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的（小小说）

孤独地飞翔 · 发表于 2009-7-25 11:19:59

总以为进了城就能赚大钱，大批的农民工就这么涌进了泉州城里，包括高中毕业的祥宝。
　　但现实是残酷的，城里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容易赚钱。几个月心下来，祥宝受了一圈，也黑了一圈，但能寄给娘的钱并没多少，而自己的日子也过得很艰辛。
　　好不容易祥宝自己也攒了一些钱，朋友劝他离开工棚，用攒下的钱买辆摩托自己跑生意。祥宝掂量了一下，接受了友人的建议。于是泉州城里多了一辆叫祥宝的摩的。
　　虽然有了自己的车子，有了比较自由的收入，可是祥宝的日子并不比原来好多少。为了养家糊口，天刚蒙蒙亮，祥宝就要骑上他的摩托到可能有客人的地方去蹲点。大街小巷的穿梭着，风里来雨里去。炎炎夏日，他要顶着烈日在炙人酷暑中用干燥的唇舌吆喝着拉客。寒风刺骨，一双冻红的手不能享受大衣口袋的温暖，只能牢牢的把它们与车把联结在一起。即使这样的环境下，祥宝他们的境况也不十分好。尤其雨天，沙天等天气坏的时候，他们可能一天也拉不了几趟生意，而花销并不因为进帐的减少而自动削减。
　　如果只是自然环境的恶劣，他们的日子也许还会好过些。可是干他们这行的，竞争也是十分激烈的。摩的之间相互会竞争，有时甚至会为了相互争夺一个顾客而发生口角。看到一个客人从长途车上下来，他们会一窝蜂地冲上前去询问客人要去哪里。边说边有把客人的大包小袋都往自己车上放的冲动。相互拉扯中，反而吓跑了客人。除了摩的之间相互竞争，满大街的脚踏三轮车也会抢走一部分的生意。而当天气坏时，如下雨天或太阳过于毒辣的日子，人们宁愿多花几块钱去打的或金鸡独立的挤公交车。这时，祥宝老感觉自己有入不敷出的危险，捏着手中几张薄薄的零散钱，祥宝常露出无奈而略带自嘲的苦笑。
　　那天，天出奇的热，地上像下了火似的，静的可怕，没有一丝风，道旁的草木都被晒翻了叶，像被蒸干了水分。祥宝耷拉着脑袋，拥着他的“铁马”躲在热气蒸腾的停车棚里。看到有人从车上下来，他马上打起精神和众摩的冲上前去拉客。可是很无奈的，天气太热了，人们自觉不自觉的，都走向了的士。一整个上午，只有寥寥几个摩的有揽到生意。祥宝的脑袋更低了，燥热难耐，昏昏欲睡的感觉一起涌上来。他没接到一单生意，人叶越发没精神。当远处再次传来车子进站的声音时，祥宝甚至已经没有了迈开腿的欲望。他没有再和那些人一窝蜂地冲上去拉客，而是懒洋洋地把车开到站门口，准备先去吃点东西再说。
　　可是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巧，正当祥宝要离开车站时，一个留着清汤挂面式的发型，学生模样的女孩拎着包吃力地朝他走来。“大哥，去短途车站吗？”羞涩带着怯生生的声音袭击着祥宝的耳膜。
　　“去，当然去，”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祥宝掩不住心中的喜悦，热情洋溢在脸上。“我来帮你把包装上。”
　　“大哥，从这到短途车站要多少钱啊？”女孩汗流浃背，大口喘着粗气。“我考上了师范，刚从乡下来，不知道这里的行情。我观察了半天，看过去就你最老实。也是乡下来的吧？都是乡下人，你可不能宰我哦。”
　　女孩是个厉害角色，一口就把话给说活络了，把祥宝的心给说镇住了。刚才还在想着要不要适当提高一下价格或带女孩绕绕远路多赚两块钱。上次益明就是通过绕远路硬是从一个乡下老农那里要了双倍的价钱。虽然说那样做不甚光彩，可是花花绿绿的票子是谁都喜欢的。没想要双倍的价钱，祥宝只是想多加那么一两块就够了。毕竟祥宝还很不下心做过于昧良心的事。可是经女孩那么一说，祥宝就再也没有那心了。“赚一个乡下穷学生的黑心钱，我祥宝还是人吗？”
　　“小妹妹，你说哪里话。”祥宝为刚才自己想多赚女孩一点钱的想法感到羞耻。“大家都是出门人，又都是乡下来的，当然要相互照顾啦。这样吧，从这里到长途汽车站打的要十块钱。我收少点，就八块吧。你看行吗？”
　　“这么热的天，大家都不容易。就八块吧。”女孩倒也爽快。
　　商量好价钱后，女孩跨上摩托后座，祥宝发动车子，就朝长途车站开去。
