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人

吴砺

毕竟是人

到今天为止，今年我大概一口气写了五十多个专利设计。

放下笔，顿觉得一种江郎才尽将来一个专利再也写不出来的空虚感，同时又觉得自己十分愚蠢，写这些八股文干吗？

这些专利有意义吗？都是一些小技巧，五十个中也许只有五个可直接用到现在或者将来的产品研发中。可我不写专利又干吗？静下心来，发现写这些专利的动机多是像经历大饥荒的人本能在存贮粮食，一种求生的本能。

从九七年进入光无源器件领域已十七年了。两个月前我突然心血来潮看我能不能把这个领域所有的器件全部用新的办法设计一遍。

这像是一个已结婚十七年的老男人突然要给出已成黄脸婆的老婆写成出厚厚一叠火辣辣的情书一样困难。我也许是一个另类，尽管从来没有给家里那位写过情书，但并不妨碍我给三十年前的想象中的情人写想象中厚厚一叠废纸情书。

吉武周末例会上说：“我看吴砺的专利，就觉得吴砺如发现一个螺丝有用，你立即发现天花板上，墙上，地面上，桌子上，椅子立即都布满了螺丝。”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错的，如果我信伊斯兰教而且还住在伊斯兰国家，哪一天我发现一个化妆品很好，我立即给我的四妻三妾每个人买一瓶，你能说不好吗？

只是整个公司的工程师见了我像见了瘟神一样，因为我没准又让他帮我写几篇专利正式稿。前天我发现研发一个小伙子我催他几次写的一个专利摘要一个字未写，气得在大办公室向他发起牢骚来：“请你写几句话比让你生一个孩子还难。”办公室几个小伙子脸都红了，小伙子说：“吴老师，我这一段时间生产线很忙啊。”我说：“不相干的事，这就像一个女人不愿生孩子理由是因为她天天吃稀饭。”

我很少在公共场合向学生发急的，大概这次自己写了两周专利写得累过了头，想早一点了却这件事。

一个画家可能画一辈子静物苹果、葡萄，到老年仍可以画，不同时期理解不一样。光无源器件也同样，但大多数人都觉得画一次或几次就够了，他们没有意识去追求更新，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没有创新的工作，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他们没有这种创新的本能主动性。

在七九二包括少年班七十多个同学之中，我的智力绝是倒数最后几名。这不是谦虚，你看我考研究生都考了三次，没有人会掩饰自己的聪明，故意让自己考三次研究生吧。英语听力零分，计算机零分，汽车驾驶考零分，电脑上写不来汉字, 还可数出一堆零分，绝对白痴型工程师一个。我做梦最差的梦都是在考场上一道题目都做不出来，梦中充满着那种走投无路地绝望。在中学我从没有为考试着过急，上大学后真的被考试考绝望了。

我唯一可取的地方，我有一种想与众不同的求生的本能。因为太多不行的地方，我有一种本能要找出几点自已与众不同。一个笨人总在留心一件事，也许能想出几个与众不同的东西来，因为再笨毕竟是人啊，毕竟不是猪啊。

犹太人有创新能力，并不是因为他们比别的民族聪明，其他民族可能一千人中自然生出一个象吴砺一样异类本能的要求与众不同，而犹太人的教育要求他们每个孩子都要与众不同，而且这种意识成了生存的本能，所以他们在创新成果上一个人与其他民族中一千个人机会相等，或者一千万个犹太人有其他民族100亿人口的创造力。

激光为什么能传输很远的距离，因为它们产生时就明确了它单一的的方向性，它的专注。人类一样，若它的一个民族专注力落在创新上，群体之中一定总会有人能抓住机会的。

吴砺

2013.05.26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覆盆子

吴砺的利害不但是比别人多了种求生的本能，而更重要的是一个理科生却还是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