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给我的老太太

晓荷

当你面临生命中的困境时
不要抱怨
吹个口哨
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
死亡是玩笑
这是真的
——巨莽《人生总有光明的一面》。


太太老了，像冬日村口的老榆树，落尽了叶子。枯黑的枝干笔直地仰望苍穹，望见了自己的终点。
我看着她老，一点点的，像深秋的花朵，枯萎、凋谢，却无能为力。

她说：孩子，都半年了，怎么还恢复不了呢？
她说：现在的医生都在糊弄老年人，这么点病都看不好。
她说：今年是爬不过了，84嘛。
她说..............
我想跟她说：人老了，就像老机器，到处都到了该退休的日子了。
我想跟她说：过一天是一天吧，别老惦着死啊活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是，我无法说。

我给她做新衣服，给她买好吃的。
我抢她手上的银镯子，说：只戴一天，只戴一天........可是我已经戴了两天了。
她说：一对镯子别同时戴，那是手铐。
我说：那就一对镯子都戴在一只手上。
她说：你的手臂戴什么都好看。
我说：那当然，我年轻嘛。
她说：是的，你年轻。
然后就看自己的手，干巴巴的，满是皱纹和松垮垮的皮，像老树干。

她说：你穿旗袍好看，花素净，我以前穿的旗袍是“二五”的，两边开叉。冬天棉的，夏天单的。有一年过年蹲在地上放鞭炮，把袍子烧了都不晓得，回家我父亲打了我一顿。
我问：那时你多大了？
她说：十一二岁的样子。
我想了想，过了70多年了。

她说：老是睡不着觉，怎么办呢？
我说：人老了有三样——贪财、怕死、睡不着觉。
她说：再活个几年，看见我大重孙上大学就好了。
孩子说：那就别想着要死要死的，就这么活就这么活就好了。
我们都笑着，她也笑着，我仿佛看见我的儿子娶媳妇了，我的老太太满脸皱纹堆成一朵菊花，灿烂的金黄着。
我又仿佛看见，死亡正在老家村口的老榆树下侯着了。

太太，既然死亡无法拒绝，那就平静等待吧，我们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 本帖最后由 晓荷 于 2009-6-11 08: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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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此文，
想起了远在天堂的奶奶，
当初也是每天这样跟她聊天来着。:(

大怪兽

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