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天才2：受教育中间阶层的崛起》（下）

吴砺

                    《德国天才2：受教育中间阶层的崛起》（下）

“尽管克虏伯因军火制造而闻名，但在彼得，巴蒂看来，他真正的天才可能在于他对于铁路的理解。1835 年德意志的巴伐利亚开始了铁路建设，到了1850 年，全德有了6000英里的铁路。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内，这个数字像滚雪球一般翻了十倍。克虏伯最早认识到，铁路的发展将为钢铁制造业提供商机。1849 年，他获得了第一张来自铁路行业的订单，他被要求制造500 套铸钢轮轴和弹簧。公司投入实施了一系列实验，促使无焊缝钢火车轮毂技术的成熟。这是一项杰出的发明，确实无疑地给克虏伯带来了比所有大炮订单加起来还要多的金钱。早期火车轮毂的一个内在缺陷在于其构造，它是通过在置于铁轨的外轮上焊接一个轮圈，落在铁轨内侧，从而把火车头和车厢固定在铁轨上面的。随着火车开得越来越快，装载越来越多，焊接的缺陷变得越来越致命。为了克服这一缺陷，克虏伯只是使用了该公司在叉子和调羹的制造上所用的技术——也就是在滚烫的时候把无缝钢铁环绕在轮缘之上。现在的车轮是一整块没有接缝的金属，而不再是由两块金属焊接而成的了。阿尔弗雷德把组装车轮的工厂建在很远的地方，以至于他的37l雇员称其为“西伯利亚”。无缝轮使克虏伯成为了工业界的先锋。P239

奥托·冯‧俾斯麦从1862 年起就担任普鲁士首相，帝国成立后，他被任命为帝国首相，直到 1890 年。他比克虏伯小三岁，在很多方面，“铁腕首相”(der eiserne Kanzler)‘和“火炮之王”颇为相似。两人都专横、不愿与人来往，无法和任何人有亲密联系。两人都试图在其他事物身上寻求安慰——俾斯麦选择狗和树，阿尔弗雷德选择马和枪。有人这么说俾斯麦：“我从未见一个人经历如此少的快乐。”这句话对阿尔弗雷德也同等适用。“至少对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说，这两人最能够代表他们对普鲁士人的刻板印象：侵略成性、好战以及破坏性。”p241

由于使用了过时的铜制前膛炮，拿破仑三世的军队和普鲁士人的每一次交锋都无法占到便宜。“用克虏伯铸钢制造的新式后膛炮和新式重型迫击炮很快就击毁了梅斯和色当的要塞，并在巴黎市郊打开了突破口。”这一交锋揭露了俾斯麦和克虏伯的想法。但大多数普鲁士将军，不愿意炮击巴黎，这一乔治—欧仁‧奥斯曼（Georges-Eugene Haussmann，1809-1891）重建的城市（我们所知的美丽的巴黎在当时是崭新的）。然而，俾斯麦和克虏伯很倾向于攻击法国的首都，克虏伯甚至向军队提供了2000磅的炮弹，同时他开始设计巨型的攻城炮，借此可以将重达，1000磅的炮弹从很远的地方打到巴黎的中心。尽管当时没有制造出来，但它最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震惊了世界”。战争的结果就是，法国最痛恨的人除了俾斯麦和皇帝威廉外，还有克虏伯。渐渐地，他的名字“单纯意味着特殊的破坏手段。自从1871 年为法国所痛恨之后，他在接下来的七十四年里成为全世界憎恶的对象，空前绝后。”p243

然而，克虏伯的个人生活方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迈尔是他的老朋友）。特别是，他的炮弹测试一直是重大的社会活动。当时，美国铁路正在急剧扩张，美国铁路公司从克虏伯公司购买了大量的钢轨。尽管如此，克虏伯的晚年是孤独的。由于他被银行边缘化，在他的山丘别墅（修格尔庄园[Villai HugeI]），一栋大得可怕的建筑中，克虏伯变得越来越易怒和绝望。“他雇用了一个钢琴家，在吃饭的时候为他演奏，但却没有家人愿意和他一起玩骰子和斯卡特牌戏，因为他是那么的输不起。” 1887 年 7月14日，他因心脏病不治，享年 75岁，身边只有贴身仆人。他去世前一年，他的一个孙辈，贝尔塔(Bertha Krupp von Bohlen und Halbach，1886-1957)出生。1914 年摧毁比利时要塞的重炮就叫贝尔塔。克虏伯的恶名并没能随着他的死去而消逝。P245

