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洞大峡谷

吴砺

皇帝洞大峡谷

萍：

早上阳光很好，我临时决定去皇帝洞大峡谷。乘9路车到新店附近的浮村站。询问开摩的师傅后终于找到了去皇帝洞的公交车。

八点刚过，小公交车出发并立即上了环城高架桥。汽车很快进入了贵新隧道。这个公路隧道很长，汽车出隧道后立即进入山区的高速公路。我是第一次坐车在这条新的公路。没有想到福州北边一出城竟有这样山连山的山区。

公路沿着我尚不知名的河流前行。在一个拦河形成小水库边竟出现了大面积新建的别墅群和高层居民楼，这真让人感到意外同时也让人震惊，山区竟出现这样现代大城市才有的居民楼群，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居民呢？一定是为吸引福州市市民而建。

我似乎开始热爱上了这种周末流浪汉式的生活。在福州这周边漫无目标的疯走，它使我可短暂地忘记这个世界。

这山中的风极为新鲜，似乎怎么也吸不够。沿途雄伟的山峦使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似乎一个新的世界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永远没有想到离福州这么近竟有这样起伏跌荡的群山。

似乎只是瞬间，大自然如此无情让我们人类高速从这个世界掠过，我们自己不亦只剩下二三十年了吗？或许更短时间。

没有理由不珍惜我们今天还拥有的每一分钟啊。

小公交车沿着溪边公路疯走着。路边种植的树开着深红色花瓣落到地面的部分已溃烂了。公交车在小沧畲族乡停下，游人从这里乘船进入皇帝洞景区。

上午阳光灿烂，还是尽情地享受这时光不多了的生命吧。过去为什么不体会到这生命的美呢？没有想到在福州还有乘船畅荡在山水之间的经历。

大自然为什么给人以美感？为什么我在福州十多年竟忽略身边如此的美景？

船速不快，显然是有意慢速。水库视野十分开阔，水质呈淡黄色。有时有小鸟从船上方飞过，水面可看到鸟儿飞过留下移动的影子。水库中有一块水面有水流向上涌，显然这下方有泉水。

这样行进在两山之间，我似乎只有在三峡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左边山坡上不高密集植被中稀疏分布着几棵突出的树，它们像巨大黄绿色花菜从那些平坦的绿色植被中冒了出来。

天空中出现一片飞絮般的孤云。现在是枯水季节。两岸山坡接近水面处有两米高寸草不生纯乱石块的坡面。大自然显示这里还没有来得及进化出水陆两栖的植物适应人类修建水库带来的变化。

水库两侧山势平和，想不出这山中有什么让人惊异的景色。船转过一个弯，前面可看到水库尽头的山谷了。山谷的上空出现一群白云，山谷正前方横过来的山峰处在一片阳光的阴影之中，两侧山峦仍在一片阳光之下。

走上岸边公园的石路上，可见多重人工建成台阶状水潭中的岩石间溪流白晰轻盈，阳光几乎正在峡谷顶上落下，照在宽广的山路和宽松溪流之中，照在路边新发芽树的嫩叶上，十分妩媚。你感到山谷似乎所有地方都浸润在阳光之中。

公园这一部分是充分人工化了景点，不时有人为砌成的水潭，人工架设的步行桥。路边地面上有紫滕落下的半腐紫色花瓣撒在石砌道路上。似乎只有山涧中紫黑色表面不规则的巨型石块是野生的，它们表面不均匀地长有灰白色干枯了苔藓，更衬出溪道中这些石块粗野丑陋。

