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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徐庆寿 “私塾”，《新编汉语词典》指“旧时家庭、宗族或教师自己设立的教学处所，一般只有一个教师，采用个别教学法，没有一定的教材和学习年限。 ” 我没有读过私塾，却见过几位私塾老先生。他们身在一处，四方景仰。记忆中有：大关街孙吉栋老先生；猴岭吴宝民、都建中老先生；台庄夏寿鹏老先生；王集余光庭、孙其林老先生、吕亭人姚文达老先生，后来他们都转入公办小学。我附近有旵冲束庄张六先生；蔡家凹吴守五老先生；大关街诸迈先（字光前）老先生。张六先生身材魁梧，穿长袍，手拄拐杖，戴眼镜；吴老先生很朴素，穿大褂子；诸老先生大背头，瘦骨嶙峋，佝偻着，穿对襟布扣子上装。 我读的小学是上隔壁1904年创建的桐城县私立大关崇治高等小学堂，我读书时为“大关中心小学”，至今如此。诸老先生解放前也曾任教大关中心小学。他，为人谦和，我常到下街头，走进他的家：两进木楼，板壁花窗。我喜爱看老先生写毛笔字，他每年过年都要为周围人家写春联。可惜他为人家书写特色对联的门第子，我印象不深，记忆中有：春晖盈大地；正气满乾坤。天近彩云连紫极；地连春风聚太和。倒是他做大关街最后一任私塾的先生，我却记忆犹新。 这家私塾没有名字。人们叫它“诸老先生”（“私塾”二字不讲，叫时“老”字音拉长，“先生”二字一带而过），私塾设在大关街东，过小河，月山那边的孟河方庄。1964年开始办学，那里远离公办小学，也许是在此办学的缘故吧！ “诸老先生私塾”是方庄生产队的粮食仓库。草屋土墙，一间大教室有二三间屋大，一个窗户、光线很弱。土基（土坯砖）墩子上铺长条木板的课桌，长板木凳。有几个年级的学生，就诸老先生一人教书，学生均学习用毛笔写大字、练小楷。大致分高、低班，一个课堂上课，先生教的知识层面不一样。低年级上课，高年级则做作业或看书或默读课文或写毛笔字。高年级上课，低年级则写毛笔字或到教室外背书或由大一点孩子带着做游戏。 我的内兄倪大为在大关中心小学读了几年便辍学了，1965年读“诸老先生私塾”。他向我讲了一些当年的情况： “学生入学，学费长年十三元，半年六元五角。当年的公办学校一学期只收一元五角，为何人们选择了私塾学校呢：1、学生离家近，方便劳动，能随叫随回，到家即要放牛、割牛草、打猪草、磨磨、捣碓。2、自由，可以随时上学、放学、或放假。 3、上课很传统，易被人们接受。 4、可以自由选择课文、作业，想做郎君的，则教你学‘汤头歌诀’、‘中草药知识’，很像现在的职业学校，为专业而学，学则实用。5、老先生有学问，人们信仰名师出高徒。 ” “诸老先生文化很深，讲课学生很容易懂。低年级上的语文是《百家姓》、《增广贤文》。我学的是算术和国文，国文是：古典文为历史文人的文章和 《三字经》、《唐诗三百首》、《七言杂记》。其中七言杂记：柴米油盐酱醋茶，萝卜豆腐白冬瓜，生姜老蒜葱和韭……算术主要是打算盘，先要背诵许多 ‘加减乘除’、‘斤求两’、“小七九”、“老秤折市秤”等口诀：三下五除二，六上一去五进一，一点六二五、二点一二五……另外，我们还学民俗歌：正月里来正月正，神舟开启校园门。学生报名校园进，先生家长笑盈盈……还有一些俚语贤文：多听勤人言，幸福在眼前。听了闲人话，终在人脚下。起三早当一个工，免得求人落下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案前书。在家无新旧，出门无好衣……老先生经常出一些上联要我们对下联，如：“春风吹柳绿”，我们对“秋雨润花红”。我们读、背唐诗是摇头晃脑的，拖音，是和尚念佛经、道士悼亡人那样声调。我们毛笔写的大字，老先生在上面打红圈，大小均不同，优劣有区别。 ” “老先生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也发给我们书，很少，传看、传抄，放学他就收回。教室我们轮流打扫，三改时（早稻登场，插晚稻秧），下雨天，当地生产队将水籽（湿稻子）就摊晾在我们教室课桌下的地上，学生们照常上课。 ” “我们几个年级在一起有二十多人，上学的和停学的像走马灯，来的来，走的走。我的几位同学先后有集冲山王晓云（女）、余凹林国士、土岭陈昌根、陈恩伯、大关街陈昌虎以及周边的徐老友、倪申友、张垂民等。还有距私塾十多里山区的庐江林冲鲍正武，他腿有残疾，学的是医药，住宿私塾附近人家。 ” “1965年11月1日，集冲山丁尧成同学当了生产队会计而停学了。学生成才了，老先生很高兴，他在课堂上向学生们高声宣布：‘丁尧成努力学习，走上会计工作岗位，同学们要向他学习。’大家听了都很激动。那年，我18岁，腊月初，我家缺劳力，便没有再上学。老先生以为我参军去了，便没再追问。一学期的学费六元五角过年前父亲送去了，老先生还讲了一些嘱咐我的话。 ” 倪大为先生如今已近古稀之年，对没有继续上私塾，有些叹息。对一直没有去看望诸老先生感到十分遗憾！但他所学的知识还是发挥了作用，算盘在手，生龙活虎，数出算成，准确无误。在生产队对田地亩的丈量，他的丈弓计算法，起着非同凡响的作用。他站在田头，手捧算盘，根据现场丈量的数字，算盘珠子一拨，吧吧嗒嗒，亩数就出来了。至今田地的亩数，还是当年计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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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老先生一心教书，清律自身，为学生们树立了良好的道德品质，走出私塾的学子们都为人诚实厚道，有不少是有出息的。如今人们经常谈起，至为钦敬。方庄的方道海先生说，诸老先生在此教书，距家三四里，又有严重的支气管炎，放午学回家来回也不方便，就不回家了。那时都比较困难，也不知道他早上吃没吃，经常中午就喝点开水，伏在桌子上，不是认真地在批改作业，就是打一会儿盹，让人疼怜！不少人家拉他去随便吃一口饭，他坚辞作谢！ 诸老先生在1966年由于臂部疼痛，上肘伸不直，用了不少单方，没有效果，加之年事已高。 “诸老先生私塾”，为桐城大关最后一所私塾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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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0 07:3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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