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香淡淡忆启蒙

惜红依 · 发表于 2014-8-20 17:04:01

本帖最后由惜红依于 2014-8-21 08:57 编辑

   公元一九七0年的时光是温馨的，刚刚走过一九六九年的洪灾，在这个春天，我们复学了，一群不大不小的孩子，蹦蹦跳跳地从四面八方的阡陌小路走向新的校址。学校坐落在竹园边，我们一二年级班靠西头，是个复合班，只有一间教室，分两排坐，各有十八人。隔壁是个大米加工厂，整天都有绞米机的轰鸣声。东头是三到五年级班和学校的食堂及老师的办公室。
   春天正午的阳光很暖和，这是本学期上午的第一节课，这时优雅地走来一位女老师，手里拿着一本书和一盒粉笔，轻轻的告诉我们上课了。待我们全部坐定，她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柳絮，你们以后就喊我柳老师。她没有打开书，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本薄薄的练习簿，先叫我们二年级的同学自习第一课《记一件好事》，就开始教一年级的的课程。快到下课的时候，她给我们二年级布置了作业，用“从来不造个句子，之后就下课了。同学们都傻眼了，这是个什么词？我们造过“勇往直前”，“艰苦奋斗”，“前赴后继”，“康庄大道”，等等，就是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词，谁也做不来。
   晚上，我在煤油灯前恭恭敬敬的拿出作业簿，在封面上按照顺序，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老师：牛老师，班级：二年级，学生：某某某，接着我就为那句子犯愁了，晚上的几碗稀饭也无踪影，肚子早已瘪瘪的，我灵机一动，想起大人们常喊的口号，刷刷的写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带给我们广大贫下中农的美好生活我们是从来不会忘记的”。
   一天早上，柳老师在课堂上批改作业，她一边看一边咕噜，看到我的作业簿时，马上不高兴的说，什么牛老师马老师，写不来就不要写，是杨柳的柳，接着又说，恩？这个句子造得很不错，还一边读出来给同学们听，叫大家好好的学习。这是我第一次同时得到的批评和表扬。两个月之后，由于教室不够，把我们二年级的班解散，按照自愿的原则，学习好点的同学直接升到四年级，差点的回到一年级，这样，我们这个四年级的班一直就只有九个人，直到小学毕业，柳老师一直教我们语文课。
   柳老师喜欢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服，配上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很是雅致，在那个时代也算是时髦的了，和乡村的那些天天在泥巴田中滚打的女人比，自是清丽爽人。她的教学方式和别的老师不一样，没有什么《记一件好人好事》那样紧跟形式的作文题，有时间就带我们到田间游玩，把红花草叫做紫云英，把竹园里的刺苔叫做野蔷薇，把我们常见的竹子叫斑竹，讲了斑竹的故事，讲了斑竹和毛竹的区别，把我们听得晕头转向，似懂非懂，也让我们记住了很多植物的名字，于是，她就拿这些作为作文题目，如《田间的红花草》，《春天的野蔷薇》，〈雨后的春笋〉等等，这样的题目又新鲜又形象很好写，得到了同学们的喜欢。课间的时候，她也和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拉拉家常，我也是从那些婶婶的口中知道柳老师那年二十五岁，家是富农，下放在一个叫柳洲的很远的地方，因为表现好，被分配回家乡教书。有一次。柳老师上课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明显的哭过了，她好象赌气似的布置了作文，叫我们在课堂上写。后来听说柳老师被校长批评了，说她有小资情调，不该给学生出那样的作文题。
   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叫我到她办公室等她，谁知我到了，她却在房间里洗澡，叫我在外面等着，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我感觉特别的紧张和兴奋，这可是我第一次偷听女人的洗澡，我有种说不明白的朦胧的渴望。待到柳老师从房间里走出来，她那湿漉漉的短发把脸衬托得愈发白嫩，浑身带着香皂的淡淡幽香，好闻极了，我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依恋和亲近感，在我迷糊的瞬间，她笑眯眯的告诉我，没有事情了，你回家吧。我也没有问有什么事情，只是一步一回头的走向回家的路。
   第二天早上上课的时候，柳老师开始阅读我的作文，给予了少有的表扬，说我全班年龄最小才十岁，作文写得i最好，写得非常生动，这让我很激动了一段时间，也培养了我对作文的兴趣。同学们都特别的喜欢听柳老师讲课，也喜欢她笑眯眯的模样，她的声音和竹园外的竹叶声一样的柔和迷人，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一直陪伴我们到小学毕业。
   而今我每次回到故里，就情不自竟禁的看看那竹园，那还在风中摇曳的竹子，仿佛又听到了柳老师的声音，想起柳老师殷切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