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上游行（一）

吴砺

岷江上游行（一）

二零一六年八月二日（星期二）

（一）

今天是成都九寨沟黄龙三日游的第一天。二十五年前 ，我曾从兰州－－黄龙－－九寨沟旅游线路走过一次。当年的川北大草原的天空、远处的雪山与九寨沟黄龙绝世的艳丽，给还年经的我终生难忘的印象。 为此我写下了青年时代最好的长篇散文《西行漫记》，这篇散文也许是迄今为止中国关于九寨沟最美的文字之一：一颗失落在三十年现代商业大潮冲出的文化沙漠中的宝石。

这种文人式的自负与童真的说法也许很可笑，但没有这种自负你很难有写出超越前人的文字的勇气和机会。

一周前，九寨沟地区暴发了一次大规模泥石流的新闻在网上登出，使我对是否从成都去九寨沟旅游很纠结，显然七八月份多雨季节乘车去九寨沟是有相当风险的。在成都我听到了两个截然相反意见的出租车师傅的建议：一个年长的建议不要坐飞机去黄龙游九寨沟，因为那岷江沿线风景看不到了；一个年青师傅坚决地说坐飞机好，因为这个季节坐车去九寨沟风险太大，不值得这样冒险。

在“如家”旅馆设立的旅游公司经理建议我们乘车去九寨沟，因为乘飞机三日游来回现在只剩中午航班，时间太短，票价又贵。他们旅行社今年五万人乘车去，只有五千人乘飞机去的，乘车还是安全的。

最终经不住劝说，我们还是选择了乘车去九寨沟。我在不安中又带着侥幸心理开始了这次行程。我是一个极端贪生怕死或是太热爱生命的人，对以死相博登山或其它种种冒险行为从来是敬而远之。我热爱阅读冒险家传记和传奇故事，愿意精神上分享他们的天人交战的故事，但决不愿自己做这样故事中的主人翁。

只是没有经历过那些命悬一线的行程,没有深切体会过恐惧的经历，岷江上游沿线上我从未见过的景色仍令我无比向往。即使有一点小风险，你会心存侥幸地说这些小概率事件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或许我们大多数游客都是在心存畏惧与侥幸之中开始自己九寨沟之行的。

                                                                                               （二）

早上四点二十分，旅行车派来面的到旅馆来接我们前往旅游大巴车集合点。成都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少量的行车。坐在车上，我感到莫名地兴奋。街道上广告牌几乎没有亮的，成都大街此时似乎没有呈现出任何有别中国其他大都市的个性。

总觉这次去九寨沟十分仓促，总有一种不安全感，一种莫名的不安。

夜色中的旅游集结点在大街十字路口的一角。有商贩正在卖防雾雨衣、防湿的塑料鞋套、早点和矿泉水。人们三五成群地散落在还算宽敞的小广场一角，平淡而正常。想必现在大多数加入旅行社安排的旅游的中国人都很熟悉这样天还很黑街边等车的街景吧。

五点三十七分，大巴车出发。

天色微明。旅游车进入郊区的高速公路，浓烈的困意上来了，我决定先睡一会。这对我是一个颇为艰难的决定，我在旅游车上从来舍不得睡觉，只是这次已有近一周早起晚睡，长途奔袭，睡眠严重不足，再说现在是郊区原野上，天不太亮，也看不到太多景色。我需要给自己补一下睡眠，养足精神看白天的景色。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是紫坪铺隧道入口。穿过数公里长的隧道，突然进入狭长平静水面的公路桥上。这里一定是大型水库。水库两端巨大V字型山体很有气势。如同进入了巨大的山水立体水彩画中，淡绿色山影，青蓝色水面。左侧镜面一般水面不远的那端，威武高耸山峰的金字塔般锥形山顶上的岩石微黄，不知是不是淡黄色晨光将祼岩山顶上淡淡的雾气和岩石染成了黄色，还是岩石本身就是淡黄色，令人产生进入了仙境的幻觉。我在电视或网上看到过的晨光映照珠峰图片中也见到过类似的淡黄色。

我仍是在半眠半醒状态。当大巴进入龙溪隧道时，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左侧一组巍峨的山峰顶部也是淡黄色，一簇淡黄色淡淡的雾气粘在山顶上。路左边下方是一条不宽的江，这应当就是我们从小就知道的岷江了。

这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里的江水并不大，只是流速很快，这样小河一般水量怎么会是我想象中汹涌澎湃的岷江？而且高速公路还占住右侧河面一部分，令人不安地在江面上方行驶！

当公路再次进入遂道随即走出来时，看到江两侧的山体仍是高耸，山上多是碎石表面，多处留下塌方的痕迹。

高速公路沿山谷一侧行进，江水呈泥水状，流速很急。约十几分钟后大巴又进入了隧道。显然这里走隧道比走山边让人感觉安全多了。

又见黄雾出现在近千米高山的山坡上。

我平生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样高耸的沙堆般的山体。我在新疆吐鲁番天山山脉中看过类似的山体，但那里的山体低矮得多。

前方有一片开阔的山谷，高墙式的山体山顶上粘着一片模糊的淡黄色的云。总有塌方形成全祼的发白的山道像世界上最长的土布布匹从接近山顶位置披挂下来。

今天早三点五十分就被闹钟叫醒，之前连续三四天同样三四点起床，现在特别的困，但我实在是舍不得再睡觉了。

不一会儿，大巴又进入隧道了。

如何来描述我刚刚看到的岷江两岸的巍峨的山体呢？它们似乎是世上最高的土堆，像成排巨大的石榴多处有裂开了的表皮，山体塌方崩滑出来的细白的灰土轨迹像世界上最陡的密集的滑车道。这样山峦上多条土白色光滑的痕迹合在一起又像世界上最大树叶背面上的叶脉。

我不由心生疑惑，在如此陡峻和松散的坡面下，古人几千年来是怎样修建运送货物的商道啊！现在有人类可用水泥钢筋在河道上方一侧稍远离坡面地方构筑道路啊。若古代在这样接近山坡地方或山坡底筑路，塌方与落石随时都可以要行人的命啊！

这岷江峡谷两侧高耸的山体单个几乎都是呈金字塔状，如同贵州贵阳市周边的碳酸岩山体一样呈金字塔状。或许因为他们真的是高耸土堆，最终只有金字塔形状才能在千万年雨水与重力共同作用下最稳定的存在下来。整个山上石头似乎都被冻碎和风化了，它们似乎真是巨大碎石和土堆成的，只是它们真的太高大壮观了！

回头看峡谷两侧的山体仍处在淡淡的黄色光雾之中。

天一直是淡灰色，偶尔出现不多的云也不太白，微微雾气中的山体也不是很明晰。

旅游车到达了汶川。从成都到这里约用一小时五十分钟高速公路行驶时间。

刚才走过的晨光中岷江两侧山峦给我梦幻般的印象。山顶映染着少许的晨光，山谷河流整体还在早晨阳光未达的阴影之中和未苏醒状态。祼露荒凉高耸的金字塔状山体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们与全绿的成都平原是天壤之别！岷江水不多但在急速奔流！

如此高深险峻的峡谷河流如果你没有亲眼看到，你绝对不可能从别人描述她的文字上获得对岷江峡谷长廊这种洪荒远古苍凉壮丽梦境一般景色的完整图像！

                                       

                                                                                                                                                               吴砺

                                                                                                                                                                                                 2016.8.2

南风醉

祝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