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河星光 于 2014-5-12 15:18 编辑
曾想为风
当清风在三月的田野轻唱,当细雨打湿发青的树干,当露珠把太阳装进心房,我坐在窗前,左手扶椅,右手托腮,把远方凝望…… ——我想你了! 有多少年没见过你,我记不清了。只觉得你像一个梦,天亮之后就别我而去;只觉得你像一阵风,吹过之后就不知所踪。 然而,你黑亮的眼睛,你灿烂的笑脸,你清亮的声音,你轻盈的身影……还像这三月的气息,留在这空气中,在我不经意的呼吸之中。
第一次见到你,是那年三月的一天。 在市教委报名自学考试的队伍中,我忽然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带着魔力的黑亮的眼睛,触及它的霎间,我就沉入无人的暗夜,看见满天的星光。 我赶紧避开这双眼睛,唯恐在众人面前失态。 可是,这双眼睛不仅在把我注视,还在向我靠近,我这才意识到,我真的就是这双眼睛的目标。 再一眼我发现:这双眼睛生在这样一张脸上——它像太阳一样圆润,也像太阳一样温暖,还带着淡淡的红润和阳光般的笑容。 我又激动,又疑惑:“你认识我吗?” 一直走到我身边,你笑着说:“小何,你好!你可能不认识我吧,我就是去年毕业的xxx啊。” 我一边惊异你的声音——鸟鸣一样清晰,玻璃一般明亮;一边又觉得你的称呼清新。按理,你应该喊我“何师傅”,因为我已在校食堂做了多年炊事员。 我说:“哦,xxx是吧,我听说过你!” 你说:“啊,你还听说过我!你听谁说我啊?” 这时,你含笑的脸像向日葵了,还露出一对小虎牙。 我说:“听张老师说的啊,你不是他的学生吗?” 你问:“张老师到底说我什么啦?” “说你很特别!”我说,又忍不住笑了笑。 你很敏感:“你的笑很怪耶!他到底说什么了?老实交代啊!” 你那明亮的眼,似乎能把我看穿,我只好承认:“我曾听张老师提过,中考之后的一天,你去张老师那儿,说你想跟他谈谈,因为你喜欢上了本村的一位在读大学的男孩,你想听一听老师的意见:该不该去爱他?” “妈呀,张老师出卖我!”你惊呼,脸上却没有恼怒,倒有羞涩。 也许,因为你知道我和张老师关系特殊,无话不谈,才没有真的生气吧? 那时,你在一家集体企业做工人,跟我一样,也是来报名自学考试的。
中午,你邀我到一家餐馆就餐,并直接说:“我们AA制啊。” 之后,我们很少吃东西,我坐在你的对面,一边毫不掩饰地与你的目光相对,一边听你随便率性地谈论: “我读过你主编的《进取》,在张老师那儿。我喜欢你的文章,不是它写得有多好,是因为作者是我身边的凡人,我能常常看到,还随时可以将人跟文来对照阅读。 “还记得你唱歌。前年的元旦联欢会上,你的一曲《十六岁的花季》,好有活力和朝气,当时我觉得你就是我的一个同学,而不是食堂里的什么师傅……你的高音不行,低音有味道。” 你还提到几部名著,你说你看过,但那里的人物形象不好把握,比如冬妮娅,她算不算反面人物呢? 有时,我说起我的看法或者想法,你目光专注地看着我,还似乎正随着我的话语在想象,在沉思,像一个极专注的学生,便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也许,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真听我说话的人! 直到饭店的老板娘不耐烦地提醒:你们是不是还要在这儿吃晚饭?我们才意识到:已经忘掉时间了! 在返回的客车上,你本来在前面坐下了,见我坐到后面,便也挤过来。 我说:“后面要颠,干嘛到后面啊?” 你说:“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你这么坦率,就像一面镜子,让我从中看到自己的虚伪:我何尝不想跟你坐在一起?却还要装模作样! 可惜最终的考试,你没有去成,我也就失去了一次和你同行的机会。
