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最后叹息

吴砺

我的最后叹息

萍:

这几天翻阅了西班牙人路易斯·布努埃尔自传《我的最后叹息》,作者是所谓“超现实主义电影之父”，我从未看过他的电影，这类电影很难进入中国，甚至可能连盗版的商人也未必能想到他们。

作者活到了八十四岁，这本书可能是作者去世前别人根据作者口述写成文字的。

也许临近离世，作者谈论对死亡看法较多。

“我只能等待最后那场健忘症的来临，它将擦去人的整个一生”。

作者引用一个文学家的评论：

“凡是对女人、鲜花、艺术品、佳酿及其他事物不情深意切的爱恋者，凡是有条不紊，极为稳重者，永远不会具有文学天赋”。

作者引出《圣经》智慧书中他认为最美的一段文字，显然对作者印象深刻，同样给我印象很深：

“(不肯因循求理的人愚蠢地对自己说)：我们的生命短暂而悲哀，人生一旦终结就无可挽救，也无人知晓何人能逃脱天意的安排。

我们偶然地生存于世，此生之后我们又一如以往那样虚无，因为烟是我们的呼吸，思想是我们心脏跳动的火花。

当它泯灭之后，躯体又化做飞灰，精神如轻风一样消散。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名字将被遗忘，无人会记住我们的作品，而我们的生命如流云般逝去，如雾霭般被阳光刺伤，并在它的炽灼下消失。

我们的生命是一个行走的影子，我们的结局有行无回，因为封印已经加盖，无人能够挣脱出来。

来吧，就让我们享受眼前的欢乐，快来享受我的青春。

让我们享尽荣华富贵，香醇美酒，不放过每一朵春花。让我们在玫瑰凋谢之前把它们戴在头上，没有一片草地不留下我们快乐的足迹。

我们当中没有人缺少狂欢，我们的狂放行之四海，因为这是我们的本份，是我们的命运”。

作者全书大部分并不让人印象深刻，只是作者平和记录西班牙内战前后各派别之间随意相互屠杀，只为了所谓不同的主义。

作者最后一章却让人印象深刻，那是作者本人对时光流逝感叹和对死亡态度：

“不难想象，对我来说，人生活的价值和一只苍蝇生活的价值是相同的，我的确尊重所有的生命，包括一只苍蝇的生命，苍蝇是一种神秘的令人敬佩的动物，犹如一位神仙”。

“我出生是在二十世纪开端，有时我觉得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生很快就过去了。当我谈起青年时代的事情，仍觉历历在目，但我只能说:‘那是50年或60年前的事’”。

“我感觉像几天前自己曾在这里就餐，（作者三十五年前曾就餐处），但时间并不是静止的”。

“我会说：再见了，圣何塞。我在此度过了幸福的时光，若没有你，我的生活会有所不同，现在我要走了，不再来看你了，没有我，你依然存在，我要向你告别，我还向所有的一切告别，向山川，向喷泉，向树木，向青蛙告别”。

吴砺

2012.02.27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