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蕖留梦》

吴砺

                                                                                               

                                                                                         读《红蕖留梦》

翻阅《红蕖留梦》（叶嘉莹口述张候萍撰写）

这是让人感觉十分怪异的书，一个一生写旧式诗词的女学者的自传竟以口述方式让别人去撰写。女主角找了三个理由，第一条，一生无可称述；第二条，羞于表达自己；第三条，没有别的作家讲述往事能力。

或许第三条才最为中肯。写好古诗词与写好自传是两种不同文学表述方式或才能；其次即使自己零零星星写的材料汇成一整本书是极耗心力的事，主人翁年岁已大，让人代为整理亦是可理解。

这本书写得平和质朴，的确没有文采飞扬的神韵，但亦可了解一个现代社会写和研究古诗词的所谓教研者的人生道路。

写在这篇文字时，我正坐在福州路“船长酒店”窗前，窗外可见黄浦江对面浦东那些标志性建筑在浅灰色雨雾中模糊浅影。

“伯父认为学习中医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定要有深厚的古典文化的修养，因为中医的很多典籍都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而且学习中医还要靠你本身智慧的体悟。”P11

这一段话或道出中医的困境。

“有人问我学古典诗词有什么用处，我说古典诗词所写的是古代的诗人对他们生活的体验，对他们生命的反思，我们在读古典诗词之时，使我们的心灵与古人有一种交会，这这种交会之中，我们除了体验古人的生命和生活，我们自己也有感动和启发，在我们与古人交会中感受我们当下的存在。”P27

这应当说，这是读古诗好处一部分。我想读古诗可启发我们对大自然的感受能力，增强我们对世界感受的表达能力，增强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一切丰富的联想力。

“小孩是记忆强而理解力弱时期，此时，即使他不能理解，只要背诵下来，等到将来理解力提高之后，这些早年记忆的内容就会被调动起来，如同智慧库，为孩子一生提供不尽的资源。其实，按人的智慧发展规律来说，中国的这种传统教育方法才是合乎人的自然成长阶段。”P39

“一个人在少年阶段，对自然的认识，对社会的认识刚刚开始形成，对一切知识充满了新鲜的感觉。等你年龄大了，一切都司空见惯了，看到四季的更替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P46

这里提到“新鲜感”，所谓诗人的气质的人是过分敏感或神经质的人，他们多保留一种童心，一种童真，所以才能写出十分理性的人写不出的东西，或有更敏锐的感受力。然而这种童真也意味着成年人长不大和愚蠢。这是人类一种气质的双面性。

叶嘉莹女士，号迦陵，加拿大籍华裔中国古典诗词专家，诗人。1924年生于北京，1954年在台湾大学几所大学教研中国古诗词，1966年到哈佛和密西根州立大学任客座教授，1969年移居加拿大，1989年当选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1979年开始回大陆讲学，1996年在南开大学创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出版有《迦陵文集》十卷。

这位女士是中国现代史上十分奇异的一位女士，成名不是因为她会写古典诗词，而是她教授和研究中国古典诗词。二十世纪到现在，几乎所有能写古典诗词的文人没有什么古词人为世人记住，除了毛泽东；研究和教学古典词而出名的过去好像只有王国维，而一位女性因此成名也许只有这位叶女士，只可惜我没有读过她这方面的文章。

就我理解而言，中国古典诗词只能是古老书写文学，可读，可背古人优秀作品，但古典诗词文体本身能写的内容几乎已被古人穷尽了，现代人几乎写不出新意了，这个意义上它是已枯死了文学形式。现代人不可能超越古人，更找不到新古诗词的现代读者，再以古诗词写作，除自娱自乐外，没有意义和价值。

叶女士说自己一生有三悲，少年失母，中年失子，婚姻不幸福。这三点可产生一个女诗人，一个没有现代广大读者的古典诗词的诗人。叶女士丈夫有大男子主义，又没有什么才能，又碰到了这样能干的妻子，无才能又耍做男人的大牌，让才女怎么会觉得婚姻幸福？

一个没有特殊的才能的男人最好别找有文学上成就的才女做妻子，否则双方很难觉得幸福。

叶女士的丈夫在加拿大家中生闷气，叫人将自己院内院外种的树所有树枝又全剪了，只剩下树干。没有出息又逞强的丈夫只好拿树撒气，也把女诗人的婚姻诗意全剪走了。

只是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离婚，通本传记上不见女诗人的丈夫的任何照片。

书中提到夏志清《中国近代小说史》大力赞美钱钟书《围城》和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此前《围城》无人知道，张爱玲也不有名，全是因为夏志清全力吹捧，钱张二人小说才出了名。

吴砺

2015.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