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女

何传真

当你涉足福建省惠安县东南沿海一带，放眼与天相接的湛蓝的大海、黝黑的岩岸、鹅黄的沙滩、翠绿的原野，映入眼帘的几乎是清一色奔忙劳作的女子，仿佛进入清代李汝珍《镜花缘》中的“女儿国”。
    由于当地青壮年男子大都长年累月在外从事捕鱼、采石、承包建筑工程等活计，而素以吃苦耐劳著称于世的惠安女则有了支撑门户独当一面的使命传承，也因此成为独一无二的地域风尚，她们肩起留守家园看护孩子、老人等繁杂的家务，承担起繁重的农活、搬运石料、织补渔网等多重任务，过起了以农耕捕鱼为主的日常生活。
    从这一服饰奇特兼习俗奇特的女性群体中，我以镜头捕捉到她们为世人所惊叹的轻盈潇洒、婀娜多姿的经典光影，捕捉到她们折射于古往今来有关人文气息在历史长河中历久弥新、极具审美价值的种种文化信息。
    惠安女的服饰是汉民族服饰中最独具个性、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女性装束。黄斗笠、花头巾、蓝短衫、银腰带、大筒裤，均以适应劳动、生活为要义，以“称体、入时、从俗”为追求目标，崇尚以人为本的审美观念和特定地域人文习俗的文化审美。她们创造性地把上衣的肩、臂、胸等处紧缩，集中展示出女性柔媚的曲线美，剪裁的上衣超短，露脐，大胆地展示丰润而性感的腰肢，凸显人体美与装束美相统一的表现力，在蓝色上衣与黑色裙裤对比之间，在银腰链或彩塑带的烘托之下，淋漓尽致地舒展人性美的娇嗔风韵，表达了惠安女不甘在繁琐的现实境遇中低迷沉沦，渴望浪漫情怀和憧憬幸福未来的真挚情愫。这是古典美和现代美的精妙揉合，既有创世者原始天性的张扬直露，又不乏古典文明熏陶下的含蓄内敛；既保守一份淳朴人性的神秘，又裸露一份开放个性的坦然，播撒着天人合一、顺应天理的母性光辉。当她们融身于大自然，与那山、那水、那海浪、那沙滩、那朝晖夕阴一同融入混沌的天地间时，毫无悬念地绘就了一幅风情卓异、奇幻无穷的亘古画卷。
    如今的惠安女，正在由千百年来把自己归属于父母、归属于丈夫、归属于子女，以满足当孝女、贤妻、良母，唯独丧失自我的归属型人格，向自主、自重、自强的自尊型人格转化。那紧束的头巾，没有遮住她们的视野，也没有挡住她们从历史的风尘中走向时代的更替、开放。
    她们从远古的传统走来，又从封闭的社会形态中走出，由单纯的自然人转变为多元的社会人，由个体生命的倔犟转化为群体力量的浩荡，时代的大潮滚滚向前，解构与承袭，继承和重塑成为历史必然，坚信她们正撑起时代的“半边天”，迎接明媚的“艳阳天”。

何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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