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江南 ◆北 芳 既然上苍让我遇见他们,就说明待我不薄。 ——题记
我一直对江南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江南的风景名胜沉淀了无数的珠玑诗行与历史典故,江南的美丽传说负载着厚重的繁华和唯美意识,江南的人与我更有彩凤之翼、灵犀之明、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默契。 我在这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上默默无闻地生活了近四十年,遭受了他人及生活的种种磨折,如果说我命途多舛,极少遇见过好人,你肯定会批评我狭隘怪僻、牢骚太盛、没有感恩心。是的,我是个孤绝倔强、诡谲极端的人,生命里有一分成绩,也是自己拼打的结果。作为一生未曾走出北方深山的我,无法报答江南人对我写作上的支持和帮助,故谨作此文,以谢恩师益友。 多年来从未有谁指点过我什么,这个世界留给我的只是满目疮痍。我曾经哀叹世上万般贤德士,缘何未曾遇一人?时间消蚀了我的才情,世事磨灭了我的梦想,当生命惶惶轮回了三分之一个世纪,我终于遇见了心中的贤德士。 2004年秋,杭州作家来载璋老师,参加琅琊台笔会时特地到我家看望我,对我的一些作品指点评析,并将部分稿件带回钱江电气报编辑部,由责编沈天海先生打印出来,来老师又帮我向各地报刊推荐,并资助在《雷池文化》发了专版。 来老师这一帮就是四年,沈先生给我打印也是第四个年头了。当我向一位老乡说起此事时,他吃惊地问:“他们为什么要帮你打印?帮你发稿?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面对这样的发问我实在不屑解释。 记得当年来老师看到我的情况后,和夫人同时长叹着:“哎呀真是屈贾谊于长沙,屈才了!”从此我的许多稿子都是经来老师等人修改,由沈先生打印出来的。意大利佛罗伦萨华人文艺家协会会长洪毅先生和杭州作家金阿根老师、武维春老师都帮我修改并荐稿,而我每次只能向电话那头说声谢谢!几年来,仅此而已。 来载璋老师当时为我写了一篇《栖霞探宝》,即发在《萧山日报》的《栖霞有黄金》,他写信给我所在地的文联,并恳求文联对我给予扶持。栖霞文化局一位官员接到信后,打电话说没想到我们栖霞的人才还要外省人来挖掘。并邀请我去一趟。见面后他询问我的相关情况,说了许多鼓励的话,并送我一些稿纸和宣纸,因我平时喜欢写毛笔字。他说爱好不能太广泛,那样会没有一样精的,一事无成的。 转眼到了2005年春节,洪毅老师从北京返杭州的途中约好到栖霞来看我。我把这事告诉了栖霞文化局那位官员,并希望在当地文化馆和洪毅老师见面,他答应了。然而当洪老师和他电话联系时,他却说了这样一番令洪老师吃惊的话:“真不明白!她一个农村家庭妇女,不可能写出什么大作来。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物一个个为什么要去捧她?作家要靠作品来说话,并不是名家捧出来的……您要是来小城,我们局里开车到济南去接您,但不是为了炒作一位无名作者……”。 洪毅老师将情况告诉了我,然后说:“你太天真了!我不去栖霞了。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虽然卑微但不要自卑,虽活得艰辛但不要消沉。要奋力自强,拿出好作品给世人看。” 我想到曾经读过的那段富含哲理的话:“如果你是草,羊会站在你身上践踏你,啃食你,哪怕你是他的亲人或朋友;如果你是大树,不论你怎样丑陋是残废也好是孩子也好,羊会毕恭毕敬地仰视赞美你!”想必这是带有普遍性的,环球同此凉热嘛。 我有自知自明,我也从未奢想过什么成名成家,这颗淡泊的心灵来自来老师和《扬州日报》的编辑武维春老师潜移默化的影响。从此我一直默默埋头读书,也很少向外界投稿。我接到许多民刊寄的书报样刊,一直都未回复,因我没有能力订阅和支付版面费,所以在此只能向给我寄书报的编辑老师们说声:“谢谢,并致歉!” 文以德为先,武老师和沈先生都是极其严谨的人。武老师对博大精深的中国历史文化颇有研究,对文学与书法的发展有精湛独到的见解。编辑之余,他写完一本关于浙东历史文化的散文,现在又忙着写古城泰州的史话。他和来载璋老师经常给我寄书。还指导我如何去读《古文观止》,特别强调我把李密的《陈情表》、苏轼的《乞校正陆贽奏议进御札子》、王勃的《藤王阁序》等背诵出来。他对我一篇被许多人打入冷宫的散文《伤情》却是这样评价的:“这是一篇佳作。如果你现在是名家,这篇文章会非常引人注目。” 武老师对中国文学史和外国文学史上的许多作家及作品都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和评价。我视他为渊博友,读他的博客可以看出他对文哲史无所不窥、揽天下珍奇精华于胸襟,神而化之,成为自己的营养。与之电谈,更如读经典书,妙语隽思,狂放清逸,辞达而理举,一字千钧,非托空言。