　　“大哥，你开慢点，我害怕。”女孩用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我胆小，街上车子又这么多。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技术。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女孩说的在理，祥宝不禁为自己的鲁莽而自责。“不好意思，城里人赶时间，开快车开习惯了。我会慢点的。你别担心。很快就要到了。”
　　路上正好有一些修路剩下的碎石块，车轮碾过车身直颤抖。女孩真是胆小。“我害怕，你找平点的路开好吗？”女孩的手被车身震的在祥宝的腰际胸前上下摸索。
　　“好的。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从另一条路过。那儿比较平坦，就是路远点。我也不加收你钱。”祥宝为女孩的懂事乖巧所俘虏，对女孩十分关心。“你那么胆小，以后在学校会被人欺负的。女孩子也要学会坚强和勇敢的。这样以后才能自立。”
　　“大哥，会的啦，”女孩好像也很喜欢祥宝。“我会自立的啦。你就看着吧。当然我得先把师父教我的那些吃饭的本领练的如火纯青。”
　　“师父？你们那儿现在还兴那些话儿吗？”祥宝觉得女孩挺纯朴，还记着家乡话。“现在不都时兴叫老师吗？”
　　“大哥，你不明白。”女孩为刚才的话做补充。“我这人就是不忘本。到哪都惦记着家乡话呢。毕业了，我还想回家乡”
　　“真难得你有这个志向。”祥宝对女孩充满了敬意。“现在的大学生个个都想‘孔雀东南飞’，你就没想过要在城里谋份差事当个城里人吗？”
　　“大家都留在城里了，那家乡的发展靠谁啊？”女孩信誓旦旦。“不但我自己要回家乡去，而且还要发动富有爱心的同学一起回去为家乡建设添砖加瓦。我们乡下贫穷落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人才的缺乏。家乡的山水养育了我们。我们就应该用自己的所学回报家乡。”
　　祥宝由衷为女孩折服。“阿妹，你很有志气。大哥多希望家乡可以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大学生。这样吧，大哥也没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今天的车钱就别给了。就当大哥为家乡的未来出点力吧。”
　　“大哥，那怎么行呢！你一个人在这城里混多不容易啊。”女孩不忍心祥宝白干力气活。“你的心意我领了。这车钱还是要付的。”
　　“阿妹，你这样，大哥可不高兴了。”
　　“那，就谢谢大哥了。”女孩推托不过，接受了祥宝的好意。
　　到长途车站后，目送女孩远去的背影，祥宝还沉醉在女孩的壮志雄心中。“虽然钱没赚到，可是能结识这样有志气的女孩真是不容易。”祥宝想着想着不觉肚子已在唱空城计了。“该吃饭去了。”
　　因为心情好，不觉得胃口也变好了，一碗混沌面下肚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吃饱喝足的祥宝准备付了钱就去车站再转转，兴许能再拉上一个两个的。可是当天的手去逃掏钱包时，祥宝傻了眼，因为他的钱包不翼而飞了。祥宝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在哪把钱包弄丢的。仔细想想好像只有一个人接触过他放在上衣胸前的口袋。“应该不会是她的，她是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孩。”祥宝不愿把事情往坏处想，他不想破坏女孩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可是有些事并不由人，几天后，祥宝在公安局领回了他的钱包，也再见到了那个女孩。这是后话）。
　　祥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混沌店的，还好老板与他有些交情，否则他该让朋友来赎他了。出了店门，祥宝没有再去出车，而是回家洗个热水澡蒙头大睡。洗尽心中的郁闷和烦恼，毕竟，明天的生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