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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云中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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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5 10: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云中絮
云:
今天是星期六,时间为上午八点二十五分,刚上公交车。
我现在也许试图给你写一组信方式作为我第三本散文集一部分,事实上我已写了三百多封信作为这本散文集主体。给不同人写信表达方式和感情也会不同,这有助这本未来散文集色彩更丰富一些。
过去也许给你写过一些信。我早对这样永远没有答复的信感到厌倦了,我已早过了要从一个女性那里得到肯定才觉得自己有价值的年龄。因为你没有他们已活得不错,而且她们似乎对你现在在状况毫无帮助,重新在那里卑恭屈膝,说那些可怜巴巴的蠢话毫无用处和意义。
也许现在早已不希望收获反而去写这样没有答复的信,如同一个人在镜子前发出的光再会回到自己的眼中,你不需要镜子来亲吻你,你只是想从镜子看到自己和自己的灵魂,这些信就是那面镜子,而收信人只是挂这面镜子的一个虚拟墙面而已。
今天是阴天,天空像淡黑色墨水不规则,不均匀地涂沫在发着白光的巨大玻璃屏幕上,其亮暗与浓淡不均的云层给人一种阴晴不定恍惚和不知身在何地的陌生感。
鼓山山群峰峦不规则地粘在云层的底部,其雨后青黑色山体给人有些异样的新鲜感。
下了公交车,已是八点四十五分。有两小群登山者背着小型背包从身边走过。
要是今天能下一点雨该多好啊,我还没有雨中登白云洞的经历,那一定是另一番景色啊。
若当年与云走到一起,也许我会以另一种方式来福州,或以另一种心情登这前往白云洞的山路。
这是典型小资产阶级情调,这是所谓艺术家气质的人才愿作的一种假想啊。也许这辈子没有与云走到一起生儿育女曾是人生一种沉痛的遗憾之一。
这只是一种空洞没有任何意义空谈而已,因为你已无法重塑自己生命和生活道路了。我们正在走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道路上,而且可能已走过了大半程。
如果哪一天我进入天堂,上帝问我:“你曾爱过几个女子,如果让你重回人间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你会选择哪一个女子?”
我想我会说:“我不知道,你还是让我信伊斯兰教,她们我全都要。”
我想上帝一定会骂道:“你这用情不专的家伙,即使我让你信伊斯兰教,那也只能娶四个妻子,显然一个人在世上爱过的人超过这个数字,你怎么办?”
我想我被上帝逼急了,我一定会脱口回答说:“您不用担心,恐怕您让我重生,最大可能是那些女孩仍然没有一个会选择我。如果她们回心转意的话,也许我会选择第一个,因为这可以使我青年时代节省很多时间做很多事,而不是在谈恋爱上无谓牺牲太多时间啊。”
另一个很现实问题,即使上帝让你选择四个妻子,恐怕日子会更不好过,这几位哪一位是省油的灯啊。
是啊,即使你是过去的皇帝,后宫也不过三千,可这个世界可结婚的可爱的女性有多少啊。人们总在说自己的恋人多么好、多么与众不同,理性上这是最愚蠢不过的言语啊。
前几天福州下了两天小雨,这山谷中终于传来溪流在岩石间跌落喧哗声了。
我们了解我们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事和人吗?这一两个月从我开始登白云洞起,我问了几十个常在这条路登山的包括山顶上饭店烧饭的师傅们,问凤池边上最高山峰的叫什么名字,是否叫风池山,没有一个知道,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这就是人类大部分人的特点,糊里糊涂地走路,糊里糊涂度过一生。
云亦是属于理性,内心十分质朴一类的女性。不是说我的大脑比你或大多数人清楚,事实上是更糊涂,只不过是更敏感,想得更多而已。当然你想得多不是说你就想得清楚,这如同你在一个大院子转了一亿圈,将院子每片草皮都踏烂了,可走过路的直线距离也许不超过100米,甚至仍在原地一步未动。
所谓质朴就是单方向看世界而已。
瞧,路边溪流真是清澈极了。
从青年时代,我就总是以两种目光看自己,一个是尘世中沉于情感愚蠢固执头脑从未清楚的自己,一个是冷静站在山顶上带着同情甚至嘲笑目光注视着自己一行一举超脱尘世的自己。如同我看云,一个是曾让那个叫吴砺爱过的那个嫩雅的云,一个是数十人亿流中平凡质朴的小女子的云。
