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行（一）

吴砺

                                   霞浦行（一）

（一）

早上8：40。旅游中巴带着我们研发通讯组的员工和部分家属从公司门口出发前往霞浦。虽来福建近二十年，可福建很多地方我还没有去过，主要因为自己是十分懒惰之人，若是没有朋友带或集体活动，自己从来没有活力主动去什么地方。尽管早就听说霞浦滩涂摄影有名，但来回去霞浦来回需要两天时间，所以我并未去过。

  从网上粗粗查了一下霞浦的资料，铺天盖地都是霞浦彩色的滩涂照片，美轮美奂，以至于感到那些图片很不真实。当我把这些图片的网址发给将去霞浦的组员后，老家在霞浦的立勋赶紧给大家降温：“还是提醒大家一下，不要期望太高，就一海边小城，单反镜头中的美不是每个人肉眼都能发现的。”

  旅游车从下院到马尾的老马路开始了今天的行程。天空布满了云，半灰半白。马路两侧可见到城乡连接部老城区农民楼房拥挤在一起，与市区整齐划一的居民区反差很大。

  旅游车到了马尾后，可见前方天空中糊状云层与地平线上远山的山顶糖浆状地粘在一起。

今天这样天气正适合旅行，因为没有阳光，车窗不用窗帘，视野十分开阔，可以轻松的看路边的景色。

  车到了琯头，我对这个地名十分陌生。这条显得有点老旧的双车道马路悬空架离地面二三米高，眼前看到的都是小楼房零乱散落在田地中的农村风光。

  9：10，太阳出来了。路两边开始不规则地分布着一两百米高的小山。过了连江行车休息区后，道路进入了山区，路两边山势变高了。山色平淡，路边山坡上的芦苇稀稀的红色的穗须丛差不齐无规的微微倾斜着，散发着淡淡的美，甚至平淡之中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忧伤。只是车上五六个七八岁孩子欢声笑语又使车厢中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生机。

  路边种植的夹竹桃枝头稀稀水红色花在深绿色稠密树枝上沿着马路总是不多不少的开着。高速公路总在山谷接近水平的地面上平和的行驶着。路边不时出现一个个小山凹。小山坡上的小梯田，二三层楼高独栋的小水泥楼高低不平稀稀散落着。

我贪婪地注视着这窗外似乎十分平凡的山区，心中总是不断涌出的是对这片土地和这平凡世界之爱。只有我们远离我们平时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来到一个陌生环境我们才又会发现我们生活中被遗忘的大自然和我们生命的存在啊！

  9：52，车到了罗源境内。这条高速山坡上更多像过去的乡村国道，只是它似乎一直悬空在地面上，两侧的山也很平凡，似乎路边或山坡上总能看到那无序倾斜像三角小旗的芦苇的长穗，不过，这里山边有一段它们大多呈灰白色。

  山谷中出现了一座中型城市，密集的楼房随山谷形态扭曲起伏着。

  见到一条泥浆色河水的小河。车载着我们从圆弧状山峦围成的小盆地中穿过，山峦上有呈淡蓝色青烟般的雾气。

  旅游车穿过几公里很长的隧道。出隧道是路边出现约百米深的山谷，山谷中有一条微不足道的溪流。我不由感叹这几公里的通道，过去要多长的盘山公路才能代替啊。如今技术的进步和资金充足的福建到处都是数公里长的公路铁路隧道，这是二十年前无法想象的事啊。

  车到了三都澳。这些地名于我仍是十分陌生。又是一条在修建的约六车道的高速高架路从我们现在公路的上方穿过。

  离宁德只有九公里了。右边的山消失了，只剩下左边仍是山峦。

  右边一条高架的动车车道穿过一片漫长养殖鱼塘，左边山峦的山腰有带状的云雾，现在是10：17 。

  天上仍是像棉被絮状的云层铺满了天空，只有几处有灰蓝色裂隙。

  车进入了宁德南，路左边出现一片高耸修长水泥森林般的密集楼盘，你不由感叹高耸的居民楼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否则这几乎没有平地的福建土地无法集结高密度的城市居民啊。

