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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福建之行(二)
重 回 石 塔 山
车子离开玉山,前面的弯道越来越多、坡度也越来越高,几乎是直上的路径。半个多小时后,我们进入筹岭区域;所谓筹岭,就是对周围诸多山岭的统称,而石塔山是众多山岭中最高的一座,海拔1611米。 九点四十分左右,车子开至零公里处。零公里处,也俗称三岔路口,是古田县和建瓯市的交界点,其中有一条路口直上石塔山,所以古田县和建瓯市都说石塔山是自己的区域范围;我们对此争议很高兴,因为每年的“八.一”或元旦、春节,两个地方的政府都前来慰问;同时,两个地方的单位和学校,也偶尔到连队与我们联欢,给我们单调的高山生活、增添了些许生气和快乐! 零公里处,不仅是区域分界点,还是气候的分界点:此处阳光明媚,而山顶却常年云雾缭绕、阴雨绵绵;估计山顶和此处温度相差约有十度以上,真正两个世界——一个天上,一个人间。生活于福建的人们,基本上是看不到下雪或是观看雪景的,而我们是幸运的:每年的冬天,我们都能看到几天的雪景和雪松奇观。 零公里处,也是我们情感的分界点。此处距石塔山顶约十公里,我们每次上山或下山,因无车辆:经常步行两个多小时。在这里,我们迎来许多的新战友,又送走无数的老战友,是我们战友革命情感的见证地!尤其令我和丁俊如难忘的是:送别战友严向阳、杨仁敏上军校的离别场景。1988年8月25日的早晨,我和丁俊如几个人一起,为严向阳、杨仁敏送行;因连队汽车有了故障,所以我们面对众多的行李,只能肩扛手提,步行至三岔路口。我们为两位战友的入学而高兴,也为离别的时刻而伤心;所以一会傻傻地说笑,一会又沉默不语或放开喉咙大叫…严向阳、杨仁敏上车的时刻,我们相互嘶哑的招呼,眼中的泪水凭脸浇灌… 在回连队的路上,我们感觉到肩膀和手臂的酸痛,更有难过的心情;我们每个人都不说话,个个都是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有一件事我很高兴,崔发义大哥也考上了军校,而且两次预考都是第一。严向阳下山时,我委托带去一本笔记本;后严向阳来电话说,崔发义大哥一见笔记本就哭了… 到达零公里,我们商议小息一会,果然如玉山照相馆的老板娘所言,在上山的路口竖有一个牌子:军事重地,禁止进入。记得我们在连队时,是没有这个牌子的。 以前,建瓯到古田这里是必经之处,亦是一条省道,当时运行的车辆很多;但现今,却鲜少看见有车辆行走,且道路也缺少维护;也许是近年高速公路发展太快的原因,此路的功能已仅供本地人行走了。 停留的片刻,后面又陆续来了几辆车,一问都是前来参加连队聚会的;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只有河南的战友尚新春老远就对我们大声叫唤:“老班长。”于是我们稍作寒暄,他说昨晚有几十位战友都同住古田县委招待所,大家晚上喝酒聊天很是热闹。古田县委招待所,是我们连队、战友指定的休息场所;那里的领导和服务人员,都对我们特别热情和关照。 我们开始上山,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清晰;车子慢慢行驶,我们将头伸出车外,不停搜索曾经的记忆。快到三公里时,我们看到了筹岭道班的旧址,只见荒芜一片,都是疯长的杂草和杂树;在连队时,道班有七八间正房另加厨房和餐厅;维护的季节里,最多时有十几个员工,平时最少也有两三个的人留守。印象很深的是道班的老班长和他的一家人,他们常年住在山上。老班长和他的爱人都是道班的员工,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儿随住;老班长清廋、健谈,说自己从参加工作就在此地,对这里感情极深,几个孩子都在这里出生;孩子们小的时候,常常放于工作用的竹筐内,一边工作一边照应…说到自己的工作,老班长很自豪:说自己曾获得许多的荣誉和奖励;并且说自己的工作级别很高,在全国同行业中都不多见… 十点多钟,我们到达老连队的营房,营房门口多了哨卡:路两边砌起了石墙,建起了门房,并有哨兵看守。我们的车子开进大院,只见操场上停了不少的车;这里一群人、那里一群人,都在寒暄着、说笑着… 我推开车门,便迫不及待地观察起老连队的变化:只见老的营房住地被拆除了,现做了一个烘干房,专门烘干衣服、被子和鞋子等;以前的连部和图书室的位置上,建起了新的两层大楼;厨房和餐厅是在原址新做的平房。看到老连队的变化,我很开心,但却不由勾起过去的记忆。 那时我们的住房,是用麻条石砌成的两层小楼,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小楼一层的中间部位也有一个大门通道,直对着二楼的楼梯。因为山上气候潮湿,通道里面常年湿漉漉的。房间内,房顶、地面和四周都用木板镶隔,窗户都有里外两层,用于抵御潮气;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很无奈:床铺和被子总是潮气绵绵;地板也总是潮湿打滑;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发霉的气味。于是我们隔三差五地,把被服拿到油机房烘烤;洗的衣服、鞋子、袜子等,也常常拿到油机房烘烤,所以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浓浓的柴油香味。 