你看在岩石上跌落奔腾的溪水多么的白,仿佛它们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水啊,如同我们青少年时代,从生命源头向山下奔流时,也是同这溪流一样全是水与空气泡沫的混合物,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我们向往着前方,可我们到达闽江时,我们发现我们不过是这宽阔水面中一滴最平凡的透明液体,只是同那千千万万自以为自己个性不同从千千万万不同溪流中流下来溪流一道汇成了这平凡的江河之水,默默前往并最终消失在有更大水面的海洋之中。
如今再写信给你一个永不回信女子是世界最愚蠢的行为,我早已厌倦,同时觉得世界没有一个女子值得自己这样做。清醒时的唐吉柯德看到自己一直追求的公主不过是一个挤牛奶的女工时,会愤愤不平地这样想到,同时意识到一个男人要伟大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才伟大,要渺小也不是因为找错了一个女子才渺小。
这个年龄写信给青年时代那些傻姑娘,只是寂寞时光中的自言自语而已。我们已到了不会因哪个女子说一声自己好,就觉得自己飘飘欲仙一种被人肯定幸福的岁月了,我们已到了像这山路边的山石块一样坚硬冷漠的时间了,通往另一种世界大门已在不太远似乎遥遥可见的地方了,我们现在心中多只有自己了。
我也见过各种人物,至少认为自己比自己所见过的绝大多数人更有创造力和生命力,爱情对我已是太飘渺的东西了,事实上我们现在已不需要了,至少不是最需要了,如同我们在饭店中若有一种我们想吃的菜自然好,没有这份菜仍有其他菜可吃,也就行了,我们开始只为自己而活着了。
卢梭最终爱情怎样,歌德爱情最终怎样,他们到了中年到了老年可在书上继续胡编他们想象的伟大的爱情故事,可现实中他们只是找一个智商不高的女人长期在身边帮自己做饭洗衣照顾自己就行了。想写的书中爱情与自己真实生活中的爱情可以说是两回事了,如同卢梭可写世界上最好的关于儿童教育的书,但并不妨碍他将自己认为自己养不活的五个儿女送到孤儿院一样。
到达“一天门”,时间为十点三十几分。
坐在石穴中,听着我小子精选的西方最新流行歌曲什么也不想了。这高二的小子选编的十几首西方流行歌曲全是充满青春气息和朝气蓬勃声情并茂非常耐听的歌曲,这是他从网上下载和与别人QQ聊天总结出来的。
无疑,你的出现在我少年时代为我最单调无聊大学时代尾声添上了一层浓浓梦幻色彩,这如同在一面巨大白墙上仅有一点彩色斑点让人印象深刻,让人难以忘却。
这些年,除我那位对我影响最大的女性也许是我厦门同学,她让我看到世界善和温情的一面,而你却永远藏在远离现实和现在的青春岁月深山云雾之中。
在龙脊终于看到了几十米高的小小瀑布,过去两个月因山上太久没有下雨一直未见瀑布。过了“二天门”山体便掩印在雾气之中,不远处曾有民国刻字“云窝”形容这里也许很准确,四周已被雾气包围,只是身边几米范围之内尚清晰。
如果此刻与云同走这条路,会是怎样情景呢?如当年命运稍稍照顾我一下,让我在U大读研究生,这种设想现在完全可能是事实了,但命运却把我安排到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去了。
又到了白云洞一侧的小菜园。走进小菜园内,只见雾气从左边陡峭山谷向山顶快速攀升,很快变成白茫茫一片掩去山谷另一侧山峰,只有特别仔细观察才会发现白茫茫的雾气仍在向上移动。溪流跌落声从雾中下方山谷传来。我仍只带一个耳机,放下另一个耳机,以在听音乐同时可真切地听到山上的涛声。从耳机传来新一代西方爱情歌曲,全是我没有听过的,很美。
又到了白云洞前的大阳台上。平台下的一切掩印在雾气之中,我无意发现平台边一颗落光树叶的榆树或相思树,它众多枝干和细密树枝在白茫茫雾气背景之中如同巨大白纸上画出的世界上最美,最动人的一幅黑白线条的国画。
真是十分遗憾,当年的你两次放弃选择与这个世上心中最充满诗意的男孩走到一起的机会,也许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激起你心中的诗意。
这种抱怨是毫无意义的,如同上帝问我曾爱过的那几个女子谁最好一样,我恐怕只能反问上帝,您说水果中,苹果、梨子、樱桃、草莓、西瓜谁的味道好一样?人们只会选择当时认为最适合自己的一种口味。
既然已过去了,又无法回头,你只能认为你选择的路是对的,说错又有什么用,何况人本能的选择应当是对的。
阳台前方的福州市消失后又出现,反复二次了。右边变薄的雾气中墨黑色的山体突然像被风轻轻吹起的白色布帘后快速显露出来,那山下吹来的风带走雾气速度真是让人感到神奇的快,但不一会山下雾气又从下向上飘来,使那片山体看上去如渗入淡淡墨汁的清水。
