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照经营的阿大葱油饼或被取缔，这道情法两难题该怎么做？

张本龙

2016年9月26日，上海市茂名南路南昌路路口一个小弄堂里的“阿大葱油饼”。 澎湃新闻记者 张新燕 实习生 刘嘉炜 图

号称凌晨三四点就有人开始排队、名气大到BBC也来拍摄纪录片的“阿大葱油饼”摊上大事了。

解放日报·上观记者9月26日获悉，由于无证照经营的问题，“阿大”（原名吴根城，因在家里排行老大，大家都叫他“阿大”）已被黄浦区监管部门约谈，责令其立即停业。如果无法办理相关证照，很可能将被取缔。

此时，距离阿大葱油饼重新开张的9月20日才不过6天。此前，阿大对外称因暑期炎热，短暂歇业两个月。

无证照长达十几年？

《新闻晨报》2014年4月9日的一篇报道称，阿大葱油饼的摊子最早设在南昌路上的马路菜场里，在2003年搬到了茂名南路的弄堂里，就在茂名南路和南昌路的交界处。

解放日报·上观记者从监管部门了解到，现在阿大葱油饼在茂名南路上的经营场所属于非商用性质，无法办理相关证照。如果相关报道的时间准确，这意味着，阿大葱油饼的无证照经营历史可能长达十几年。

黄浦区相关监管部门的执法人员告诉解放日报·上观记者，其实对于阿大葱油饼店无证照经营的情况，监管部门早已掌握，但考虑到阿大的身体有残疾、早年家境窘迫，因此一直采取比较人性化的监管举措，一般是多次约谈、责令限期整改或停业。

其实，今年夏季阿大歇业两个月的原因，并非因为暑期炎热，而恰恰是监管部门考虑到夏季食品安全风险较高，防范风险，所以责令其停业。

不过，最终结果和过去多次的责令整改相同，阿大都是才“老实”了一阵子，就又重新开张了。

上述执法人员表示，如果严格遵循《食品安全法》执法，阿大葱油饼将难以为继。

根据相关规定，未取得食品生产经营许可从事食品生产经营活动，由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没收违法所得和违法生产经营的食品、食品添加剂以及用于违法生产经营的工具、设备、原料等物品；违法生产经营的食品、食品添加剂货值金额不足一万元的，并处五万元以上十万元以下罚款；货值金额一万元以上的，并处货值金额十倍以上二十倍以下罚款。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严格执法、立案查处，阿大至少要被罚5万元。

据透露，这次监管部门的约谈，态度严厉，一方面是因为阿大“屡教不改”，另一方面是因为阿大葱油饼的油烟和顾客的嘈杂以及治安隐患，遭到了周边居民的多次投诉。

这次这道“坎”，阿大必须认真应对了。

选择“挪窝”还是就此退隐？

不过，黄浦区监管部门仍会顾及阿大的实际情况，对其采取疏堵结合的措施。

解放日报·上观记者了解到，该区监管部门已将阿大的实际情况和相关监管信息提供给了阿大葱油饼所在的街道，并积极与街道协调，建议他们从扶贫帮困的角度，在现在的阿大葱油饼附近寻找到租金相对可以接受，且可以办理证照合法经营的场所，让阿大葱油饼这个上海具有相当知名度的“网红美食”能够延续下去。

但也有消费者担心，开了十多年的茂名南路老店，“挪窝”没那么容易。

一来，黄浦区的地段，寸土寸金，要找到一个能正规对外经营的场所，租金没有政府补贴，阿大未必能接受。

二来，“挪窝”向来是做生意的大忌，此后生意是否会大打折扣，很难说。

三来，阿大长年累月伏在煎锅前，已造成严重驼背，以及静脉曲张，身体每况愈下；加之，他通过多年的奋斗，已经撑起了自家的一片天，有报道称阿大不但供儿子读完了大学，还在上海买下了多套房产，身价千万，如果对葱油饼这门技艺不再有执念，年过60岁的他其实已无后顾之忧，是否会借此次“机会”隐退，也未可知。

阿大葱油饼的危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去年秋天，同样因为无证照经营，而被责令停业的“梦花街馄饨”。

这家被网友评为“上海滩十碗最好吃的馄饨”之一的人气美食，因为入选《梦想改造家》节目，经过重新装修“脱胎换骨”，并登上电视，反而“树大招风”，被周边居民举报无证照经营，最终在经营了22年后无奈和大家挥手告别。

再往前看，类似的情节，还发生在静安别墅。2013年，静安区多部门组成联合工作组，集中整治静安别墅“居改非”，清退110余户无照经营户。其中，既有开了20多年的“弄堂小馄饨”，也有在年轻人中流行的“丝袜奶茶”。

