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回家吧...

好人难做的乌龟 · 发表于 2009-1-9 22:38:00

正是漂泊的游子回到家乡的时节。

小时候，每到年关，父亲就会和村里的一些劳力用扁担挑着行李，无非是一床被子，一个装满衣服的大包，从外乡归来，那时候没有电话，孩子们不知道他的具体归期，于是我们在腊八后就倚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西边的大路，有时看到远远走来了一些人，我们就欢呼的大喊，来了，来了，回来了...于是母亲就从门里出来，和我们一起朝西边眺望，直到这些人渐渐走进，或从塘边拐过去，隐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后，或径直走过，并不在路边拐个弯儿，于是我们就失望的“哎哟”一声，母亲也叹息起来，回屋去了，留下我们继续在路边等待。直到有天父亲真的回来了，而我们四个孩子却一个也没有接到，父亲就进了院子，我们就兴奋起来，打开父亲的行囊，希望能找到几个苹果，桔子等。父亲做工的地方在安庆，或南京，九江等地，与我们后来相比，他去的地方都不远，我很羡慕父亲，坐过火车，而我们那时还没有见过呢。

过了些年，辍学的哥哥加入了做工的行列，在马鞍山，于是年关我们倚在门口盼望的人改成了哥哥，门口塘边，留下了多少次我们期待的身影，直到哥哥回来，一家子人都齐了，才有了过年的热闹气氛，我和哥哥小时候总是喜欢打架，但自从哥哥从外乡归来，就让着我了。哥哥在外乡学唱了几首打工歌曲，于是天天挂在嘴边，有时还写在本子上教我，印象最深的是“春季流浪的人归来，桃花处处开，不知当年的小阿妹啊，她还在不在？朵朵桃花为谁开？让人费疑猜...”

再后来，两个姐姐也早早的出门打工去了，家里就我和父亲，母亲已经故去，家里变得很冷清，于是我就渴望春节的到来，一到春节边上，哥哥姐姐就会从外乡赶回，我和父亲已很少在门口等他们归来，因为他们的行李比较多一些，所以就走到狮山路口，等206国道从北往南的大客车，接亲人归来的人很多，把路口的小店挤得满满的，我总是担心人们遮住我的视线，每每看到客车在路口停住，几乎所有的人都涌上，于是，在欢笑和失望中散开。那时村里的小店里已装了电话，有次在江苏昆山的姐姐按照约定的时间却没有到家，把我们急坏了，那天已临近年三十，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哥哥在捣腾从青岛买回来的录音机，优美动人的音乐让人无比心烦，被父亲狠狠的骂了一顿，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我独自迎着风雪赶往狮山路口，一路上埋怨这恼人的天气，一路上又为姐姐担心。小店里人已挤满，一群人站在雪地里等待。等了好久好久，看着无数的车子停下又开走，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交替，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终于远远的看到一辆车子停下，随即听到姐姐说话的声音，看到姐姐，一肚子的埋怨化做温暖的亲情，几乎想哭了。

有年小姐姐说可能在三十那天到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年货，大姐开玩笑的说，这个矮子（小姐姐个子不高，我们小时候喜欢这样说她）真是会过，等我们搞好了才回来过年，于是在年三十这天，等姐姐归来变成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有时我在院子故意大声说：哟，回来之，回来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于是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跑出来，发现我在逗他们，大姐姐就说我是在“讨打”.直到下午，小姐姐才出现在门口，于是我们把她围成一团，拎着她的行囊，进屋，开心无比。

几年后。我也加入打工潮，九八年从上海独自归来，也感受了亲人热烈欢迎的场面，而我，却始终有一个漂泊的心，自2000年起，我很少回家过春节，也从此再没有体会过那种回家的感觉。

回家的感觉是什么？

没有哪一种感觉比得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