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尔

吴砺

阿米尔

萍：

阿米尔对我写的第一本散文集显然有所保留，不过他对我转给他我新写的关于我的朋友郭大侠那一篇赞不绝口，说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写活了。他说他夫人亦很喜欢我的作品，而且他夫人亦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文章。

听佳这次说，阿米尔夫人现在是一个学院的党委书记，我不由吃了一惊。因为上次聚会时，从交谈中我得出阿米尔夫人是农村过来的一个村姑，怎么这次又变为一个学院的党委书记。不知是上次听错了，还是这次听错了。

不过，让自己女儿高中就被送到新加坡读书，大学能拿全额奖学金上美国女子贵族大学，当母亲的无论如何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无论这个母亲是村姑，还是党委书记。

阿米尔希望有一天我亦为他写一篇短文。这倒让我没有了把握。

因为我是高二才转到县城中学。高二时忙于学习，除了新结识的两个同学，他们同我一样是县城中学教师子弟，，还有两个儿时的朋友与同学，与其他同学几乎都没有深交。

我已不清，高中时与阿米尔是否打过交道。

只记得同学们叫他“阿米尔”，因为他头发卷卷的，长相十分像电影“天山上的来客”中的主角阿米尔，那电影中最著名的一句台词是“阿米尔，上”，那是阿米尔看上一个姑娘后，同事鼓励阿米尔去追求那个姑娘时说的一句鼓励的话。

这封信因昨天晚上火车车厢熄灯后中断了。现在已是上午十点左右，火车沿着闽江中游岸边前行。

大学时代，我与阿米尔接触亦不多。与阿米尔接触较多的时间应是大学毕业以后，春节期间我们在家乡常与阿米尔一道打牌。阿米尔大学是在L学院，学地质，被分配到地质队，因地点太偏，他向单位闹调动工作。那时国内调动工作单位象中世纪天主教徒离婚一样难。给我印象很深的是阿米尔一年九个月呆在老家，工资照发，但调离原单位绝对是不可能的，他只好在垂头丧气中找同学打牌，发牢骚和消磨时光是阿米尔那个时期的主要工作。

无论如何阿米尔折腾三年后还是被调回了H市总部，不过此后我有近十几年没有与中学同学联系打交道，一是结婚后回家只是匆匆一两天，与父母谈几句也不容易，就更没有时间与同学再联系了。

阿米尔那时给我最深印象是他的笑声，他是乐天派，整天乐呵呵的，笑嘻嘻的，嗓门大，十分符合电影中那个青春积极的阿米尔形象。

直到去年十月份才重见阿米尔，这可能是接近二十年后的重逢。阿米尔仍是那个乐天派形象。只是肚子微挺起来了，牙齿被烟熏黑了，头发已花白了，但笑声依旧是那么爽朗。在酒店饭桌上，我们大伙相互灌酒，十分愉悦听着阿米尔高谈阔论。

春节期间又见阿米尔，这次一道吃饭的是佳，阿米尔，生春同学，佳夫人，我那位，还有我老四。主题是请老同学帮忙给老四找媳妇。

我第一次听佳说阿米尔谈恋爱和结婚的过程。阿米尔在Z市与佳两人起码折腾了三年终于回到了H市。这两个难兄弟在Z市期间单位相距不远，乡下无聊岁月自然更多混在一起，交情更深了一层。所以阿米尔找对象难免要让佳做参谋。

有道理相信人家说阿米尔的女朋友外表看上去是不漂亮，也有理由相信阿米尔是见到这个女孩后亦肯定被这个女孩某种气质所吸引了，以至于阿米尔丧失了自已的判断力。阿米尔与我一道经历过佳当着我们面责备我们另一个同学说他带一个丑姑娘回家让老同学丢脸的场面。我想阿米尔一定心情不安地等着佳责备他。

佳饭桌上告诉我，他见到阿米尔新结识的女朋友后，说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是农村来的，长得不漂亮，但显得特别精干，竟然默认了朋友的选择。阿米尔说，只要佳当时说一点不满意的话，他肯定立即将这个女孩给扔了，但佳那次没有吱声，所以他就与那个女孩继续交往并最终成家了。

现在想来，阿来尔是我在高二结交的新同学中走得最近的三个朋友之一。阿米尔性情直率豪爽，与我亦很投缘。

去年因受阿米尔拜托，我去找中学另两位在美国同学联系方式，但我已多年没有他们的信息，一时亦不知从何联系。阿米尔的女儿高中去新加坡读高中，其后又考上了波士顿女子学院，当父母的不放心子女这么小就出远门，自然希望在美国有老同学可以照顾一下。

情急之中我找到了我原单位好友郭大侠，我与阿米尔夫人亦通过电话。完全可以听得出，对方是一个十分精干的女性，短短的几句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今天春节又路过合肥，恰好阿米尔因老母亲生病临时回老家，他特别客气，请在大学当教授的弟弟请我们客，以感谢我对他女儿的帮助。阿米尔弟弟亦给了我很深印象，亦是一个豪爽的朋友。

这次我们又聚到一起，阿米尔对我老四说，你找女朋友的事是你有求于我的的事，若你不主动找我，我决不会给你介绍的。因为我热心，你不积极，我只会自费力气。若你真心想找女朋友，你打电话给我到我家做客，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我家老四一直心高气傲，这次竟被阿米尔说服了。老四说：他现在正在谈一个，双方都不满意对方，再看看。阿米尔说：立即吹了吧，这个年龄还相互吊着，没有意义。老四又说，他过去一个没谈成的女朋友现在正在闹离婚，阿米尔又说：这事也没有意思，不要去介入。

阿米尔对老四说：若我们这三个是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你看大致还过得去，没有从内心深处反感，就可以谈了。老四又说：合肥姑娘难整，阿米尔说：你已过了谈恋爱黄金时间，只能降低标准了。

佳说，我们能争取活到八十岁，阿米尔说：我活六十岁就不错了，我体检肺很糟糕。佳说：“你还抽烟，”阿米尔说：“抽死拉倒。”

阿米尔对老四说：你看哥们在任何场合总是乐观的。佳嘀咕了一句，你夫人对欧阳说，你在家里脾气很大，很坏，阿米尔说，这是叫在家中树立权威。

我说：阿米尔在外总是乐呵呵的，回到家里一定会脾气很大，这叫能量守恒，人总要有一个出气的地方，一个人不可能永远笑嘻嘻的，那不符合人性。

阿米尔对老四说，结婚头几年叫感情，结婚几年后叫情义，就是说对方出差，你就会关心她会不会出事，这已是与感情无关的事了。

晚上各自回家的路上，老四破天荒地向我要阿米尔的电话。

                                         

吴砺

                                             2011.7.24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