情法“两难题”如何解？

对于这类“网红美食”因为无证照问题而无奈告别舞台的话题，“观众”很容易站成两队。

一队认为，这些美食已经成了许多人的牢固记忆，因为无证照而被取缔，实在可惜；甚至有人评论说，有证照却不重视食品安全和品质的，大有人在，为何偏偏要拿“葱油饼”和“馄饨”开刀？

另一队却认为，无证照经营，法理不容，违法的美食，无论味道有多好、安全管控得多好，也不能纵容。如果默许甚至鼓励这些违法的美食存在，那么对于其他辛辛苦苦办理证照合法经营的经营者而言，岂非不公平？

面对这种社会治理难题，专家也是看法不一。

华东政法大学教授傅鼎生此前接受采访时，就坚持认为应该禁止“居改非”，“我们有100个理由支持业主‘居改非’，如降低经营门槛、提高就业率等，但也有100个理由说你不能开！”

傅鼎生表示，法律赋予人们权利的时候，一定有边界，个人的权利不能影响别人的权利。

在看待上述事件时，很多人并没有设身处地站在周边居民的立场来思考问题。当每天要面对浓重的油烟，以及垃圾、污水的臭气，甚至还有络绎不绝外来消费者中潜藏的社会治安问题时，许多人就未必认为那些美食是“可惜”的了。

“情法之间的两难能否平衡，更能反映相关部门的管理水平。”上海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杨雄认为，无证照经营确实应该取缔，但现在政府倡导大众创业，对于自力更生解决就业的困难人群，监管部门应该多一些鼓励和引导，少一些简单的“一刀切”。

此外，还有专家认为，“居改非”中的美食，其实是一种上海的商业传统，旧时二楼住家、一楼做生意的业态很普遍，特别是老城厢的商居混合楼，蕴含着上海城市繁荣的基因。

这种隐藏的情感纽带，恰恰是许多消费者慢慢喜爱上述美食的关键因素。正因如此，如果监管部门在处理这类社会矛盾时，过于“雷厉风行”，很容易遭到诟病，因为许多人感觉自己的情感寄托被瞬间“斩断”了，有牢骚、抱怨，也就自然而然了。（稿件来源：上海观察）

张本龙

上海“网红葱油饼”因无证停业：区里召开协调会商讨解决方案   从1980年代一角钱一只葱油饼卖到如今5元钱，“阿大”吴根存在上海市中心卖葱油饼已有30多年。“阿大葱油饼”的名气由来已久，慕名前来的粉丝每天都在茂名路上排出长龙。不过，因为“阿大葱油饼”在民宅破墙开店，涉无证无照经营，9月26日，店铺再度被上海黄浦区市场监管局叫停。
9月27日，澎湃新闻记者从上海市黄浦区政府获悉，区内多个部门已积极协调处理此事，瑞金二路街道上门了解情况、帮助解决其生活困难。市场监管部门会引导、支持阿大合法合规经营。另据阿大透露，9月28日，黄浦区政府分管领导也将前往其所在的瑞金二路街道参与协调会，跟他商量解决方案。


阿大摊位前大排长龙。

网红美食涉无证无照

从最早在南昌路菜场里有证有照摆摊，到如今在居民区破墙开店，“阿大葱油饼”卖了三十多年，顾客多为附近居民和上班的白领。

2016年7月下旬到9月中旬，“阿大葱油饼”已暂停营业过一段时间。店主阿大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他是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医院治疗他腿部的静脉曲张病症。

9月下旬，“阿大葱油饼”重新营业。加之此前被BBC的美食节目报道过，回头客和慕名而来的新食客在“阿大葱油饼”摊位前早早就排起了长队。

阿大说，饼摊最早开在南昌路上菜市场里面，那时有证有照。后来，菜场拆了，他就在南昌路上摆点心车卖葱油饼。2000年，他又搬到南昌路茂名南路口的上街沿摆摊，后因占了上街沿，饼摊最后搬到了茂名南路159弄，在他家楼下的天井破墙开店。

“这样的场所肯定办不出证照。”阿大坦言，若要在现今的“阿大葱油饼”门面附近找一家能办证照的经营场所，少说得一个月租金两三万，“我1天葱油饼限量300个，每个5元，每周休息礼拜三。我还请了个钟点工，1天利润就500元，1个月的盈利不够付房租的。”


“阿大葱油饼”门店涉无证无照暂停营业。

市场监管局：支持其合法合规经营

因涉无证无照，“阿大葱油饼”又暂停营业了。9月27日，阿大在“阿大葱油饼”门面前贴了张告示称，“因家中有事，暂停营业二天”。

澎湃新闻记者9月27日从上海市黄浦区市场监管局证实，2016年以来，上海市黄浦区市场监管局通过12331热线接多起消费者投诉，反映茂名南路159弄2号居民屋内有人无证无照制售葱油饼，卫生状况差，存在食品安全隐患，要求监管部门依法查处。