公园也许还未到旅游旺季，一些建筑似乎很久没有人进入了。或许福建这类的景色太多，而福建自身游客十分有限。若这些景点在上海北京附近，这里一定会人山人海的。到了天门桥，景区进入了壮丽的峡谷区。溪流从上方跌入刀切开般数十米深只有几米宽巨大岩石的垂直裂隙之中，并在深邃岩石裂隙底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桔红色人工铁架栈道就建在这垂直岩石悬空的侧壁之上。看看上方窄窄天空和那垂直岩壁和深沟之中激荡的溪流，不由觉得整个心灵都被震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第一次知道花岗岩可以这样断裂解离。转过天门桥，峡谷转了一个九十度。这里是一条宽二三十米，高近百米两边悬崖几乎垂直地面的微型峡谷。人工金属铁架栈道建在峡谷一侧山崖的中间，栈道上方有防落石的塑料绳网络。

山谷中极为幽静。从栈道向下看去，蓝碧色溪流在紫红色岩石溪底岩石上奔流，并不时见到跌落处白色的水沫，而对岸山崖呈九十度的崖体上方有青黄色植被，崖体上突出点有少量小树小草正沐浴在一片静静阳光之中。整个山谷气势十分雄伟而小巧。

没有想到福州还有如此壮丽的自然景观，而我在她身边十多年竟一无所知。

没有一丝微风，只有春日如梦幻般阳光垂直地照在幽深狭长的峡谷中。正如“天门桥”旁景点介绍中所述：“两壁青黛姣好，阳光初泻如入仙境。”

是什么力量创造了这大自然的神奇微型峡谷？是地震地壳断裂平移时形成这样岩体之中裂隙？像东非地面上裂隙？仅仅水流是不可能有这样大力量在地面花岗石上切割这样深这样垂直的伤痕？是先有这裂隙后又有溪流还是先有水流后有裂隙，但若是地震形成裂隙为什么底部又是完整岩底？难道地裂时曾有熔化的岩浆在峡谷底部流动过形成底部平坦完整的谷底？

走在幽静峡谷之中，下方是阳光垂直落入照亮的深深溪谷，上方是高耸悬崖上方蔚蓝幽幽与崖顶绿树相邻天幕，你会有一时不知身在何地的恍惚。

峡谷到皇帝洞附近结束。这里有两层台阶的瀑布，其中上一层瀑布侧崖上有最近开凿的隧道通向瀑布下方和后侧。隧道出口靠近瀑布处雾气迷漫。

从皇帝洞瀑布向上一段山路暂时远离溪流后，到达“运石河床”段。这一段溪流与山顶的平原相连，视野变得十分开阔。河道岩石底部宽平并有一定坡度，形成落水岩滩，河岸对面有二棵杜鹃在空旷岩石背景之下十分鲜艳夺目。

溪流开始在平坦地面上温和地流淌，这公园后部分完全是小家碧玉式的田园风光，丝毫没有显示有刚才下方峡谷存在的痕迹。

到达公园北门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半。这里有一片竹林。从霍口来的公交车带着我在正在修路的山顶平原泥泞公路上开始返回的行程。这也是我第一次从这条路前往福州。

我在车上睡着了一会。醒来时阳光仍盛照在大地上，汽车从北岭前往福州。这一带山景人类气息更重也更平庸。我在寿山乡路边再次看到马路一侧山坡上偶尔出现那水红色的杜鹃，它们在灌木丛中大多只有几朵花却特别夺目的耀眼，仿佛是它们在说是这平凡世界唯一有生命的植物。

当我到达市区换上了另一辆公交车。市区平凡的景色又重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禁想，那上午看到的景色现在又沉入在那深山之中，我们的后代将还会多次感受他们。这个世界并不因为我今天看到了什么而有什么变化。我明天也会忘掉今天所看到的。

皇帝洞峡谷上端是平凡的山区平原，下端亦是平凡山区山谷，那两个平凡的世界之间竟藏着那样一个不平凡的世界。

晚上，孩子随意在钢琴上弹起那外国人写的钢琴曲《野花》。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立即涌满了我的眼眶。这些天我才发现的那水红色山顶上的杜鹃花开始又在记忆中闪烁，不知天堂中它是否也会开放。

吴砺

2012.4.22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