但他却是个薄名寡利、虽浩博却出奇清淡之人。他自由散淡,不追逐官本,不钓虚名。他喜欢翻读前贤书,闲望河边柳,心境不受环境而左右。与之闲语总感到路遥精神在他身上的传承,能使人潜心静读,心灵得到净化。让人远离轻浮造作,虚饰卑媚、庸俗无聊、趣味低级的写作之风,从而像丹柯一样掏出鲜血淋漓的心来点燃人生的火炬。 来老师是我文学道路上的启蒙人,武老师则是带我进入文艺殿堂领略无限风光的导师。 我素来对毛笔字也情有独钟,只是从未经名师指点,如牧童骑牛横笛不成腔调,但对各种字体喜欢品味观赏。福建福清市委宣传部长、《福清文学》主编施祖松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书法家,更是一位沉缅于形而上的学者。而我当初并不知他的身份和学识,因马帝尔文友介绍要我给施先生寄稿件,我当时用毛笔给先生去了封信。不料竟是鲁班面前耍大斧,当我接到先生用毛笔写的回信后,真是自惭形秽、羞愧难当,再也不敢用毛笔造次了。而先生给我的每封信都是用毛笔写的,有时写厚厚的一叠宣纸。他的书法突兀于群伦,初看疏狂激烈,再看高峻纯真,韵致飞动、有金蝉脱壳去尽尘埃的清高格调,浅薄的我是不敢妄加品评的,但先生笔法之精妙,神意之潇洒,实在是赏心悦目,满足视觉之快感。与这样一位深邃高旷飘逸儒雅的学者交往,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也。施先生和武老师都说:你的作品清词丽句,有良好的创作感觉。先生也常把我的作品在《福清文学》上辑成专辑,给我莫大的帮助与鼓励。 我与《雷池文化》总编江改银先生亦是神交四年,经来老师介绍为我发表好多作品。最折服的是他的口才与创业精神,与之电谈,总是幽默睿智、通雅渊博、诗情丰盈、出口成章。机智敏锐的思维让他的哲理诗在文坛独领风骚,就连他寄的每张贺卡上都有一首立意高雅的哲理诗。他的创业精神是有目共睹的,他将商业与文化相互渗透,相互滋润、互为羽翼、相得益彰地结合起来,创出了《雷池文化》今日的火爆局面,为文化产业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例。 我和中华辞赋网总编、桐城赋派创始人潘承祥老师的相识与交谈是在QQ上。此前已拜读了他多篇辞赋,心中对他已是高山仰止顶礼膜拜。他知我没有电脑,出书更属非分之想,便主动为我在网上成集,于是由沈天海先生把已打印好的那些作品发过去,潘总为我在网上集成《北芳文集》。如今《雷池文化》报的出版已每周两期,江总与潘总常在一起工作到凌晨,为报刊的正常化发行运作倾其心血、耗尽精力。
潘承祥先生与周晓明先生工于辞赋,精于史学,曾博考“经史子集”,是当今擅长辞赋体裁的“绝代双骄”,被中国辞赋界公认为当代赋坛“四杰”之二杰。潘总禀性耿直,疾恶如仇,尤其不囿时俗,敢于讽谕权贵,为世俗小人所未容,为贤达君子所景仰。其辞赋鸿篇巨制,大气磅礴,冠盖群伦,所向披靡,能及者,鲜矣!泱泱大国,芸芸众生,几人哉?大有逾涉八方之外,横贯古今之间,威震寰宇之表,惠泽千秋之人。包前孕后,开宗立派,超越先贤,独步当今。其文笔之高古,气势之峻峭,风格之旷达,神韵之雄恢,情致之遂远,意度之雍容,用典之属对,精当之贴切,纯熟深厚的嵌词凝句之功底,令我手摹心追也望尘莫及,自觉弗如,叹为观止。先生确实钩贯经史,熔铸汉唐,宏丽渊雅,博学深思,独具卓见,状难写之情,含不尽之意,卓然璨乎自成一家。飞辨骋辞,呕心煜赋,未闻颉颃,孰如其仁?谁人可拟?故,江改银总评其文说:“师法汉赋,陶冶晋魏骈文,不沿欧、曾、王、苏、桐城之派,而取则于古,兼收并蓄,融千家之精于一身,故卓然成一门派。”潘老师之出现,真天赐良师佳儒于我,三生有幸,与有荣焉。多承不弃,惠蒙厚爱,受我为徒,不胜感佩不置,幸甚!我今心赏,师而法之,忝为“桐城赋派”之一门生,死亦何憾?换言之,我是追随他的忠实而狂热之fans。
真是识君应是千古事,相知何患隔万里。我有这么多良师益友,我活得非常知足。在别人眼里,也许他们只是多读了些书的庸常文人,但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有着超人学识崇高品格并生活在高境界里的人。 江南,是我文学的摇篮。和江南的硕儒雅士、墨客骚人交往,是我心灵最快乐的日子。他们给我的生命带来无限的色彩与光亮。感谢江南的师友们,除了来老师,我与其他人从未谋面,并且我知道,今生也将难以相见。我一生都为鲜花和碧草所抛弃,孤零零地站在北方的深山里,但上苍让我遇上他们,让我萧瑟的生命重新勃发无尽的爽朗和芬芳。有师如此,北芳无须抱怨,无须哀叹,更无须什么人来炒作。写作只是对人生的充实与提升。这些高明的良师益友们已深深地影响着我的人生态度,教我在逆境中不卑不亢,自我尊严,即使“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但我仍读着写着并快乐着。 北方望江南,江南夜夜入梦来,再一次深情地说一声:感谢江南的知遇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