接投诉后，属地瑞金二路市场监管所执法人员依法开展调查，依法要求消费者反映的“阿大葱油饼”经营者关门停业，经营者也书面做出承诺不再从事无证无照经营行为，且在7月21日关门停业。

上海市黄浦区市场监管局方面表示，9月26日上午，据群众反映“阿大葱油饼”重新开门营业，瑞金二路市场监管所执法人员再次约谈当事人，要求其停止无证无照经营行为。同时，将“阿大葱油饼”的监管信息报告街道，街道领导表示将关心该经营者生活情况，并将会同各部门解决好该经营者目前的生活困难。

上海市黄浦区市场监管局方面明确表示，对于网友们关注的“阿大葱油饼”后续经营事宜，市场监管部门将会同有关职能部门积极引导、支持该经营者合法、合规经营。

多个部门上门商讨解决方案

9月27日傍晚，澎湃新闻记者获准进入阿大的家中采访，葱油饼铺楼上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间。一张床、一个单人沙发、一张饭桌和几把椅子就占用全部空间。

阿大告诉澎湃新闻记者，9月26日下午，他接到通知前往黄浦区市场监督部门讲述饼摊营业情况。9月27日下午，他所在的瑞金二路街道几个工作人员到他家去，一方面了解饼摊情况，另一方面慰问他的身体近况。就在采访进行中，黄浦区市场监督部门的工作人员也上门了解情况。

澎湃新闻记者9月27日从上海市黄浦区政府获悉，瑞金二路街道和上海市黄浦区市场监督管理局9月27日紧急开了协调会议，特地给阿大商讨处理方案。市场监管部门也会引导、支持民间美食葱油饼摊合法合规经营。

阿大告诉记者，9月28日，黄浦区政府相关领导将前往瑞金二路街道参与协调会，和他商量对策。

【专访阿大】“卖饼赚到三套房”是假的，房子是父母留下的

澎湃新闻：“阿大葱油饼”为什么停业了？

阿大：昨天（26日）工商让我去了，说我没有执照，要休息两天。这两天我也很累，正好休息一下。

澎湃新闻：“阿大葱油饼”涉无证无照被叫停后，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阿大：今天街道也来过（我家）了，一个是看望我身体，还有就是因为这个事。街道说明天区里开会，专门研究这个事情，有个黄浦区政府相关领导过来，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澎湃新闻：当时BBC为什么会采访到你？您看过这个节目吗？

阿大：我也不知道怎么找过来的，（可能）名气太大了，很多人都知道。后来看过节目，我儿子拿给我看的。

澎湃新闻：最近几天，排队情况跟以前比怎么样？

阿大：这几天人最多了，都排到茂名南路那个服装店门口了，比世博会时候还多。我每天都是夜里3点起床干活，一个小时做30多个葱油饼，做到下午3点结束，一天卖300个。这几天早上8点以后来的就排不到了。（5块一只）这个价格也是慢慢涨上来的，从（上世纪）80年代一角钱一只，到现在这个价格。

澎湃新闻：网上传言说，你靠卖葱油饼赚到了三套房？

阿大：怎么可能。5块钱一只葱油饼，一天做三百个，赚多少钱算得出来的，不可能赚这么多钱。这边这个房子只有使用权，是我妈妈留下来的。还有娄山关路和瑞金二路两个老房子，那是我爸转业时分的，他是离休干部，我自己没买过房子。

澎湃新闻：那实际收入方便透露吗？

阿大：我每天是赚500块。我还雇了个钟点工帮忙，打扫卫生什么，她每个月（酬劳）是4000块。

澎湃新闻：听说你还有个常年有病的弟弟要照顾？

阿大：已经照顾二十几年了。现在每半年给他两万块钱。

澎湃新闻：之前听说有人月薪3万聘请过你，有这么回事吗？

阿大：有的，是一个台湾人。那是很多年前了，我没去，当时要照顾我妈妈，她有老年痴呆，一直在床上窝着。我爸爸也是心脏病，去世前也一直是我照顾。

澎湃新闻：现在有别的地方邀请你去做，你愿意过去吗？

阿大：我身体不好，搬来搬去太累了。外面的房子怎么找得起，附近借个门面两三万（月租）。我每天卖300个葱油饼，你叫我给他打工去啊？也有餐厅找我去，我说再看看。

澎湃新闻：你已经60岁了，葱油饼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

阿大：做到做不动为止。

文都清道夫

还有一个曾经红遍南京专门夜供的蛋炒饭，和阿大的经历也极其相似

张本龙

【南京蛋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