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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当连长时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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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都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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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9 16:44: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遥望龙眠 于 2017-8-30 15:43 编辑

当连长时的那些事儿

●遥望龙眠

    那年,我被组织上任命为军直通信站战勤连连长。带过兵的都知道,在部队里最苦最累的差事就是当连长和指导员,手下管着近百号兵,清一色带把的,又正值青春骚动的年华。所以当连长的那段日子,是我在部队里感到快乐与压力并存、充实与操心同在的一段时光。于是,连队里的那些人、那些事,便刀刻石凿般铬印在脑海里,令年届五十的我至今想起来仍回味悠长、感慨万千。

村姑怀孕
    牛刚是连队的给养员,第四年的老兵,嘴甜得像抹了蜂蜜,拍马屁的功夫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刚刚的。我打心里还是喜欢他的,按照桐城话来讲,哪个当领导的不喜欢被别人托卵子呢?
    我这人天生爱吃油条,到战勤连工作十多天了也不见饭桌上有油条的影子,于是当着副连长的面给牛刚下了一道命令:三天之内要让全连的官兵吃上油条,每周二、周四早餐供应。牛刚受领任务当天下午就屁颠屁颠地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头顶炎炎烈日去驻地城乡结合部的农贸市场洽谈业务去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一位姑娘给连队送来了100根黄灿灿的油条,当时恰巧我从炊事班经过,听到牛刚嘻皮笑脸地冲着姑娘喊:“让你送油条,你有没有想着也给哥捎带两个肉包啊!”姑娘说好啊好啊周四给你带两个。没料炊事班长接着戏说:“放心吧,知道你牛刚好这一口,人家今天已经给你带两个来了。”后来炊事班的兵们看到我路过,吓得一个个吐舌头。我也佯装没听见兵们的荤话,径直向连部走去。
    再过三个月就到老兵复退的日子。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牛刚敲开了我的卧室,他神色慌张地告诉我他犯了严重的错误,将送油条的村姑小芳肚子搞大了,小芳的家人正在找他算账,他吓得无计可施只好向我报告。我气得当时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子:“裤裆里的那家伙没管住,这下子小头舒服大头受罪了吧。”当时指导员请事假回山东老家了,这桃色新闻非同小可,务必保密得滴水不露,如果处理得不及时妥善被上级知晓,我这连长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上午,我找到了小芳的家里,谎称已经将牛刚开除军籍遣送回家,并凭借如簧之舌最终说服了小芳的父母,临走时大方地留下1000元就算了事。
    从此以后,牛刚变得沉默寡言,油条姑娘再也没有出现在连队兵们的视线里。三个月后牛刚静静地脱下了军装,只是他梦寐以求的入党愿望也因泡妞而泡汤。如果不是我想吃油条,也许牛刚与小芳无缘相识。爱吃油条的我不经意间给牛刚犯错创造了机会,想起这事儿,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文书斗殴
    连里的文书吴成杨当兵第二个年头,小伙子高中毕业,长得一表人才,钢笔字写得如行云流水颇见功底,脑瓜子反应也足够的快,再加上与我同姓且是安徽小老乡,所以我任连长不久就将他委以重任。文书是正班长级别,是连首长身边的人,干得好的话什么考学、入党、嘉奖、优秀士兵之类的好处自然优先考虑,所以文书是连队的战士都羡慕的岗位。
