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七九二通讯(八)

吴砺

与七九二通讯(八)

(五十八)

Rose:

刚才吉武说他明天去北京出差,周三,周四在北京开会,周五见见罗宏他们,问我想不想过去.

我一下子真是有些矛盾.从0三年起,我只参加过一次青年人的婚礼,那是公司一个老朋友儿子结婚,不能不去的,几十次上百次青年人婚礼我从未去过。一时怕别人快乐时见到自己的一张苦脸,二是这种热闹场面会让我心里很难过,前两年我难得与中学同学聚会只因我一个弟弟至今还未成家,迫不得已有求老朋友们才去见面.

不过Rose若有空倒是可以去北京与吉武一道见见老同学,当然若Rose乘坐S市到北京飞机掉下来,我会感到很内疚的.(不过与虚拟的Rose浪漫故事从悲剧创作上倒是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知道这几年开Rose玩笑中最让Rose伤心的一定是那个虚拟的吴砺八十岁时好不容易有机会找虚拟的Rose时还花心要找二十八岁姑娘的故事,连我家里那位看到这个玩笑时都说,这个玩笑太过了,这样说会微微地伤Rose的自尊心的.

我将我关于七九二的言语汇编送我的朋友Esther批评，Esther说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虚拟的爱情故事，全是“一厢情愿”，充满着酸葡萄的气味。

    是啊，七九二这么受欢迎的Rose同学，竟还有人竟敢动抛弃她的念头，特别是趁她八十岁时，这纯粹是吃不到葡萄只好想象葡萄是酸的啊。

                                                                                                      吴砺

                                                                                                          2012.5.28

(五十九)

我们这一代几乎具有所有非长寿的条件：

1.    小时候生活大多不太好，尤其农村同学，身体基础更差，而中年吃得营养又太好，身体吸收功能又太强，这样非平衡使身体心血管很易出问题。

2.    父母身体状态良好的不多。没有比长期照顾病中父母更损伤子女身心健康的了。我妹妹说：“什么叫孝，中文字‘孝’意思就是把子女在土中埋半截。”

3.    我们这一代接受是争上游的教育，我们工作时会失去对自己健康的关注。

吴砺

2012.05.29

（六十）

早上五点醒来，立即出小区打的前往去机场大巴点。上了大巴，一摸口袋发现刚放入裤子口袋中的二百元钱掉了，可怎么也想不起什么环节会丢钱。

到机场候机厅，背在肩上的挎包突然掉到了地上，拾起一看背带与挎包连接金属环被磨断了。好不容易哄机场商店小姑娘取了一个装茶纸袋上绳带拴住书包的背带。

刚出门就掉了二件东西，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不免要想，今天第三件掉了的东西会不会是将坐在上面的飞机？

我乘飞机次数很少，也许只有二十次，顶多是次数再翻番，可这么少数中就有两次差不多飞机真的掉了下来。

一次是从旧金山乘飞机回国。飞机起飞不久就猛的摆晃了一下，满载机油七四七飞机将有七十二只小鸟的鸟群吸进了发动机。后来地面人员告诉我们，这样事件旧金山机场十七年来第一次，也是旧金山新机场改建十四年后第一次，正好给我撞上了。

另一次是从洛山矶去丹佛。两个小时行程飞行了一个小时，乘务人员告诉乘客，飞机与地面完全失去了联系。飞机盲飞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丹佛机场兜圈子，在机场跑道迫降了十几次，降不下去，不得不又拉起来再飞。飞机接近地面时比开拖拉机走在全是大石块的河滩上还晃得厉害。机上的美国人在拼命画十字。我和朋友们虽感到极度无助，但我完全不相信我那次真会见美国人的上帝。

这飞行员还算聪明，折腾了一阵想起了让飞机到另一个机场降落，乘务员一个劲在向乘客解释：“现在一切取决于我们的机长，请相信我们的机长”。不知为什么她没说请相信我们的上帝。

这次飞机好歹在北京机场降落了。说实在，若这次真的掉下来，大概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下了飞机，一看有大巴直接到旅馆所在的奥运村，就小农了一下，不坐的士。可等了一会还不来，再去打的还不甘心，因为已等了那么长时间，像被股市套牢的人一样，这样到达旅馆时已让吉武着急在旅馆门口等了近二个多小时，因为我没有手机，他只好在那里推测各种可能的意外事件，除了飞机掉下来这一件，因为他已从网上查到飞机在10:45已平安的降下来了。

吴砺

2012.06.04

（六十一）

来不及吃中午饭，吉武和我打的去物理所和理化所，因为吉武要参加理化所一个挂名学生的论文答辩。到了中关村，吉武这个老北京和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物理所在哪里，转了半天，还是打电话给谦谨才找到地方。

到谦谨实验室，我仿佛又走回了二十年前。说实在我对研究所实验室满怀恶感和厌恶，他们都全是一个味道，它们总让我想起青年时代花十年时间追小妹一个也没追到的垂头丧气的岁月。

