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让三分
机缘巧合,看到“相府故事”征文,我这个客居异乡的游子不免有了思乡之情,思绪顿时将我拉回十几年前。
第一次听到六尺巷是在学生时代的一次活动课上,有个同学介绍了一副对联:迎江寺,寺迎江,振风一塔寺中藏;六尺巷,巷六尺,六尺一巷出宰相。那时的桐城市区我们称作“城关”,城关有我们梦寐以求却难以企及的桐城中学,校园内姚鼐亲手所植的百年银杏,渡江战役二野指挥部依旧清晰伫立在眼前;城关有我们瞻仰憧憬且雅致古朴的文庙, “万世师表”孔子安详地端坐在游客面前,殿内珍藏更是令人目不暇接。最令我魂牵梦萦、至今念念不忘的还是市区内的六尺巷。儿时听到的对联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迫切地想一睹六尺巷的真容。有一年去城关参加高考体检,中午休息时间,我有幸沿着二中的小巷子走到六尺巷,巷子闹中取静,墙内郁郁葱葱,枝桠纷纷探出头来交错缠绕,使得巷子更显阴凉。鹅卵石铺就的小巷一直延伸,两旁是高高的青石砖墙,我和同学从巷口信步走到巷尾,百米来长的六尺巷我们足足走了半小时,树缝中零星的阳光洒在鹅卵石上,本就窄小的巷子里,行人皆心照不宣地礼貌谦让,相视一笑,让对方先行。六尺巷看似与寻常巷子并无两样,却承载着一段历史佳话:
清朝康熙年间,宰相张英的家人与邻居吴家在宅基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谁也不肯退让。双方将官司打到县衙,因两家都是官位显赫、名门望族,县官也不敢轻易了断。于是张家人千里传书到京城向张英求救。张英收到家书后,只是在回信上赋诗一首“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收到书信后愧疚万分,立即避让三尺,吴家人见张家人退让,感动不已,也让出三尺,于是就形成今天六尺宽的巷子。
而今看来,六尺巷不仅仅是历史文物,它更浸润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礼让。张英胸襟何等宽广,他虽身居高位,却并未作威作福,反而对邻居礼让三分,他的谦恭退让换来的是邻居的尊重。唐朝诗人刘禹锡有言“以清俭自律,以恩信待人,以夷坦去群疑,以礼让汰惨急。”宰相张英正是做到了这些,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方能成就斐然,这是心怀天下、包容万物的胸襟。如此谦逊仁厚的高贵品质值得我们后人去学习。六尺巷不单单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巷,它需要我们用心去丈量人性的高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快餐式的现代生活,每个人行色匆匆,在利益的驱动下,很多人早已忘记什么是谦让、宽容,所以大街上免不了有人因为互不退让引起争执,破口大骂,脏话充斥着旁人的耳膜,更有甚者拳脚相向,与路边树立的文明标牌形成绝妙的讽刺。误了他人的行程,更妨碍交通,污了市容,自己还心绪难平。何必呢?不值得。古有蔺相如见廉颇而引车避匿,才成就廉颇负荆请罪、将相和的佳话。试想,蔺相如若真与廉颇正面交锋,两败俱伤之下,秦国乘虚而入,赵国也就不复存在了,覆巢之下无完卵,那廉蔺二人也必然束手就擒。《论语·学而》中有“温、良、恭、俭、让”一句,做一个温和、善良、恭敬、俭朴、谦让的人是每个人应有的尺度,宰相张英的忍让之道值得我们传承,那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一部分,而传统美德正是我们的立身之本。立身的根本是精神命脉,永远不能丢弃。正是因为有了六尺巷,桐城人才有了代代相传的礼让品德;正是因为静守美好品质,才有一代又一代桐城人为后人续写传奇。继两代宰相张英、张廷玉之后,爱国名臣左光斗,散文家姚鼐,美学大师朱光潜,革命家陈独秀,黄梅戏表演艺术家严凤英等各界名人层出不穷,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
谦让,是一种境界,它不计较一时高低、眼前得失,而是胸怀全局,着眼未来;礼让,是一种美德,它以宽广的胸怀,无私的心灵去容纳他人,感化人的心灵。忍让,是一种修养,它面对荣辱毁誉,宠辱不惊,心如止水。“大肚能容,容天下能容之事”正是礼让他人的最好诠释。如今走上三尺讲台,我都会将六尺巷的故事说与每届学生们听,让他们明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更让学生们感受桐城文化的醇厚与深沉。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旅居他乡的游子引以为傲的故乡情怀。
龙眠故里,黄梅飘香,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已深深镌刻在每个桐城人的心里。也许,六尺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那是我期待已久并一心向往的画面。有了礼让他人的美好品德,民风淳朴了,家乡一定会发展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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