  有两三条河从高速公路下方穿过，车离开市区边缘后又进入山区一个平缓的小平原，大地上仍散落着柔和曲线的远山，清晰的是离公路不远或在路边的近山。

  又见一条河流穿过公路下方，路边有“云淡停车场”招牌。

  我想起了自己童年时与几个教师子弟在老家高中那个五十年代建的高高红瓦屋顶的教师宿舍走廊中喧闹玩耍的岁月，然而时光已带走了那一切，四十多年过去了。

公路在山中行进，不时可见到沼泽地状的水域。这旅行车中五个孩子的欢笑真是纯粹啊。难怪几乎所有作家自传最大的篇幅都是在回忆自己童年和青少年时代，这个时间的人生才是最纯粹的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啊。今天的车速不快，车子亦走得平稳，几个孩子正好可在车子走动。

车到了福安经济开发区，一路上山区、河流、沼泽总是不停地在切换窗外的景色。

又是一片河流，估计有一公路长的跨海大桥。终于难得的看到了今天见到的山坡下第一片水田，这几小时行程几乎看不到平地，看到的多是山坡之间台阶状小片耕地。只是同车的几个孩子让我不断穿越时光隧道，返回自己童年时代的记忆中。

10：47，又是几公里长的公路隧道。隧道之后又见海湾退潮后的海滩，就是见不到我们平时常见的平坦陆地。

车进入福安地区。一条宽宽的河道与公路平行。河对岸的山峦沉浸在淡蓝色的雾气之中，山上的植被看上去很柔和，四周景色十分平和，散发着若有若无地淡淡的诗意，令人不自觉地想起“锦绣河山”之类的词来。

我是多么爱这平和，永远有绿色山川、河流的大地啊。生并感受这个世界是大自然多么伟大的奇迹和奇妙的事啊，这车上孩子们的笑声如山上的清泉，是多么的纯净和清甜啊。

旅行车在不停地穿过公路隧道。我们的生命还有多少次这样的穿越啊，还有多少次见到山坡上那稀稀浅棕红色芦苇穗啊，它们是那样落寞、自由，向我们展示这个世界浅浅无穷无尽的诗意啊。

天空露出一小片淡淡的蓝青色，云层淡淡地糊状平和地扩展在整个天空，只除右前方那一小片青蓝色淡淡的天幕。

车到了福宁湾城区外围，有巨大广告牌，上面写着：“霞浦——国际滩涂摄影胜地”

旅行车在路边停了一下，上来了一个方脸的小伙子，这是我们这两天行程中的当地导游。进入霞浦县城新城区，第一眼看到的是十几幢在建的和建好了的三四十层细长的楼房。霞浦县城四面环山，其中三个方向约是有十几公里远的山峦围着这个县城所在的盆地，那青蓝色山峦在地平线那端耸立给你一种说不出的淡淡诗意。

我们一行人在县城午餐，饭店边有一个“肯得利炸鸡”两层西餐店，更远处楼房上挂着“肯德基”即将开业的广告牌，很是滑稽，令人怀疑这个“肯得利”是否是中国借“肯德基”谐音做的仿冒店。

午餐是十来盘十分正宗的海鲜大餐，这似乎是我这么多年来吃的第二次最丰盛的旅游午餐。

我不由向大家感叹这一路看到的几乎全是山，几乎没有地。李阳说：“福建有一个标准说法：福建是‘七分山二分水一分地’，我夫人说更准确地应当说福建‘八分山一分水一分地’。”

立勋是霞浦县城长大的。我向立勋请教霞浦这里过去偷渡到美国欧洲的老百姓多不多。立勋说霞浦的人从不偷渡，但过去嫁到台湾地区的姑娘特别多。立勋说他的中学女同学都有嫁到台湾去的，只是这些嫁到台湾去的大都是嫁给台湾的普通老百姓，如出租司机，他们十年前一个月工资七八千人民币，现在仍是这个水平，而霞浦现在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已比这个高了。

真是难以想象啊，这过去二三十年极端贫穷落后的中国大陆现在就赶上了台湾。可台湾也只是用了二三十年就改变了贫穷落后的面貌啊，他们也不过是放手让百姓为自己生活努力了二三十年啊。只是台湾到了一定水平就停止了，我们现在状态也差不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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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6.13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