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舟长篇纪实《我在这世上太孤独》,忠实记录了二十多位被采访老人暮年的孤寂与困顿、对子女难以掩饰的怨怼。 “父母的衰老和孤独,让远行的脚步无法义无反顾。”马丽的微博,道出的却是为人子女,在离别和守望中两难选择。 工业化、城镇化大潮中,父母在这头,子女在那头,一边是老人的不满和怨怼,一边是子女的纠结与无奈,留守、空巢等字眼成了当代无可回避的社会之痛。 在空间距离撕裂亲情的当下, 如何划解两代人之间的冲突? 是自2013年7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中,强制性的“常回家看看”?是中国伦理学会提出硬性灌输、批量生产的“百万孝子”工程?是各中、小学赤裸裸的煽情、表演式的感恩教育? 《我在这世上太孤独》中老人普遍情绪是子女缺少乏孝心。笔者认为,“孝”不仅仅是春天播种、秋天收获式的物质供养, “孝”还是亲情和人性的自然流露,是子女发自内心的主动给予,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真实情感。不带情感和没有自觉自愿为基础的“常回家看看”,失去的是孝道中最难能可贵的本心,孝子工程和感恩式教育土壤中产出的,是父母投资、收获,子女感恩、回报的怪胎。 如果仅仅依赖法律的强制或洗脑式的教育,来缓冲、划解两代人之间的冲突,只能说是社会的悲哀,是人性的荒凉。 笔者以为,必须跳出固有的思维模式和社会惯性,理性的分析、客观的审视当今社会中两代人之间的冲突,找出问题的症结,和其产生的深层次原因,才是可行之道。 传统观念中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子女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附、相互捆绑,尤其是独生子女的当下,大多父母更是不能清晰界定哪些是子女的事,哪些是自己的事,大无畏地舍弃自己的兴趣、爱好和追求,一味地以子女为中心,把自己生命的重量全部转移到子女的身上,把所有的重担都扛在自己的肩上,为子女过度的付出和牺牲,忽略自己的人生,一心在子女的生命中寻求自己存在的价值,等子女长大的离巢后,他们顿感无处可依,人生突然失重,下意识中就拽牢手中仅存的那根风筝线。 前苏联著名教育家马卡连柯曾经说:父母的牺牲是孩子最可怕的礼物。 胡适在新旧两个时代、中西两种文化的激烈冲撞中,找出“旧式婚姻,往往能长成真实的爱情”、“情愿不自由,便是自由了”等一堆理由,努力说服自己隐忍退让,在母亲期望的目光里当了一个盲婚哑嫁的被动者,用自己的幸福交换母亲的不幸,做了一辈子的孝子。但在长子胡祖望出生时,他却写下: 树本无心结子,我也无恩于你。但是你既来了,我不能不养你教你, 那是我对人道的义务,并不是待你的恩谊,将来你长大时,莫忘了我怎样教训儿子:我要你做一个堂堂的人,不要你做我的孝顺儿子。 可以窥见 “孝子”是他内心的敏感点,他只想做自己,却无法挣脱母亲为他做出牺牲的恩情缠绕,不忍拂逆苦了一辈子的母亲意愿,委屈自己做个孝顺的儿子,但内心深处,他对母亲恩情的绑架是怨恨的,所以对自己的儿子,他只有抱歉,不想居功,更不示恩,让儿子做个自由人,不要像他一样,一出生就背负着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天然债务。安妮宝贝也曾说:女儿,我们彼此的人生是独立的。 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社会里,如何划解两代人之间的冲突,让老人真正老有所依?笔者认为,可以借鉴胡适和安妮的做法:提升个体思想的独立性和行为的边界性,提升整个社会的界限感,让父母、子女各自松绑、,各自独立,真正建立起父母、子女间以尊重为前提,相互平等、共同成长的良性互动。 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找到自己生命的着力点,老人们才会真正内心有所依托,子女们也不会再进退两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