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河星光 于 2012-1-24 21:15 编辑
每一天,我们都被两样东西所规定、限制、分割或裹挟,那就是白天或黑夜。白天,我们属于别人;夜晚,我们属于自己。我们总是爱自己多过爱别人,所以我们总是爱夜晚多过爱白天,回顾夜晚,我们总会特别深情。 小时候的夜晚充满冒险。 当太阳像块烧饼被大山吞下,夜晚就得以从它的洞穴走出,像个顽皮的孩子,用黑纱巾蒙上我们的双眼,让我们乖乖地回家。吃过晚饭,我们想赖在父母身边多听些故事,就怕父母叫我们单独去睡觉。 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一旦被吹灭,那些本被囚在故事书中的妖魔鬼怪就像被解去禁制,全都跑了出来,它们可神通广大了,不仅可以轻易地穿越我们的墙壁,潜进我们的屋子,还会飘上我们的床,钻入我们的每一被窝,让我们避无可避,只有紧闭双眼,紧咬牙关,有时还得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忍受它们的恐怖…… 稍稍长大,夜晚就变成魔术师的箱子。 我们常常期待夜晚的来临,因为白天的生活让我们厌倦,总要让我们看到现实的残酷,而夜晚会给我们送来很多美好的礼物。当人们一一回家,我们还逗留在田野或山岗,就是在等待夜晚的来临,就是要等它拿出它最好的礼物。 除了流星、圆月、清风、甘露,除了缀着灯光的村庄、变得神秘的小路、月光下面的梦幻世界,还有女孩,比白天温柔也比白天亲切的女孩。当我们心爱的姑娘如轻风潜来,在夜色的呵护下,和我们牵着手散步,和我们相拥着取暖,我们就希望夜晚永恒。 当小虫的轻吟,远远的犬吠,以及许许多多白天难以听闻的微小声音,把我们的大脑变成寥阔的草野或旷寂的夜空,并渐渐生出好些形象或意味,我们就会明白:夜晚遮住我们的双眼,是要打开我们的心灵。 曾几何时,我们把夜晚当成荒原,任虚幻的梦影如野草疯长或昙花一现。我们在歌舞厅嘶喊、摇摆,我们在麻将桌上精神抖擞,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电视前一动不动,在电脑前忘掉现实。 然而,总有一天,当我们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沉入纯粹的黑暗,开始一个人的旅程,会发现一盏清醒早在人生的路边亮起,会觉察黑暗之中仍有我们想要的生活:平庸的面孔不见了,无聊的话语消失了,我们的心灵可以超越我们的肉身,跨越时空,在过去、现在、未来无拘无束地漫步;多少往事,多少故人,以及多少失落或悲伤,多少憧憬或希望,已经交织成一幕璀璨的星空,将引起我们多么深情的仰望啊!
顾城写过这样一首诗:“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追求光明!”那是怎样的一种黑夜,又是怎样的一种光明呢?顾城给我们留下了悬念。 也许,白天将是世俗的海岸,只能栖息我们的肉身和事业,而夜晚则是精神的海洋,可供我们的心灵感受鲜活,领略自由,并赋予我们的心灵这样一种法术:点石成金。世俗的一切,通过这种法术,就能获取特别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