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忆外婆 小时候,听村里的人说,外婆是宜城的一户富家小姐,外公是个在外漂流的短工小贩,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情愫走到了一起,于是外婆穿着旗袍打着小洋伞来到了我们贫瘠的乡村。婚后,外公继续在外辛劳奔波,外婆在家干农活并拉扯了五个孩子,日子虽清贫但很温暖。估计外婆是个城里人,在那个年代思想和眼光先进一些,和外公一起省衣节食坚持供养几个孩子读书,很多人当时都不理解。 外公去世得早,好像在妈妈和爸爸刚结婚过后不久的时候,那时还没有我,所以外公对我来说是空白的,好像我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外公的一张照片。因父母当时都是乡村小学的教师,家里还有五亩地的责任田,所以从我出生下来满月的哪天,只要学生上学,我就会每天被妈妈早晨带到学校后送到外婆家(准确来说应该是小舅舅家),外婆家门口有棵桃树和枣树,我就在树底下开始了我的幼年生活。外婆在村里的人缘极好,全村每一家木制的摇篮里都有我睡过的痕迹,那时的我是个睡过百家床、吃过百家饭的幸福孩子。 慢慢的到了我上学的年纪,经常是中午和姐姐一起到外婆家吃饭(爸爸是校长,不许我们在学校的食堂吃公家饭),那条离学校不到八百米的小路刻下了我成长的足迹和童年的欢乐。平时周末、寒暑假以及家里来客人的时候,爸妈总是会安排我或姐姐去邀请外婆来我家吃饭,那时候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唯一的就是自己的腿。那时去喊外婆到我家吃饭对于我们姐弟三人来说是一项很光荣的任务,一接到指示,都会像风一样的跑着去,快去快回的就是完成任务,外婆马上到,快去慢回还带着眼泪的就是外婆今天不能来。只要外婆不来,去喊的人都会哭着回来,这可能是我们姐弟三人小时候为同一件事哭得频率最高的记忆。 不知道以前的外婆是什么样的,但自我记事起,外婆是一个抽烟、喝酒、打麻将的女人,也许是以前家庭出身的原因,外婆每天大概抽四、五颗烟,高兴的时候也能喝二两白酒,同时把麻将这项国粹教会了她的所有下一代。每年春节初二的时候,我们都会去外婆家拜年,外婆会亲自张罗两大桌丰盛的饭菜招待自己的后辈,席间和儿孙一起把酒言欢,她那爽朗的笑声能随着冷冽的北风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午后都是妈妈和大姨小姨们帮忙舅妈收拾残局,爸爸和姨夫、舅舅陪外婆打四个头麻将,我们孩子就在屋外吃零食嬉戏追逐,那种大家庭的欢聚对现在来说只能是回想。 后来舅舅因为孩子的原因搬家到安庆市了,外婆坚持一个人留在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瓦房里,她说这里就是她的根,她要守着和外公的家。70多岁的她一个人依然种田、辛菜、养猪,照常抽烟、喝酒、打麻将,看到自己的子女生活越来越好,村庄的角落到处都有她的欢笑。那时候的我就期待自己能快点毕业挣钱,能买几条高档一些的香烟孝敬外婆,陪外婆喝点小酒,打打小牌。 外婆77岁那年,我上高中,那个七月初七的暑假的晚上,外婆在自己提前的预示中无疾而终,临走前她吃力的扭动着头环视了一下满屋的子孙,眼角留下了两行淡淡的清泪。那眼神中有太多的欣喜和不舍,虽已时隔二十余年,却仍在我眼中。 毕业工作后,每逢我能清明或春节回家祭祖的时候,我都会在外婆坟前烧纸燃放鞭炮后,点一颗香烟放在外婆的墓碑上,自己也点一颗陪着,静静的看着碑上燃着的香烟随清风飘扬,不争气的眼泪依旧像三十年前喊外婆来我家吃饭时一样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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