早在19世纪60 年代，瑞士、法国和英国就生产了一些不用马拉的车辆，虽然可以说，它们基本无法去任何地方。直到1885 年，卡尔，本茨(Karl Benz，1844-1929)才在曼海姆制造出一个机械，从而开启了汽车的时代。P246

戴姆勒坚信，内燃机将有着广阔的前景，但两个问题必须解。其一，当时生产的引擎运转太慢；其二，为了克服前一个问题，人们必须重新设计一套点火装置。当时，普遍的点火装置使用的是一个滑动阀门，在它打开的瞬间，气缸里面的易爆气体会暴露在火焰之中。戴姆勒的直觉告诉他，没有一种阀门系统可以在高速中及时关闭，来保存爆炸产生的所有能量。1879 年，利奥·冯克(Leo Funk)为一套装置申请到了专利，一个外在的燃烧器可以将一根空管子维持在白热状态，随着活塞的上升，气体被吸入管子。戴姆勒意识到，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P249

由于着迷于各种发动机，狄塞尔很快发明了一种制造透明冰的设备。②虽然他就职的那家瑞士公司对此表示冷漠，但法国酿酒商却很感兴趣，这让狄塞尔在巴黎为他的设备找到了市场。1893 年，他真正的突破终于来临，那年他35岁，他获得了有关“燃烧动力引擎”的专利，这就是今天广为人知的柴油发动机。虽然柴油发动机和内燃机的区别很简单，但意义深远。在内燃机中，被吸人气缸的是空气燃料混合气，它通过火花塞点燃。在柴油发动机中，被吸入气缸的只有空气，没有燃料的时候，空气压缩程度将增加一倍有余，温度也将随之提高。在适当的时候，燃料会被喷人气缸并自动点燃。P251

和他的批评者截然相反，拉特瑙坚信，工业化和资本主义是强大现代国家唯一的安全基石。他认为，比起英国，德意志帝国拥有长期的优势，因为后者还拥有强大的农业。同样，他坚信英国工业的衰落，他将此现象归咎于工会、工程师的训练不足和薄弱的管理。然而，他不相信工业国本身就是一个终结。“他将工业的支配力量视为一个过渡阶段，其后将是人类历史上一个更伟大的、充满精神生活的时代。”按照这种思路，拉特瑙趋向于粗糙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对于阿瑟，德·戈宾诺( Arthur de Gobineau，1816-1882)的种族理论他也不会陌生。最终，拉特瑙相信，北欧中间阶层——像他自己那样的人们——将会统治世界。受教育的商人是新兴贵族，他们知道如何引领同胞进入更高的、后物质主义的精神层面。他坚信，持续的工业化必将伴随“伦理的成就”。因此，他倾向于对富人的财产课以重税，无论在世或死亡一一他希望看到一种“不妥协”的遗产税的出台，他的希望是如此热切，以至于他提倡“废除奢侈品”。他写道：“财产分配不是私人事务，最多也就是381消费的权利。”①他认为：“过度的富裕应该被繁荣所替代，后者基于创造力和对于自己工作和社会共同体的责任感。”在管理中，工人应该拥有话语权。然而，正如哈特穆特，波格·冯‧斯特兰德曼(Hartmut Pogge von Strandmann)所指出的：“没有证据表明，拉特瑙在针对自己雇员时实施一套迥异于其他企业家的方针。”他相信，更好的工作环境能够提升产量。

他的意义在于，他清晰地看到——并描述了——在德国的变迁，现代繁荣的动力来源于科学和工业，而国家的传统精英却无法适应这一切。如果从他的态度上看到一丝伪善，这也足以说明：比起寻找解决办法，他更善于发现问题。P255

鲁道夫·菲尔绍是19世纪德国最成功的医生，。除了临床和383理论方面的成就，他也为医学社会化做出了贡献，他的影响力完全走出了纯医学领域。他长期的职业生涯成为了1840 年后德国医学崛起的一个缩影，全面改变了一个当时从根本上来讲还是纯临床的、前科学时代的学科。P259

