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不出去的玫瑰

飞吻 · 发表于 2009-1-15 11:13:37

送不出去的玫瑰
在过去的九个年头中，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叫郎婷婷的女孩。
　　为了找到她，除了发一条只知其姓名、大致年龄、印象中的长相等粗略的“寻人启事”外，我在郑州这家大型服装商场的三至五楼各开了一个店面。据权威部门统计，在郑州的年轻女性无论是否购物，几乎都去过这个商场，而且平均每人至少去过三次。郎婷婷只要在这个城市生活，就一定会来，我在这里比在其它地方遇到她的机会自然要多得多。另外，这个商场附近就是火车站和汽车站，只要她在这个城市生活，就可能外出；只要外出，就有可能与经常在车站晃悠的我相遇。这一说，就明白了吧。我开商店，就是为了等那个与著名中国女排队长郎平同姓的一个叫婷婷的女孩。
　　今天是情人节，是2006年的情人节。而每每情人节，都会让我目光呆滞地想起我的朋友小凡。认识郎婷婷就源于小凡。那年高考预选后，小凡来到我们学校，我俩只有短暂的不足两个月的同学之缘，然后考进不同城市的大学，毕业后工作分配天各一方。对许多人来说，与小凡的交往是件很费劲的事。他不爱说话，用“木讷”形容最恰当不过。我竟然成了他学生时代唯一的朋友。
　　小凡开始“过”情人节，是因为郎婷婷。他约我去他生活的城市，对我说，本想在电话里说，谁知竟说不出口，不若当面说痛快。我当时注意到，他在我面前第一次用了“痛快”这个词。接下来，小凡的话很让我吃惊，性格内向的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吧台小姐。那个鬼使神差的情人节之夜，小凡在酒吧跳舞时认识郎婷婷的，她的舞跳得很好，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这一深刻让这位本不愿意接受婚姻的青年，开始了一场内心极为矛盾的爱情。他为此煎熬着度过了三百多个日夜。他问我怎么办，我很为难，说行和不行，都有些不合适。他建议我先见见郎婷婷。我心里很虚，想想吧台小姐一个赛一个的人精……
　　约在咖啡厅，我的心跳得不行，真不知见了面，对这样的女孩怎么说话。但是我错了，与她对面而坐，我才发现，她与一般女孩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长得漂亮些，穿着也很得体。她很健谈，甚至浅笑着问我，为什么小凡会约我俩见面，我只是笑……回去小凡问我的态度，没敢说个子丑寅卯，毕竟她是个吧台小姐呀。
　　根本没想到，第二年情人节，我出差路过小凡生活的城市。他兴高采烈得脸都发红，要向郎婷婷求爱。买了一大束被满天星簇拥着的玫瑰，还扎着一条很漂亮的粉色丝带。他说，终于下决心了，就在这个情人节。两人有个约定，在一段时间内都冷静冷静，情人节给出最后的答案。如果他真爱她的话，就去向她求爱。虽然我一再劝他，还是慎重一些好。他早忘乎所以，像酒醉了似的说，完全想好了……我俩取了玫瑰回家的路上，兴致勃勃地给我讲着爱情的故事的小凡，不幸跌入一个没盖子的窨井。他满脸是血，头撞在井里那个没有转轮阀门的尖锐物上……
　　郎婷婷那天肯定等不到我的朋友小凡了，而且以后也不可能等到。小凡被送进急救室就没有活着出来。几天后，我去找郎婷婷，听一位与她挺要好的收银小姐说，她走了，不知去哪儿了。她走时只说了句，自己的心真的想交给一个人时，却没交出去。我几乎立刻决定，一定要找到她。我花了1000元，从另一个酒吧推销啤酒的她的同乡那里获悉，她可能回了郑州。我急忙追到郑州，半年时间里频繁出入几乎所有的大小酒吧，却问不到她的一点消息。大多是告诉我，酒吧里工作的男男女女一般都不用真名。我便想当然地认为，她那么漂亮的女性一定喜欢逛服装商场，有可能在服装商场意外与她相遇……
　　九年过去了，那束风干的玫瑰一直放在我五楼商店的办公室里。三个楼层我经营的店里的售货员，一次次向我提供她们感到如我描述的模样的顾客的信息，我一次次急匆匆下楼或上楼，每每只有失望。
　　2006年情人节下午3时45分，因为五楼厕所临时维修而去下一个楼层时，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吃惊地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从厕所出来。那那么瘦，好像做过减肥一样，我心跳如鼓、说不出一个字的我，赶紧追着她走进四楼一家时尚品牌店，迎面墙上挂着写有“郎晓婷”并配有照片的营业执照。岁月虽然改变了些许容颜，我还是确定九年来苦苦寻找的人正是她。此时，她已转过身向我微笑：“欢迎光临，先生喜欢哪一款可以试试。”
　　我张口结舌地说起小凡，她一愣，脸色突变，很快打断我：“对不起，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你认错人了……”当我想急追走向店后的她时，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挡在我面前：“我太太既然说你认错人了，就该干嘛干嘛去！”
　　……九是数字中最大的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九年后的情人节，小凡那束玫瑰仍然没送出去。我知道，此生再也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