感呢?
鲍曼:努力工作。画家创作艺术品,数学家解出难题,园丁种植植物并欣赏到其开花结果。
这就是幸福。你要有所创造。在二十世纪初,美国社会学家托斯丹•凡勃仑引入“劳作人”这个术语来解释做扎实工作的欲望。把工作做好的自豪,完成任务,克服看起来不可逾越的障碍,这些都会让我们幸福。P227

哈夫纳:您经历过二十世纪的极权主义政体—法西斯主义,然后见证了后共产主义的东欧,现在又生活在英国多文化的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在您看来,什么是良好社会?
鲍曼:我不再相信有良好社会这样的东西了。良好社会将是这样一个社会,它会对自己说:
“我们还不够好。”P232



吴砺
2024.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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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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