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前朝衣冠 于 2013-7-28 07:27 编辑
近日,新浪网、南都网、安徽财经网等媒体相继报道了女作家白梦举证纪连海在《历史上的父子宰相张英、张廷玉》一书中大篇幅抄袭其作品之事,并表示将持续关注。 纪先生是文化明星,借势于现代媒体,成名之遽,其求利之心也速,其搜览之功必博。白梦老师长期研究和阐扬桐城先贤,用心用力,可谓专精劳苦,是传统的写作者,也为我们所尊敬。关于纪先生在书中大篇幅“引用”白梦老师的博客文章,大约是两年半以前,我们早有比对,也曾与白梦老师沟通过。当时白梦老师也已知悉,但无意与纪先生计较,只表态今后有什么新作品,不会再随便发博客上。其后,白梦老师的天涯博客也真的未再发过原创作品,甚至还贴出了相关警示性的“告示”。直到今年3月,白梦老师将桐城历史人物的博文结集出版,名为《冠盖满京华 文章甲天下——风雅桐城》,却反而受到读者客气的“质疑”。 因此,这次纪先生身陷“抄袭门”,于文坛而言,固有抵劣行、肃文风之理,于白梦老师,却实有辨真伪、正视听之不得已。 话说回来,纪先生以名人之身,以浅近之言,将先祖文端公讳英、文和公讳廷玉的功勋德业,介绍给普通电视观众和读者,充实群众的文化生活,功劳也是不容否认的。只是书中还涉及一些错误,借此机会,略加指出,以避免引起更多朋友的误解:
一、江西有人争先祖吗? 纪先生说:“安徽人认为张英和张廷玉父子是安徽人。可是,也有的人说,谁说张英和张廷玉父子是安徽人啦?江西人第一个不同意!”(第2页) 不同地方争抢名人资源,是近年来常见现象。但这次,完全是纪先生生造的名人籍贯之争,庸俗化了两地民众,缺乏对读者应有的尊重,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博取眼球、抖出包袱。实际上,无论先世,还是当代,就从未有江西人争论桐城父子宰相的籍贯。和安庆地区大半居民一样,先祖于明初自江西鄱阳迁桐城,传至“老宰相”张英已是第九世。两代相国为官京师,情系家乡桐城,以至魂牵梦绕,也才有“小宰相”张廷玉晚年和乾隆帝关于致仕之论。
二、七世祖张士维做官了吗? 纪先生说:“虽然安徽桐城张家的七世祖张士维没有什么名气,但也做官做到了中宪大夫、抚州府知府。”(第27页) 作为传统文化研究者,这个常识性错误实在不应该。古代有封赠制度,官员遇覃恩,可以请封父祖。先七世祖张士维以子秉文贵,累封中宪大夫、赠正议大夫、广东按察使司,其中的抚州知府也是因秉文所封赠,实际并未出仕。
三、八世祖张秉彝“降清”了吗? 纪先生在“张秉文以身殉国”一节中,说:“同样的张家子孙,张秉文的三弟张秉彝怎么就降清了呢?”其后,在第五讲中,甚至赫然以“张秉文的抗清阵亡VS张秉彝的毅然降清”作为标题。(第42页) 纪先生不仅庸俗化今人,而且戏剧化古人,目的都只为了炒作概念、吸引关注,实质则是缺少敬畏与端谨之心。先八世祖张秉彝为明末贡监,优游林下三十年,并未出仕。政权更迭之下,一个普通老百姓,何来“降清”之说?张秉文在山东殉难后,秉彝携两侄泣走千里,迎三棺归葬。即秉文子孙,亦与张英等友爱备至。兄弟情深,岂能任意捏造?
四、张英打过铁吗? 纪先生说张秉彝:“放弃在北京读书的生活,回到老家桐城,继续过着他的那种平凡的生活。平凡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呢?打铁呗!张秉彝打铁的技术可是桐城附近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气的。”(第49页)又说张英“幼时一边随父亲打铁,一边刻苦熟读经书。”(第54页) 纪先生此处又犯一个文化常识错误,张秉彝实际在南京国子监读书,这暂且不提吧。但父子打铁之事,我们翻阅家族谱牒文献、张英及时人诗文集,却无一提及。实际上,先祖迁桐以后,世代耕读传家,并未从事手工业。起码自六世祖张淳始,就走上了科举的道路。据宗谱及张英《恒产琐言》记载,家中也颇有田产,从事农业生产倒是可信。至于铁匠之说,我们在翻遍书籍资料一无所获之后,通过百度,反而发现论坛上类似的零星闲言。纪先生搜罗之功,不禁令人叹服。白梦老师那些博客文章,如果不被收入彀中,岂不为咄咄怪事?