    一个周五的傍晚,我去幼儿园接女儿刚进家门,家里的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副连长向我报告:“你快回连队,吴成扬和徐华打架了,徐华的门牙被打落了两颗。”军情告急!我来不急等老婆下班回家即将孩子托付给邻居照应,立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2公里外的连队飞奔。我喘着粗气赶到连队,副班长徐华嘴流鲜血、左手托着打落的门牙在办公室等我,吴成杨站在一旁像个霜打的茄子。此刻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详装淡定地了解打架的原委,之后将情况向周末回市区家里休息的指导员作了通报,并表明了自己的处理意见:两人在军人大会上作检查,徐华的医药费由吴成扬全额支付。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本来这起打架事件依据纪律条令两人都活该背个处分,但考虑到年终连队创建先进达标连队正在如火如荼的关键时期,而且连队全面建设的势头在军司令部15个直属连队中遥遥领先,如果这起打架斗殴事件被机关知晓,那全连近百号官兵等于一年白干,所以必须尽快“降温灭火”。
    当晚19:00,我组织召开了连队支委会;19:30组织召开了连务会;20:00组织召开了连队军人大会。主要目的就是珍惜集体荣誉、统一思想认识、家丑不可外传,确保连队创先成功。一周后,连队终于被军司令部直属队党委评为“一九九〇年度全面建设达标先进连队”。至此,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过,这两个小子也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了代价:在连队拟上报的年度“优秀士兵”名单中我果断划去了他们的名字。
把柄被抓
    我这人在连队经费的使用上,是个生怕树叶打破头的人,所以在经费开支上一向讲原则、讲透明、讲民主,虽说连长掌握管财权“一枝笔”签字,但连队一年也只有可怜巴巴的2万多元的公杂费,所以每签下一张发票,都力求做到不谋私利、出以公心、问心无愧。
    一天上午,我和指导员去机关开会回来,看到指导员脚下那双军用皮鞋开裂得不成样子,便戏说让他将皮鞋丢到池塘里得了。指导员接过话茬说:“瞧你那双鞋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脚肥大,穿鞋变形易坏,部队发的皮鞋根本不够穿,干脆我们俩人每人买一双,开成餐费的发票在公杂费里报销,咋样?”指导员提出的意见我也不好反驳,略一思索说,连队的公杂费有限,我明儿个通过私人关系去机关找管理处的张处长(我的老领导)给连队拔3000元,干脆给连队排长以上的七名干部每人发一双让大家高兴高兴。指导员说人多嘴杂,怕被人捅出去反而留下把柄。我说不会吧,到时我逐个交待做到守口如瓶应该问题不大。一个月后,连里的七名军官每人领到了一双价值280元崭新的军用制式皮鞋,个个喜笑颜开。
    年底,通讯站财务办的孙助理(安徽潜山人)来连队检查财务,发现9至10月份伙食费开支里,有3张票据的签字有司务长模访副连长签字的嫌疑,便通过电话令我秘密核查。我让司务长陈志兵(志愿兵)将9至10月份的经费开支帐本送至我的办公室,经查果真如孙助理所言。当晚,我将陈志兵叫到办公室,说明了模访签字性质的严重性,令他将贪污的760元交还连队。没料志兵口气强硬地说:“你们当干部的不也用连队的钱的每人买了一双皮鞋吗?你以为自己做得就那么干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七个干部当中哪个狗日的嘴啐啊,心想当初要是听了指导员的话也许就不会被志兵抓住把柄了。哎,这被人揪住小辫子的滋味真不好受!
    考虑到当时干部处正在考察我,拟将我调到司令部情报处任参谋,为避免节外生枝,我只好将陈志兵模访副连长签字报销发票的事儿忍气吞声地私下消化了。不几日,陈志兵向我递交请假报告回老家湖北恩施结婚,我当即准假。数天后,我接到陈志兵家人的电话说志兵在布置新房里不幸触电身亡。惊闻噩耗,我心情复杂而沉重,连续多日都梦见志兵的身影,惟愿这位不幸的战友能够在天堂能过得安好!

