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回了趟老家,一大早,妈妈吩咐我去菜园里掐菜薹。 园里不再是青扑扑的一片了,夹着黄的菜花和白的萝卜花,恰如孩童的蜡笔画,色彩涂抹得不知轻重。那菜花四个瓣儿,嫩生生像刚沐浴过的小姑娘,在微风里躲躲闪闪,含着娇羞。隔着篱笆,白玉兰也开花了,光光的枝干上一团一团的白,乍一看以为是一群白鸽落在上面,晾着翅膀晒春阳。园子里氤氲着幽幽的香气,那种香不是直接扑进你的心,而是袅袅婷婷,如养在深闺的女子吟诵爱人的情诗那般欲语还休、一咏三叹。 东西好到极致,常常就这样,慢慢抵达你的心灵。花也是。 黄昏,沿着乡间蜿蜒的小道,走着看着。 春天实在太奢侈了,把那么多的花儿凑到一块儿来开。世间的万物都是难逃盛极必衰的结局,所以我总期盼着,期盼着春天来得慢点,去得缓点,不要美得这样突兀,这样热烈。可是,哪里容得了我的任性,一眨眼,那一树青玉样的梨花鼓起了小小的腮帮子,桃花也在枝头挂满了一个个扣粒大嫣红的蕾,还有杏,还有蒲公英,还有路边不知名的小花,一样样熙熙攘攘急着要出来赶热闹。 春天就是这么不期而至——在燕子呢喃里,在热热闹闹的桃红柳绿里,招摇着,舒展着…… 被花香沾染过的风穿过柳枝,一夜春风一层绿。即使这在寂寞的河边,柳也是那般自在,恣意地把绿色的大辫子绾了又拆拆了又绾,像乡下随着性子笑闹的野丫头。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春天大多是湿漉漉的,我喜欢站在阳台上,看打在窗棂上的雨珠,一下一下,似乎啄击着人世的嘈杂。听滴答滴答的雨声,这个时侯人的心境是最平常不过的了,世事的尘埃拂过脆弱的,那点触痛,那点苍凉,都在这绵长的春雨声里涤荡干净,还你一个清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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