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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淡苒 于 2016-8-2 21:12 编辑
装潢公司,饭堂炊事员夏荷,收拾完厨房锅碗,已是满头大汗。
她来到我的办公室,站在空调下,羡慕地说:“有空调就是凉快,昨晚上,温度高,热得我哪能睡觉,想装台空调,可乡下没有自来水,享受不了那福气哦。”
我噗嗤一笑:“夏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外行话,空调里装水,可不就坏了么?”
夏荷眨眨大眼睛,紧盯我的脸,迟疑片刻:“怎么没水进去呢?明明看着空调在滴水啊?”
见夏荷一脸认真样子,我想,也是哦,她住在老远乡下,丈夫老实巴交的,常年又有病,伺候丈夫,抚养孩子,侍弄田地,一年难得进城一次。这次进城里来打工,听说她的丈夫身体好了,公司老总和她的父亲沾亲,让她来食堂烧中午一顿饭。
“来来来……坐空调下,凉快……你说空调加水,是错误的,简单说吧,那是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的蒸汽器就会变成水滴。”
夏荷哦了一声,似懂非懂,感觉坐着别扭,她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家里一块田,稻苗正在抽穗,稗籽已经超出稻苗,现在分得清,趁早来拔除不费功夫。”
“大中午,太阳火毒,凉快些走,你看看你的脸,晒得多黑,像个非洲的黑妞。”我说着,伸手掏了下夏荷下巴,夏荷逗乐了。
夏荷含笑坐了下来,无所顾忌的和我拉起家常。我俩聊到深处,话题不由拉扯到儿时往事来。
“我小时候啦,在村庄里,格外的调皮捣蛋,像这么热的天,家里是关不住我的,邀上伙伴,跑到门前吴塘去洗澡。吴塘形似锅底,男孩子就是勇敢,敢往塘中间游,身子不会往下沉,而我就不敢了,只好趴在塘沿边打漂漂。”夏荷越说兴致越高,一边吞咽着口水,咀嚼往事:“那时小哦,不懂事,喜欢惹祸事,害呗。塘后梢一片菜园子,瞧瞧周围无人,我就偷偷摸摸,猫着腰钻进菜园,偷摘黄瓜和菜瓜。菜瓜毛茸茸的,只有锤子大,咬上一口,苦涩难咽,吃一半扔一半。大人知道了,就站在糖埂上,大骂一阵子。要是我老娘晓得是我偷的瓜,肯定是一顿小死,等我上床,老娘拿根竹条子,狠劲地抽,疼得我在床上乱蹦乱跳。竹条打人,抽打皮肤条条血痕,火辣辣地疼,伤皮不伤骨,那是我老娘打人的毒招。被打了,还不算数,还一定要犟嘴的我,承认了错误才完事。”
我听着,脑子回想起小时候,大妈菜园里鲜嫩的黄瓜,也是到处乱窜,做过不光彩的错事,惹得母亲生气,挨过骂,挨过打,心里也暗自发笑。
夏荷讲得头头是道,带劲得很,突然,嘴巴咂了又咂,直盯着我的脸,迟疑起来。
我笑着用手肘,碰了碰夏荷的胳膊:“你怎么啦,咋不说呀?是不是有话不好说?”
“嗨!有什么不话好说的呢?”夏荷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我村庄里的小毛,你认得吗?”
我微点头:“嗯,认得他呀!他怎么了?”
“他的儿子,前天被派局所所长用手铐给铐走了。”
我一惊:“毛子的儿子,不是才十几岁吗?应该上初中了,那么小的孩子,他能干什么坏事呢?”
夏荷鼻子朝上一凑,滔滔不绝地数落起来——
提起那个孩子,我就生气,害死了哦。 根子爸,六十好几岁了,勤快的老人,自家田地,没一处撂荒,门前大塘后梢埂子,尽然种上了西瓜。那两年埂子土壤脊瘦,西瓜接出来个个像个葫芦。今年是个丰收年,西瓜藤子爬满埂,个个足有十来斤。根子爸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大方,西瓜熟了,村子人摘着吃,根子爸那是舍得的。
上个一个礼拜天,那孩子跑去,摘了几个瓜,打碎看瓜没熟,走了。过了两天,他又去摘瓜,瓜瓤子才微红,扔进塘里,一个又一个。
根子爸在门口看见了,大声呵斥,那孩子吓跑了。根子爸随后去他家,对他娘打招呼,说西瓜目前还没有熟透,你得管教孩子,不能去摘。这个不讲理的娘,说根子爸没捉住她儿子的手腕,诬陷她的儿子,生硬地把根子爸,从她家里推出门外。
根子爸气得口吐白沫,头晕脑胀,回家和老伴说。他老伴安慰道:别着急,这孩子偷了这次,下次肯定还来偷,早晚多留心,不行的话,你晚上到塘边树底下蹲守。
根子爸蹲守了三个晚上,没见那孩子来偷,心想着也许是他娘骂了孩子,不敢来偷了。夏夜蚊虫特别多,咬人奇痒,再这样蹲守下去,根子爸实在是活受罪。
昨天,根子爸去瓜埂一看,傻眼了,西瓜藤子全都翻了一遍,满埂子的西瓜,有的被打出裂缝,有的稀巴烂,有的两半——一条埂的西瓜全都被糟蹋了,眼前的场景,气得他浑身哆嗦。
根子妈听见老头在塘埂上大声叫嚷嚷,急忙跑去,一看气得直跺脚,大声骂起来。
村子人听见骂声,好奇地跑来看,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好害哦!可惜!可惜了这到嘴边的西瓜,就白白给浪费掉了……
我急了问:“西瓜被毛子儿子糟践,这两家是怎么来处理的,毛子赔偿了根子爸西瓜损失了吗?”
夏荷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说:“在村庄人面前,这个无知的娘,还是蛮狠,骂骂咧咧,话一出口,气死人,说根子爸没有逮住她儿子的手腕。后来村庄里几位老人商量,根子爸只好报了警。当天中午,派局所来人就把那孩子带到看守所。”
我心疼起孩子:“哎呦……大热天的,孩子可受罪了,孩子娘肯定急坏了哦。”
“你说么话呀!娘急,她家的孩子干坏事,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仗着丈夫这几年,在外搞得不错,有点钱,纵容孩子,不严格管教,那个娘执迷不悟,恶性循环,迟早孩子要犯罪,就等着蹲号子去吧。”
我把脸一沉地:“你呀你,怎么能这样说孩子呢?孩子毕竟还小嘛?”
夏荷站了起来,该回去了哦,走了一步,扭头微笑说:“ 我种了二十多年的庄稼,知道四季播什么样的种子,知道种子的习性——稻苗抽穗时,稗籽长势比稻苗长得快,明显分得清,如果稗籽你不及早地处理,等待它的籽成熟了,落在田里,就年年烦人…………”
旧文修改了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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