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正躺在沙发上假寐,恍惚之中,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像一只灵狐,从敞开的门里跳进房间。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你! 你说:“意外吧?” 我笑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接着说:“之前没打算来的,恰好下午厂里放假,就忽然生出个念头:来校看看。便就来了。” 你先是坐下的,一会又站起,从桌边走到书架,饶有兴致地翻起我的书稿。 忽然,你停下来问我:“你不喜欢我这样乱翻吧?” 我说:“我无所谓的。” 你便接着翻阅,直到让我本来就乱的书架显得更乱。 “要不我帮你整理一下?” 你转过脸征求我的意见,还没等我回答,又来了个转折:“算了吧,我还是不越俎代庖吧。” 那时,经人介绍,我正开始跟一个女孩交往。知道的人并不多,想不到你却知道了。犹豫了一下,你问:“跟她发展得怎么样?” 我不想多说,也觉得没什么可说。那个女孩当时算不上我的真爱,之后也没有成为我的新娘。我有点无奈地说:“也就那样吧!我是对爱情失望,才想早点入围城修行……” 提到你的大学生,你说:“我太幼稚了噢,仅凭两封信……” 在我面前,你似乎没什么好保留的,和那大学生的前前后后,你全都说了。 无疑,你们的爱情不过像一场焰火,只有瞬间的灿烂。现在,那位大学生已经工作了,而且还谈了女朋友。 你隐约在期待下一场爱情,因为你的眼睛里带着梦幻,你还说:“很想走出去,去外面,去远方……” 说着说着,你像在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做个男孩!” 后来你说:“我这人一向很拘谨的,没想到在你这儿能这么随便……说了这么多没打算对别人说的话,你不要笑我噢!” 我说:“当然。现在,能一起谈心的人太难找了!估计你以后也不会来了!” 你说:“只要你不怕你未婚妻看见,我一定想来就来。” 我说:“不可能,谁能想来就来,除非风……” “那我就做风!” 不甘示弱。转身走的时候,你说:“现在我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啰,因为我-是-风!” 你真像风一样,来得快去得更快。你远远处一回头,我看到你白色的虎牙反射着午后的阳光。
再见你是一个冬日的傍晚。在岔路口,我们双目一对,便同时跳下自行车,都急切地想说点什么。 问你去哪儿?你直接说:要去你的男友家。 问你怎么没有再去学校了,你说:“说不清楚哦,女孩子的心思嘛,朝秦暮楚的,上次想给你写信,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拿过笔,笔太笨了,换了好几张信纸,也没写好自己的心思,就干脆不写了!” 我说:“说明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呗!” 你感喟:“女孩子还是心思简单点要好!”之后你说:“明年我外出喽!” 这本来是你的一个梦,这会儿说出来,脸上却没显出高兴,眼里反而有夜色一样的迷惘。 我问:“一个人吗?”你说:“不是!” 再问:“跟男朋友一道?” 你点点头。忽然问我:“好不好啊?” “什么好不好?”我有点懵。 你说:“就是过早的依赖男孩子啊……” 我说:“有什么不好?让男孩子早早生出男子气……” “那样,女孩子就可以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了!”你接过我的话茬,继而叹息:“看来女孩子的确比男孩子容易成活,女孩子不必有什么事业,只须交出自己!” 你显得比以前沉静,你身后的暮色也越来越浓,我想应该分手了,虽然想说的话似乎还很多。 “各走各的道吧!”我故作潇洒地说,又补充一句:“希望还有机会见面!”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风,我会随时去找你哦!”你居然还记得很早以前的话,并拿来跟我开玩笑。说完之后,故作轻松,向我挥挥手,骑上自行车,消融到夜色中……
此后好多年,当清风从我的门前吹过,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你,甚至想出门看看。 有一次,我忍不住追出门:风,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簇绿叶,还在不远处颤动! 真的,我想你了! 在三月这个多情的季节里,我忽然好想问一问:你到底去哪里了?你还会回来吗?你现在还好吗?你知道我其实很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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