与谦谨上次见面应当是八五年。这些年联系不多，上次看到他在照片上样子，我心中多少犯嘀咕，担心他大脑是否像我一样，见了面心里就放心踏实了。

谦谨有耳鸣毛病，怕到人多声音杂的地方。这种毛病让人不舒服。所以谦谨亦同样没有手机，因为 听不清手机声音。

我们谈了各自家庭状态。听谦谨说谦谨夫人自从进入更年期后，似乎有严重女性更年期综合症。我原以为只有我家里那位一进入四十岁完全换了一个人式的，没想到谦谨家里那位比我家里那位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谦谨讲后，我心里真的很悲伤。

你要是养一条狗吧，她吵得狠时，几棒下去她肯定老实了，可这人就麻烦了。她们绝不会认为自己心理有问题，除非是强行送她们进医院，而且过一阵她们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她们大脑会短路那么一段时间，但那已足以让人崩溃。

真该让她们接受心理疗程。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是男性寿命比女性寿命短七八年，正是因为女性更年期四十五岁到五十五岁有十年时间。

昨天回家，我向我那位汇报工作，我顺便夸了我那位一句：“相对谦谨的夫人，你还不错，只是间隙性地发作。”谁知我那位一点也没有体会到我的幽默，反而使我的话变成了一个火山口上的一颗马上就要爆炸的原子弹。

我没有足够数据，只能猜，中国女性进入四十岁后的更年期，头脑还清楚的可能要列入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七九二女性不在此统计范围），头脑还清楚还让人喜欢的可能要列入国家特级珍稀物种如大熊猫类。

我那位过去在那个近两万人工厂追求的人可能比当年U大大多数的女孩追求的人要多，尽管长得十分丑陋（不过相比之下她两个妹妹绝对算得上漂亮，真不知为什么她们的姐姐那么丑），我想那些追求者绝对想不到她四十岁以后的样子，可见青年时代追求者目光十分有限和盲目。

不知七九二男同学有几位对他们家中那位有同感。

吴砺

2012.6.4

（六十二）

傍晚六点差一刻与谦谨到凤台指定的饭店，可快到六点，不见一个人影，找服务员也查不出罗氏，王氏订包间的证据。两个农民均没手机，又没有带电话本，我只记得吉武电话，但他的手机是外地电话，服务台肯定打不了，走出饭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报亭，但自从有电话以来就有公用电话的报亭竟没有了公用电话。二个土人傻了眼。

无论如何第三次进入地下餐厅包间时发现了竹威他们，吉武向我卖了关子说今天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会来。我心里犯了一下嘀咕，结果是取泉来了。取泉正好与东宁参加一个会议。老孟到场亦让我感到吃惊。

竹威，老孟，凤台在大学时代都属瘦得腮帮陷进去孙悟空脸型的人，如今脸已变成了苹果形或大青枣形了。

取泉仍是瘦，不过瘦得老气，有一种瘦得皮包骨气不健康之感，不知是因为受老婆折磨还是工作太累了。

罗宏仍是那么瘦，显然还是鬼主意出的太多，充分燃烧了多余的脂肪。

只有赵举体型未变，人亦显得年轻，说明赵举深得中国养生之道。赵举传经给我，吃饭不要吃饱。我刚看过一个BBC电台长寿专题节目，世界长寿老人最多地区是日本冲绳，那里长寿的老人都有一个习惯，每顿只吃八成饱。赵举的方法肯定是长寿的一个必要条件。

林鹏是鹤发童颜，人并不显老只是头发灰白。

至于我自己，年轻时还能算得上眉清目秀，如今只能用面目狰狞来形容，照片更是不堪入目。不过，我希望是两年以后有所改观，没准到时又会成为一个英气逼人的老人。

罗宏说:七九二有两个神人，正文和吴砺。如今能与当年的正文同学相提并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想象正文同学在黑暗操场之中背诵从苏格拉底到希特勒的著作那大学时代年少颠狂的状态，如今早已改邪归正步入正道，而我吴砺竟步正文年少时之轻狂之后尘，老来聊发少年狂，真是十分愧意。

吉武对大家说，吴砺前一阵也许把Rose伤得够呛。这话说得我心里真有点发毛，毕竟吉武为官多年，对人性有更深的认识。说实在，我与Rose面对面的接触只有与湾区几个同学一道去她家吃饭那一次，我只是想当然Rose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可到底多强我真的不知道了。

不过转念一想Rose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应当不会为我这一点玩笑而伤了自尊心，你看我们美国的国务卿希拉里还专门接见在网上搞笑她的青年人。我们的Rose的风度应当不输给希拉里吧。

其实我的玩笑构成了一个接近完美的整体故事，从少年到八十岁，From nothing to nothing,特别是那个八十岁情节处理，就是美国国会共和党查当年克林顿的认真劲也查不出这个玩笑中有任何与Rose谈恋爱的痕迹，他们也会得出公正结论：这些玩笑是调侃而不是调情，更何况与Rose不但不是上下级关系，而且连同一国公民都不是啊。