我再次回头看白云洞石门上的刻字“良心寺”。我想起我青年时代一个女孩在嘉定深夜大街上大声向我喊道:“吴砺,你是一个好人”,我又想起我大学一个北京同学一个月前在给全班七十多个同学回信说:“吴砺,从你的作品中我可以看得出你有一个Good heart”,这也许我同班同学和我这些年大多数朋友对我的印象。
也许我算得上传统意义上的一个“好人”。只是这样一个“好人”想得其实很多,只是做的是本能选择中“最傻”的路。这个意义上我也许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也许清楚什么是“坏”和“好”,只是最终选择最傻的道路而已,即在清楚利害状态下的选择,凭这一点就不是那种北方农民纯朴和质朴的“善”了。或许我只是没有做“坏事”的能力和勇气罢了。
山下右侧山脚延伸过来长满松树的山坡在雾气中变化真的十分神奇,它现在呈暗水墨状,它过于幽暗,让人看得心有些向下沉。
瞧,福州市清晰露出了一片,仿佛有人把棉絮构成的巨大粉白色屏幕扯去一小块露出屏幕后的景物。
阵阵山风吹得真有点冷了。那片棉絮屏幕缺口不一会又被下沉雾气填没并消失了。
总见雾气不断从山下向上涌来,可福州市明显没有雾气,也许从市区上升热潮的空气顺着山坡向上移动时立即被冷却形成的雾气,从而形成上升的源源不断的雾气。
阳台右侧山坡总像风中少女连衣裙不断被风起掀起露出的修长的长腿,不断露出又不断地消失,只是到了白云洞的高度,上方的雾气就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使人再次想到不远山崖上刻的“云窝”两字,是啊,这个高度云雾像呆在窝中似乎从来不肯离窝。
雾中山坡透出黑虚虚色泽总让想起天色昏暗时黑云的森然,总让人有些心情紧张。
一阵劲风从左侧吹来,右侧山下半部雾气立即被掀走了,同时福州市又露出一大片;但你马上看到它上空雾气又撒了下去使它景色再次变得模糊。
真不想离开这里,可即使我穿上了背包中带来的鸭绒背心亦感到冷得不行了。我得接着上山了,不再看这白云洞边的雾在重复着千万年它耍的迷人的把戏了,如同看上帝在我们青年时代男女之间撒下那层迷雾一样,尽管他几万年来已骗了人类每个人,尽管他还将再继续骗后来的人,向我们的后人上演那套骗人的把戏……我已冷得受不了,只能前行了……也许当年你也只是一个笨丫头,放弃了同这么有趣的人生活一辈子的机会。
走出树林中的通道,又来到接近山顶的刻有“八仙聚合台”裸露的大石岩上。从这里可直接去风池亦可再走到山项。这是冬天应当没有雷击吧,否则在这浓雾中最高山顶上人被雷电击中机率太大。
可以看到大团雾气不时快速越过这大块石岩的表面。
大概这辈子我做的坏事不多,到了最高山峰之后,尽管雾气很大,风也很大,却没有雷电穿过我的头项。正在胡思乱想顺着山顶的一侧简易公路下山,前面雾中突然冒出一个游人让我心一惊,看来还有人不怕死来到这山项,也许他压根没有想到可能在这里会遭雷劈。
在一个避风处换掉已湿透了内衣和衬衫,时间已是下午一点了。
也许人其实并不知走那条路更好,如我现在为锻炼身体为多活几年登这山顶,上山风险不大,可我下山要从公路向山下走几公里,只有有一个喝醉家伙开车很可能一下子将我送到另一个世界,谁也不能预测永远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就是一个人的命了。
这样想来,当初若我们走到一起,其实谁也不知今天会怎样,也许还不错,也许一团槽。只能说因为你没有选择这条路,至少我们现在还算健康地活着,还平安,这已很不错了,至少我还能写信让你看得到。人世间万物生为最大,活着就是幸福。
我想起我一个大学同学的夫人正为我的同学不是基督徒,而她是基督徒,将来进天堂后不能在一起而烦恼和痛苦呢。大概他们婚姻太成功了,进天堂还想在一起!
天堂有没有我不知道,我还有不知道的是,若天堂存在,不知那时云会不会愿与吴砺走到一起?我很怀疑。
下山的路上不时见到路边枫树落下满地面的雨水淋湿的枫叶。山上仍全是雾气,仍看不见远处。
下山路上我的大脑再也不转了。大概这辈子没有云走到一起,天堂上能不能走到一起问题上帝也不让我去想了,这不是“闭嘴”,而是“闭想”了。
到达下院已是下午四点十七分。从公交车车窗望去,鼓山山峦上的雾气大部已散去,只有山项与天上的云层仍粘乎乎贴在一起。
天仍是阴阴的。  
吴砺
2012.01.19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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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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