菲尔绍在流行病学方面有着非常现代的观点。他相信一些病症是人为的，他强调病症背后的社会因素，他认为，政治和社会经济是决定性的病因。此外，菲尔绍还指出，社会的剧变会导致瘟疫的产生，只有社会改革才能减轻或消除瘟疫。当时他的一个不无争议的观点是：“健康是每个公民的宪法权利。”他坚持认为：“为了其成员不受阻碍的发展，社会有义务提供必要的卫生条件。”后人把这样的医学教化( medical Bildung)看作生命伦理学的基础。

在一些问题上，菲尔绍也犯了错误，比如，他对细菌学持怀疑态度。他坚信，细菌不可能是传染病中唯一的病原体。在他看来，在1847 年到1849 年的伤寒和霍乱中，环境和社会因素是很明显的。P262

1901 年，菲尔绍80岁的生日成为了全球盛事，甚至在遥远的386圣彼得堡和东京也有庆祝活动。柏林举行了火炬游行。他在公开讨论的立场和他的教条主义引发了一些不幸的后果。最著名的是，他不同意伊格纳兹·塞麦尔维斯(Ignaz Semmelweis，1818-1865)的观点，即医生应该在问诊间隙洗手，以防止产褥热。尽管如此，德意志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不但从思辨和哲学的治疗手段中发展出科学的现代医学，而且让自己成为了该学科的世界中心。在此过程中，菲尔绍的影响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大的。P263

作为一名医生，科赫达到的成就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了晚年，他成为了受全世界欢迎的人———南非（他研究牛瘟疫的地方）、孟买（他证实鼠疫来自于老鼠，但忽视了跳蚤在传播中起的作用）、圣彼得堡（伤寒）和达累斯萨拉姆（疟疾和黑水热）。此外，他还分离出四种疟原虫。

1905 年，他获得了终极荣誉，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1910年 8月9日。他因心绞痛去世。这一国际象棋“成瘾者”和歌德的深度崇拜者，很有可能是迄今为止为人类——无论贫富——做出贡献最大的医生。P268

孟德尔将这么多植物投入研究是非常新的尝试，这使他可以从随机特性中提炼“规律”——对于生物学来说，统计学的发展已经足够成熟。①在出版于1866 年的论文《植物杂交试验》(Ver-suche uber Pf lanzenhybriden)中，他尝试总结这些研究的意义。这篇研究报告是一部大师之作，也是生物学历史上最重要的论文之一，它为遗传研究确立了根基。但事实上，他的工作没有被认丁，因为他无法让其他的实验和豌豆实验有效接轨，他有关蜜蜂的实验由于蜂王配种带来的复杂问题而失败。他指出，紫罗兰、玉米和紫茉莉的杂交种与豌豆的杂交种在实验中表现相似，但是他的同事比如卡尔·内格利（Carl Nageli，1817-18 91）在给他的一系列信中表达了对该结论的怀疑态度，

孟德尔曾经阅读过《物种起源》。在布尔诺的孟德尔博物馆里保存着一个留有他旁注的德译版本。这表明了他正准备接受自然选择原理。然而，达尔文从来不知道，这些杂交配种实验可以解释变异的原因。因此，孟德尔去世的时候，他还是一名孤独的、不被认可的天才。P275

在《梦的解析》中，弗洛伊德有关人性思想中的四大基础构件终于被结合在一起：无意识、压抑、儿童性欲（导致俄狄浦斯情结），以及把思想划分为自我（对自己的意识）、超我（广义上的意识）和本我（无意识最初的生物学表达）三个层次。P279

弗洛伊德的父亲雅各布在1896 年10月的去世催生了弗洛伊德的自我分析。尽管多年来父子间不再亲密，弗洛伊德还是惊讶地发现，父亲的死对他的触动是如此巨大，以至于许多深埋多年的回忆自发地浮现在脑海。他做的梦也随之改变。他从中发现了自己对父亲无意识的敌意，它迄今为止一直被压抑着。这使得他把梦看作“通往无意识的捷径”。在《梦的解析》中，弗洛伊德的中心思想是，在睡眠中，自我就像“在打盹的哨兵”。压抑本我冲动的正常警觉一旦放松，梦就成了本我以一种伪装的方式展示自我的平台。

近年来，弗洛伊德不断地遭受着批评和修正。今天的人们已经不再相信他了。② 然而，在他有生之年，特别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人们很严肃地对待无意识，这一概念决定性地推动了一场作用于思想，特别是作用于世纪之交艺术的变迁。这一现象人们称之为现代主义。P281

吴砺

2017．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