我估计若我过去与Rose谈过一次恋爱，或将来谈一次恋爱（也得等形象变好一点时），得写好几本书。

操鸣在香港亦打来电话问候大家。

凤台说：宪昆打电话来说三十周年时在澳洲的三位将全到场。凤台说将来什么地方聚会真得大家好好讨论一下。

亏得有七九九赵刚，七九四赵华和七九一和七九六共四位同学后来进场，聚会上话题多多了，尤其还有七九二与七九四那帮家伙当年打群架的话题。

吴砺

2012.6.4

（六十三）

聚会结束后回到旅馆中，吉武问我：“明天我和Wei早上在旅馆见面谈商务，我们谈完后，你想不想见一面？”我立即回答道：“怎么不见呢？请告诉Wei，我对他深怀感激之情。”

Wei是我在美国期间认识的一个老朋友。七八级的，九九年前后他所在公司在美国上市，他也以一个美国上市公司CTO身份成为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中最早的成功者之一。人显得特别年青，英俊，弹一手好钢琴，游泳亦是游得特别好，同时也特别会享受生活。

0四年到0六年他被聘为我们福州公司的CTO。因为我们公司当时亦准备在美国上市，Wei肯定是一个很好的招牌。

Wei来福州之前，我们是很好朋友，我来福州第一个公司与他原来所在公司业务上有很强的合作关系，Wei对我帮助很大。我们之间亦相互敬佩和尊敬。在五个美国上市公司的小圈子中，我虽没有什么太大的名份，但大家也基本知道我。

Wei来福州同时，我亦从第一个公司主动要求回到老朋友们正在开创的公司（工资降到一半）。Wei对此很不Happy,他私下向我抱怨，吉武把他请过来，又让我过来，是明显和他过不去。其实这与吉武无关，只是我愿到吉武这里工作心里踏实，也想做点事。

严格意义上讲，Wei和我是一类人，单纯，孩子气，任性，想害人都害不来，另一方面我们那几年也都被虚荣宠坏了。还有我的专业知识面比Wei宽，又特别想用功，而Wei基本属功成名就后不想努力的状态，他官又比我大。这样两个任性人一起共事，小摩擦是回避不了的。好在这两个人心地都不坏，加上吉武和其他朋友处理得当，那些小摩擦没有构成实质性地相互伤害。

转眼六七年过去了，那些小的 不愉快早已时光被磨光了，心中只剩下对老朋友当年对自己的帮助深深地感激之情。

第二天在旅馆餐厅见到Wei。我向Wei递上了我刚出版的第二本散文集。Wei一点还未变，仍是刚到三十岁小伙子模样，岁月似乎从未给他带来任何变化。（七九二大概也只有Rose做到了这一点吧？）

Wei说第二本书印得很精美，我说我是接受我M市同学父亲的忠告自己到书店选了自己喜欢的五本书封面、字体、排版格式、纸张和大小作样本，与印刷厂共同设计的。

Wei说他很喜欢我第一本散文集中的几篇文章，问说我什么时间选一个精选本，我说这也许得等第三本书出版以后了。

Wei说他一个朋友在俄罗斯读书。上第一节俄罗斯文学课程时，教授问同学们什么能代表普希金作品，然后教授就拉上教室黑色窗帘，屋中一片黑暗，然后教授点燃了一支蜡烛，并告诉学生们，这烛光代替着普希金的作品。

教授问大学生什么可代表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教授又打开了黑色的窗帘，让屋外光线进入了教室，教授说这打开了窗户就代替着托尔斯泰的作品。

真是精彩的描述。Wei很有激情地讲着这个故事。我不由感叹真是一个生活在梦中的人。

我问Wei在国内生活是否比在美国生活更习惯一些。这个问题似乎比较难回答，Wei说在国内生活最不放心的是食品安全。

吉武说Wei结婚了，孩子二三岁了。我劝Wei多生几个，Wei说他家中那位未必愿意。Wei事业很顺，少年得志，似乎过去个人情感生活并不是太顺，只是我从未打听过，如今这位老朋友终于安宁下来了。

Wei说他会在国内住几年，照顾一下父母，我顺口问了一句，“你父母多大年纪了？”Wei说：“一个九十五岁，一个九十六岁。”我听了只有心中叹气的份。真是一个有福的家庭，子女争气，父母高寿。

Wei又问起公司另一个同事现在状况，我告诉他那家伙一听到女儿的电话就什么会都不开了，专去听女儿在电话中撒娇。

Wei说：“女儿是小棉袄啊。”又说：“吉武你也可以要一个小棉袄啊。”吉武回答说：“我老了”，我说：“吉武你完全可以再要一个女儿啊。你没有老，只是你夫人老了而已啊。”大家都笑了起来。吉武说：“这是艺术家的语言啊。”

吴砺

2012.6.4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至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