老兵下跪
    到任战勤连三个月后,就到了一年一度老兵复员退伍的日子。当连队主官的逢到老兵复退的日子,脑袋绷得如同上紧的发条,工作中丝毫不敢懈怠。当年,我和指导员双双从另外的连队同一天到战勤连当主官,和即将退伍的老兵相处的时间才三个多月,彼此之间难说有多深的感情。正因为感情不深,所以在临近复退的时期,行政管理工作要因人因事因时而异,“高压”管理反而更容易发生意想不到的问题。当时全连有22个面临退伍的老兵,除了少部分已入党的或想留队改志愿兵的老兵能够言听计从,其余在部队无法实现愿望的老兵根本就不尿连队干部,他们此刻船到码头车到站,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不是特别操蛋,连队干部大多有礼有节地多顺着他们直至解甲归田。
    一个周六的下午,文书火急火燎地从一楼的值班室跑到二楼的办公室向我报告:“站长来电话让你马上跑步到军长家里,他也没说为啥就将电话‘啪’地一声挂了,听得出站长很上火”。我顾不上多想,骑着连里给养员专用的自行车就向军长住的将军楼狂奔,一路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在军长家的院门外,看到站长的两只眼睛瞪得像狗卵子一样(粗俗的桐城话),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咱连山东聊城籍老兵狄成龙。站长看见我骑着自行车前来,当即训了我一顿:“军长让我跑步来我就不敢坐车来,我让你跑步来你却骑个破自行车,你比我牛是吧?”我忙不迭迭地说不敢不敢。原来狄成龙和军长是同一个省同一个县同一个乡的老乡,这小子为了达到超期留队服役最终改志愿兵的目的,跑到军长家里求关照来了,见军长没有答应帮忙,竟然“扑嗵”一声给军长下跪磕头,这让将军大为恼大,将站长叫过来狠批了一顿。狄成龙在是个刺头兵,是连队上报机关监控的“重点人”,站长将他交给我时说了一句话:“这样的鸟兵如果能改志愿兵,我这站长也不当了,带回连队严加看管!”。            再过三天就要宣布退伍命令了,为了防止狄成龙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行为来,回到连队后,我请示站长将狄成龙关了禁闭,每天派连队的骨干轮流看守。为防止狄成龙想不来导致出现极端行为,指导员还经常光顾禁闭室找其侃大山解心结,直至退伍命令宣布的那天才将他放了出来。狄成龙家庭极为贫困,三岁时他的父亲患疾去逝,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并求爹爹拜奶奶送其当兵指望改变命运,没料由于自己未能把握机会,家人的美好愿望终成泡影。战勤连老兵狄成龙给军长下跪磕头的丑闻,一时间在军机关和直属队传为笑谈,让时任连长的我羞愧难当。
排长脱岗
    我到战勤连当连长时,林孝平已经在战勤连当了6年的排长,是军机关直属队的“资深排长”。眼看自已的职务一直原地踏步,心里的失衡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一个军官进步的快慢总是有原因的,也许反躬自省才是理性的表现。然而,孝平同志并没有过多的审视自己,他总是将原因归咎于自己不会拉关系走后门,对组织心存怨气,于是领受任务不坚决、完成任务打折扣便成了他一贯的工作作风,时间长了,我和指导员难免对他产生看法。
    一个周末的晚上,熄灯号响过之后,我在查铺时发现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光,里面还传来打扑克的声响。我敲开他的房间,发现他带着排里的三个战士正在打八十分,三个战士见我进来了,吓着马上丢下手中的扑克牌退出房间。一个当排长的带兵人,竟然带头违反连队的作息制度,这让我无法容忍,当场声色俱厉地批了林孝平一通。他当即和我顶了起来,还顺手将桌上的茶杯“咣”地一声砸在地板上。指导员听见争吵声,及时过来劝架才平息了双方的怒气。按照一周战备值班安排,第二天早上7点30分应是林孝平担负指挥所战备领班,他却在8点30分让手下的一个班长给我来电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今天无法参加指挥所战备值班,让我另行安排。未经请示报告,躺在房间睡大觉,导致战备值班擅离职守,事件的本身性质是非常严重的。那时通信站的王站长刚刚到任,是何孝平的四川同乡,据说两人私交不错,站长有意让孝平接任战勤连的副连长,所以近期连里的战士私下里都称他林副连长。
    通信站的郭政委看不惯站长新任站长的行事作风,两名站主官之间正“水底推船—暗里较劲”,对林孝平也颇有微词。这样素质的排长若真地当上副连长,让我这个当连长的情何以堪?我马上拿起电话向郭政委汇报了林孝平战备值班擅离职守的情况,并请示可否向直属队党委书记、周副参谋长报告,政委丢下了四个字:“你看着办!”。郭政委的话让我“饥了吃鞋帮—心里有底”。这样的排长决不能提拔。带着这种信念,当天晚上,我和指导员忐忑不安地敲开周副参谋长(正师职)的家门,鼓起勇气一五一十地向首长汇报了林孝平排长的现实表现。也许一个连队的两位主官同时斗胆来反映一个排长的问题引起了首长的高度重视,后来,林孝平排长没能当上副连长,再后来就被政治部安排转业了。因为家属没能随军,不具备在福州市转业安置的条件,林孝平排长只能无奈地转业回到了原籍四川眉山。多年后想起林排长,良心发现的我仍有着淡淡的伤感和不安。哎,当年的我何必那般年轻气盛,得理不饶人呢?!
    当连长时的那些事儿就像“秋天的葡萄—一提一大串”,可谓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这里就信笔开河拈来以上五件以飨读者,算是对军旅时光的深情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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