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寸草心

寒竹园

    光阴荏苒，转眼间母亲离开我已经两年多了。在那个异常寒冷的初秋，母亲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和许多未了的心愿，闭上了双眼，也终于结束了折磨她88天的病痛。


   我知道“人死如灯灭”，而且对于母亲，是真的解脱了。但我到现在仍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不敢相信那个干净利落、喜说喜笑的妇人，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让母亲享到我的福。母亲也实在太吝啬，只给了我短短的88天，这怎么足够让我来补偿对她的爱？

    幼时，父母的宠爱让我变成温室里的花朵，娇横、叛逆、只知索取不知付出。从来不知道父母也需要来自儿女的关心和爱。而且，在母亲的有生之年，我从未为母亲写过只字片语。小学的作文里也多是写的父亲，因为父亲什么都依着我，不管对错；而母亲那时脾气也不是很好，经常拒绝我的无理要求，幼时的我还不能明白，母亲只是表达爱的方式和父亲不同，长此以往，对母亲便多了疏远，少了沟通。我经常在父亲午睡的时候，把父亲的脸上画满胡子，但从不敢在母亲的怀里撒娇。那时的母亲，在我眼里只是个没有文化、不懂生活、没有思想没有追求的家庭妇女。

    直到自己为人妻，才知道生活不只是由浪漫和玫瑰花组成的，才知道母亲多年来的艰辛。因为父亲在家里排行老大，所以家族里很多大事都是母亲来操持，公婆的寿宴、红白喜事、各样的人情往来……那时的母亲，在我眼里是个善解人意又能干、讨人喜爱的中年妇女。

    孩子出生后，初为人母的我不知所措，又因为种种原因抑郁、暴躁，母亲又用她那双从小给我洗澡洗衣洗碗的手来为我的儿子服务了，看着母亲那么劳累，我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了，发誓要让母亲的晚年因为我而幸福。

    可是，太晚了。

    不久母亲就被查出绝症，我日夜守在病榻前，希望母亲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感受到我对她的爱，让她知道她没有白疼我。记得有一天，我上午从省医院回到县里，为母亲取治病的钱，当傍晚我赶到医院时，母亲正背对着我躺在床上，父亲说母亲从我出门，中餐就没吃了，不喝水不睡觉也拒绝任何人给她擦洗。听见我说话的声音，母亲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让我一点都不舒服。此时的母亲迟钝、软弱，象个无助的孩子，象我曾经依赖她一样，这么地依赖我。
     我知道肆虐的癌细胞正无情地吞噬着母亲的健康，这让我无比悲痛，眼看着母亲每天承受深入骨髓的痛，我却帮不了她；眼看着母亲就要离去，我再也见不到她，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只有不断地用谎言来欺骗母亲的感觉和自己的心。
    母亲身上的浮肿和大量的出血，让我看到了生命的流逝，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生离死别，使我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虽然我们万般努力，但那87.5%的癌细胞最终还是占了上风。那个傍晚，母亲破例吃下了半碗稀饭并且没有吐出来，这让我们很高兴（后来才知道是“回光返照”）。但之后的情况非常糟，母亲已经不能在我的搀扶下站立，我们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母亲临走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却仍然放心不下我，气若游丝但仍未断。直到大哥跪在母亲床前向她保证“以后我们不会对小妹不管不顾……”。母亲听到这话时，我分明看到她那已混浊多日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光亮，而握在我手中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脉博越来越微弱，渐行渐远……
    有人说，母亲是享福去了，在那个世界，母亲不会再有痛苦。
    是这样吗？我宁愿相信是，希望母亲在另一个世界快乐。

（这几行文字我写了很多天，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很脆弱的人，每次写都会勾起我的回忆，每次都是泪水阻断思绪，而且无论用什么样的文字，都无法表达我对母亲永远的遗憾和怀念……）

[ 本帖最后由 寒竹园 于 2009-5-26 21:17 编辑 ]

叫嚣的尘世

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母亲无限的哀思
不要愧疚
你的幸福就是对母亲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