五、张英请假避祸了吗? 纪先生以“飞鸟尽、良弓藏”为理据,说为平定三藩叛乱立下汗马功劳的张英,感觉到了埋伏的“杀机”,非得借口为自己已经死了14年多的父亲改葬迁坟,向康熙皇帝一请假就是4年。(第93页) 纪先生对此中情由完全是臆测虚构。事实上,张英请假回乡并不是为父亲“改葬迁坟”,而是完全为了葬父亲。张秉彝自康熙六年(1667年)去世,到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也没有下葬。这得说到桐城一带的殡葬习俗,老人去世后一般并不立即下葬,而是先置棺野外三五年甚至更多年待葬,此称为“权厝”。张英在京忙于政务,又是军兴事繁之时,一直无法抽身回乡葬父。直到康熙二十年(1681年)十一月平定三藩,张英即于次年正月庆宴之后请假葬父。奏折中明确解释了选择此时请假的原因:“频年以来,日睹我皇上宵衣旰食之劳,虽有乌鸟私衷,何敢仰干天听。今幸海内荡平,庙堂清晏,亦人子可以言情之时。恸念臣父殁已十有五年,尚未归一抔之土。子职有亏,莫大于此。” 同时,张英也并未一请假就是4年。而是在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十二月葬父后,拟束装还朝,但因劳瘁葬事,以至旧病复发,故上书延假。期间,张英和友人书信中也多次提到病情。到了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张英入都,前后整整三年。 至于说为三藩叛乱立下汗马功劳,准确说,张英入直南书房期间,对军务多有筹划赞襄之功,多属鲜为人知之秘要,而非比拟于前线疆场之军功,不存在功高震主之端由,何来“飞鸟尽、良弓藏”?
六、汪由敦给张廷玉通风报信了吗? 乾隆帝给予老年张廷玉以配享太庙的承诺后,张廷玉让次子张若澄代谢皇恩,乾隆帝非常生气,命傅恒、汪由敦传旨令张廷玉明白回奏。纪先生说到:“乾隆皇帝这一异常举动使协办大学士、张廷玉的门生汪由敦惊慌不安,暗中派人送信给张廷玉。次日一大早,张廷玉还没有接到圣旨就进朝谢恩。乾隆皇帝见张廷玉消息如此灵通,更是怒火难捺,查出果然是由张廷玉推荐的汪由敦走漏的消息。”(第240页) 老年张廷玉令次子代谢皇恩,又于后日亲赴宫门谢恩。此史实不虚,也是乾隆帝大起疑心之由。但如果径直将汪由敦通风报信坐实,却显失严谨和公允。即乾隆帝也只是质疑的口吻:“是日承旨系傅恒、汪由敦二人,以二人并论,则非汪由敦而谁?即万有一分非汪由敦送信,亦必司员中书等有人送信。”其后也未查个所以然,对汪由敦也予以留任,甚至乾隆帝还亲自驳斥了朝中认为张廷玉“诈伪负恩”的言论。乾隆帝那几年多有不顺,对臣子几近苛责,也有学者论及。
由于本文并非论文,只列举几个问题供讨论,相关资料也暂不引用来源,欢迎朋友们批评指正。其实,我们看纪先生的讲座,读纪先生的书,并不能以学术的标准来衡量,就当作小说或故事来听听,也是不错的。只是书中大篇幅“引用”白梦老师原文而未有说法,令人感到不解。且整本书的思路也未脱开白梦老师历史小说《父子宰相》的框架,参考借鉴之处在所难免,纪先生一声道谢恐也不可免的。 所以,我们期待纪连海先生尽快回应白梦老师和广大热心读者的质疑。 相信,参透了历史,必定参悟了自己,纪连海先生会给大家做出表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