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

吴砺

《荆棘鸟》

萍：

   无疑，现代中国缺乏文学和艺术上的天才，这不难以诺贝尔文学奖和奥斯卡金像奖来检验。因为这两个奖很大程度上检验一个国家是否有人写出了感人的故事，是否写出了能打动世界各种文化背景的人的故事，这需要深刻地洞悟人性的根本和深刻地反映人类的命运。

我们说不出现代中国哪部小说电影音乐打动过世界上各种族的人。我们除了一部突如其来的小型作品小提琴协奏曲《梁山泊与祝英台》外，只剩下被刻薄的外国人称为足以将长城振塌的音乐噪声了。当然民歌是另一回事，那不是现代人的功劳，而是千年一个民族在民间的沉积，它深刻反映人性和人民的向往，如王洛宾编写的民歌。

除了西方古典音乐，西方现代电影和电视剧中感人肺腑的主题音乐亦灿若星空。我最喜爱的一个主题曲之一是由澳大利亚女作家写的《荆棘鸟》改编的电视剧中的主题音乐。这以长笛为主要演奏的音乐时常使我襟然泪下。

我第一次看这部连续剧是在读研究生期间。我的大师兄在美国工作两年后回国做博士后。在他博士后公寓中，他给我们放映从美国带回来的各种故事片录像，实验室六个青年人三个男生三个女生在他宿舍从晚上六点开始看连续剧《荆棘鸟》，几乎看了一个通宵，女孩子们在抹眼泪，男孩子亦感动不已。

这是经典西方故事，其核心主线是神父的爱情悲剧。剧中女主角麦琪的母亲来自一个大家族，她爱上一个有名望有妻室的当地政治活动家，但这个政治家是不会为与一个少女爱情牺牲自己前途的。于是已怀孕少女被迫下嫁给一个工人。这个不同阶层婚姻组合变得畸形，丈夫深爱着妻子，又自觉配不上，又特别忌恨和粗暴对待家中大儿子，因为这是妻子与别人的私生子；妻子表现出大家闺秀下嫁后接受命运后的温和平静；但特别宠爱大儿子，而对其他五六个子女漠不关心；大儿子表现出强烈恋母情结，对继父与母亲睡在一起不断生育孩子痛恨不已，最后离家出走。

女主角童年时全家投奔在澳大利来开牧场远房的姑妈，这时一年青英俊神父来到这个地区。女主角才是六七岁小女孩，一个被家庭忽略了小女孩，年青的神父看到孤单状态的小女孩顿生怜爱之心，而这个小女孩一见到这个英俊的神父几乎就爱上了神父。这是西方文学特点，中国人是不敢这样描写的。麦琪姑妈只是将她远房亲戚作为雇工。她有钱，徐大娘半老但还是爱上了神父，虽未如愿以偿仍出手大方给神父以经济上的赞助，亦使神父常有理由来牧场，带着小麦琪奔走在牧场。

麦琪逐渐长大了。她第一次有月经时，没有人告诉她什么回事，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她向神父表达自己的感情，神父十分狼狈地充当了女孩启蒙老师告诉小女孩这是女性生理基本过程这一基本常识。当小女孩看到羊群交配情景时，告诉神父她希望长大以后嫁给神父生孩子。这让神父十分伤心，因为他作为神职人员是不可能结婚的。对麦琪逐渐成为一个大姑娘，神父十分愤怒而无可奈何，因为他已不能像麦琪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对一个小女孩倾注感情了。

麦琪终于到了要嫁人年龄了，自然她爱着神父，神父亦爱上了这长大了女孩，但他正是处在教会地位上升阶段，野心勃勃向红衣主教，甚至教皇位置冲击，他怎么会为儿女私情而放弃自己野心呢？

而麦琪自己亦处在两个阶层之间，牧场长大进不了上流社会，但大家族出身母亲又给了她高贵的气质，嫁给牧场工人显然太委屈，也不会有共同语言的。这是社会地位处境十分困难的女性。

对神父爱情的无望终于使麦琪嫁给了一个外来打工的剪羊毛比赛的优胜者。此时麦琪亦从舅舅那里获得了一笔遗产。本来这新婚夫妇可以以此购买一个房子安安静静好好生活，可是这来自底层丈夫自尊心极强，决不愿意动用妻子的钱，而是跑到外地砍甘蔗挣做苦力的钱，一方面是体力消耗太大，另一方面是怕有小孩养不起竟不愿与妻子同房，愤怒绝望的麦琪离家出走，在一个孤岛上大病一场。

有人还是把消息传给了神父，六神无主的神父带着愧疚和痛苦的心情来到了孤岛看望这个被命运抛弃了不幸的女性。小说自然安排了神父和麦琪感情爆发发生了关系，这符合人性。

剧本在此之前的叙染还安排了麦琪大家庭悲剧，牧场起火，麦琪父亲为救火被倒下房层砸死，与麦琪感情最好小哥哥被从火场出来狂暴野猪袭击受伤而亡，而麦琪的同母异父哥哥在外地打架把人打死做牢房。麦琪母亲在丈夫去世以后才醒悟到这些年她一直爱着丈夫但从未在他生前表达过，而处在极度内疚后悔之中。

整个大家庭的悲剧更增加故事女主角让人怜悯同情的程度，同时也为男主角产生突破神职道德和个人自我约束增加可以理解被原谅的动力，否则西方观众不会接受的。

男主角此后被调离升迁，二十年之内没有回牧场，直到升为红衣大主教才荣归故里。当昔日的神父在秋天金色牧场背景去见昔日情人，各种情感涌上心头；而音乐主题曲正是以这种背景而写，催人泪下。

麦琪与神父当年小岛见面后，生了一个儿子。神父并不知道麦琪英俊的儿子正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对自己很崇拜，亦一心想追随他当神父，让麦琪十分伤心。

故事最终安排这个男孩海滩上救人而溺水身亡，使这从上帝那里偷来的孩子回到了上帝身边。前来安抚麦琪的神父这才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神父万念俱灰，极度悔恨中在昔日情人身边心脏病突发逝去。作为故事完整性作者必须安排这样结局以使天主教社会观众能接受。神父本来就不应该有儿子，而且是红衣主教，但人类灵与肉冲突是必然的，是可以理解的。

整个故事中以男女主角悲剧写得极富情感深度；将各个阶层之间文化情感冲突呈现得如此深刻，合乎人性和自然，以至于你会忘记这是电视，而将它作为真实发生在身边的故事。

神父灵与肉冲突，野心与情感冲突；弱者接近恋父，强者接近恋女情结，不同阶层尊严，弱点交织在一起，这都是人性最基本东西被女作家编织成催人泪下的故事，而电视剧音乐主题将这样爱渲染得淋漓尽致：一个男人老了，功成名就了，去看这些年对自己痴情曾像女儿一样依恋着自己的情人，选择这样背景作音乐怎么会不感人至深呢？

吴砺

2010.03.24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