十一点左右,一辆中巴和几辆小车开进操场,原来是谢国定指导员、王启罗排长、陈孟玲、仇永保、蒋革委等几十个老战友…其中许多人都是拖家带口而来,如:谢国定指导员带来夫人;仇永保老战友带来才几岁的小孙子;陈孟玲老战友则全家出动,带来了他的爱人、儿子和女儿;丁俊如哥哥也带了夫人和女儿…是啊,石塔山的情结难以释怀;能陪伴家人前来,又是怎样沉甸甸的分量!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还有零星车辆开进来,部队首长开始召集大家集合:一是欢迎我们回家;二是合影留念;三是参观阵地、营房,但不能拍摄军事设施;四是就餐。这次参加聚会,军龄最长的是七几年的一位老连长许良顺,他还带来了自己书法——“千里眼”和注释,老连长不愧是军中精英!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真是天公作美,刚才照相时还天气尚好;可在参观阵地的路上,已是大雾弥漫。阵地与营房约有一华里上坡的路,记得冬天结冰的日子里,我们往往相互搀扶、拄着木棍,要在不断摔跤的情况下艰难行走许久。走到阵地,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唯一改变的是:所有的天线都安装了圆形的防风罩。真要感谢今天科学的进步,想以前:每当台风季节,我们随时随地都要做好保护天线的准备,有几次的晚上,我们顶着狂风暴雨放倒天线:每每接到这样的命令,都是风速最大、暴雨最强时;风刮的人站不住脚,雨珠打眼、疼得睁不开;我们每个人都紧扣双手,或紧紧抓住固定物,然后很好完成任务。 阵地下面有一个很大的防空洞,以前在部队时常来玩。今天我又来到此地,洞内有一些改动的痕迹,但还是废弃的模样。洞口的边上,新盖了几间油机房,有一位小战友正在值班;小战友很是热情,说今年连队已接待了:四五批像我们一样的老战友。我见他的桌上有电脑,连说不错,问道:“能上网吗?”答:“不能,只能上专网。”又问:“现在的电,有保障吗?”又答:“供电已和地方联网。”听完小战友的话,我是既高兴又羡慕。我们那时是没有电力供应的,完全靠柴油机发电,可柴油属于战备物资,是不能随意用的;白天,只是有战备任务时,才会有电;晚上也仅能开机两个小时左右。记得炊事班的冰箱形同虚设、且已腐朽,夏天的肉类常常变色、变味。因为路途远,我们那时每隔一个礼拜才下山买一次菜;有时碰到恶劣天气或车辆故障,要十几天才能买一次菜;常常备得最多的是:鸡鸭蛋、花生米、腌制小海鱼、榨菜等。每到此时,也是我们最苦、最馋的日子,每每梦中都是解馋的美食。如有战友恰巧探亲归来,从家中带来的吃食,便是我们幸福的所在! 山中的天气说变就变,一片乌云迅速压了过来,大家对山中的天气都比较了解,便纷纷向营地奔去,可还是有不少的人淋湿了衣服。 十二点前后,部队首长招呼大家吃饭。我们走进餐厅,每人领了一个铝合金的组合托盘,菜是四菜一汤,有烧肉块、西红柿炒鸡蛋、豆芽、青菜和紫菜汤;菜由专人派发,饭和汤随意。饭后,我在厨房转了一下,感觉非常棒。现在的厨房已是电气化,饭是电气蒸,菜是电炒锅;储藏室里冰箱完备,陈列架上的菜也排放有序…这跟我们当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主要区别有一下几点;一是没电,菜无法保存、保鲜;二是生火困难,由于木柴潮湿,根本点不起来火,只有加入柴油才能生火;三是所烧木柴往往要自己下山砍伐并运回,记得有一年,我们在道班住了十多天,专门砍伐木柴,其间我的刀柄与刀分离,刀直击管柏水老班长的额头,当即鼓起一个大包,我顿时吓得差点哭起来… 看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说我是在诉苦,可当时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艰苦的条件却是事实,所以我说的都是真话!其实,我们也有很多的快乐:一是邮递员小林送书信上山,便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再有每年的五六月份,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还有秋高气爽的九十月份,我常常披一件军大衣,躺在草丛中睡觉、读书…同时这几个月,也是联欢的最好季节… 吃完饭后,福州的战友们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前去福州的时间,于是我们告别这里的战友,向福州出发。 再见了,石塔山! 愿我的有生之年,还能再来! 再见了,石塔山! 感谢艰苦岁月的的磨练,让我面对任何环境都能勇敢生存! 再见了,石塔山! 所有的苦难和快乐,都已融入血液和灵魂!直至此生! 再见了,石塔山! 这里的一切,让我懂得感恩——珍惜现在与幸福!
附:石塔山雷达站之歌
我们战斗在石塔山上 英雄的连队斗志昂扬 三战三捷光荣的历史 激励我们奋发向上 啊,雷达兵;啊,千里眼 机声隆隆是进军的号角 天线飞转织成空中罗网 艰巨的任务,光荣的使命 千里眼雷达站永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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