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到来前的江滨公园（下）
12：18，上桥。
这一段高架江滨大道中央位置是鼓山山脉延伸到闽江边的一段山角。山体不高，不到百米，阳光使小山上半山阴绿半山亮绿，山体中间微凹，而远处正是鼓山最高峰老鼓山带雷达球的三角形山峰，远山与近处山峦合影出一个老鹰展翅的背影形状，鼓山山峰就是那老鹰头部的背影……
继续在高架路边前行，右侧卧伏的近山形象又变了，仿佛一头巨型蜥蜴，头朝前方伏在地面……今天这条道路上没有大货车通过，车辆稀少，没有过去路过时的紧张感……路下方是一个水边旧码头，刚刚改成了江边公园绿化景观带。
鼓山到鼓岭这段福州市东部南北走向横卧的山峦在这个角度看到的是斜侧面，八九波山体折叠起来，异常的清晰，如画，最近处小山黄绿明亮，稍远处黑绿与褐色岩面相混，只是比从福州市方向看气势小了不少……台风前空气清洁度太高，天空变低了云变低了，山变矮变小了……如果说平时的山比作全身都是羽毛的雄狮，今天的山峦像全身都脱毛或是拨得毛发一根不剩的皮肤全裸的光着身子形体变小了的雄狮，给你全然陌生的新鲜的感和惊异……或许可以创造一个裸山这样一个新名称来描述它们……这是台风带来的……
12：46，走下高架路段，这一段路边走边看，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
再回头侧看鼓山，鼓山上云块投下的阴影与阳光照耀山体的明亮形成了鲜明边缘，有一种感动得让你恨不得大叫起来的清晰……而鼓山上方巨型厚实的白色云朵真是把鼓山体型和气场压小了……
现在天空是巨型洁白的云块的天下，几大块白色云朵低低地悬浮在福州市的上空，与我们人类很近，也很亲近……
前方天空中一条长白云像巨大的白色的丝蚕在天上看不见的巨大玻璃天花板上缓缓移动……不一会又来了几条……
哦，现在你又可想象天上看不见玻璃天花板上堆了好多羊毛小山……
整天漫游在平铺着无数缓缓移动的羊毛堆的辽阔无际的天空下，与一条江相望为伴，这是何等愉悦的事情啊……你完全忘记夏日的阳光灼热……人生还有多少天有这种蓝天下的逍遥……这云这蓝天这阳光，是上苍恩赐给我们的多么无价的财富啊……
又来到了一座高耸的悬索跨江大桥下，这应是新建的鼓山大桥……主桥横梁和立柱边缘在蓝天白云背景中形成了多么深邃的构图啊……
借助高高的登桥人行道及桥梁立柱形成蓝天的天然边框，那框中蓝色纯净的天幕中一两朵白云更呈现出非人间烟火般的美……世界上人类还没有画过如此大的画面……
现在想来人类历史最伟大的画家们描绘大自然的画作与大自然中无穷无尽的美的风景相比，真是只描绘了一点点的皮毛……甚至说迄今为止，人类绘画摄影反映大自然的美的深度和广度都不值一提……人类的伟大音乐家作品在人类听来或许超越了大自然的声音的音乐效果，唯有绘画和摄影与大自然本身还相距遥远……还有人类的文字描绘大自然的风光能力同人类的绘画摄影能力一样，实在太单薄……人类伟大的艺术家或许只是在大自然的凤凰神鸟飞过的地面上为我们拾起了几片凤凰身上的羽毛，作为引起我们这些凡人对见过的凤凰回忆或想象的启示性的遗物……没有它们，过去时光中的美景会消逝得无影无踪……
淡黄色的江水一直在我视野的左边……
手机中又传来巴赫的音乐，音乐真是一种奇怪间接地表达人类对世界和环境感受的方式啊……
那些大自然的探险家常常以自己生命为赌注，去人适罕至的地方寻得美景，近现代人类以到外地旅游去寻找美景……因为环境变化会唤醒我们人类对世界美感受能力，可以他们常常会忽略自己日常生活环境中大自然偶然呈现出的无与伦比的美丽和魅力……今天百万人的福州人有几人同一我一起看这天空看这天上的云啊……江滨公园人行道上，仍然只有我一个白日的梦游者……
阵风吹得人非常地舒服，我真觉得自己今天像神仙……中国古代传说中神仙所居住的环境未必是比我今天看到的闽江的云天山水更美……
1：54，我坐在树荫下的一片草坪上。我不由得笑起自己来：一个现代城市中孤独的漫游者……我想起那个唐代不朽的诗篇《春江花月夜》，那个诗人张若虚一定也是像我一样，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独自一人一个整夜徘徊在春天的江边，直至黎明时分，为那一夜大自然无与伦比的迷人夜色打动，写下了千年缠绵从此后所有中国读书人心中永远无法走出的江边月色……
闽江江水一直默默地跟着我，如默默的时光无言的老人或朋友，让我心静……
天上云块变小了，那让人心醉充满光泽的艳艳的蓝天更多了……但白云仍在向西移动……
2：20，我在一个新建的十来米长的新建的一个江边小河上的廊桥中坐下，休息。风很足，廊桥走廊上方圆弧与两边立柱边框在空中剪裁出一个黄土高原窑洞状的画面……那幅画中，有远处如雪的白云，不远处跨江大桥，江水，还有鼓山一小块葱绿的山……
风过面庞的感觉真是适意……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有和风吹过你的面孔…
3:30，从青年会所楼边进入有防洪墙的公园区域。从这里向西望去，解放桥四个白色小半圆拱桥支架在阳光中特别的显目，比它们更明亮的是远在十多里远的鼓山方向空中悬停的一组一长列与圆拱桥架差不多等高的洁白洁白的云朵，它们上方辽阔的蓝天无比清淡纯净，此刻没有一丝云影……鼓山呈现特别新鲜清朗的绿色，不宽的闽江两岸建筑之间的这白色骨架的桥梁，桥背景上的仙境般的白云和苍翠的青山，纯净蓝色天庭，清新的阳光……眼前这江滨公园以平时难以想象的艳丽的色彩，构成似乎我从未见过的都市图画……
沿江边向西迎着太阳前行。此刻天空天顶几乎全是纯淡蓝的颜色，云朵如白色花朵在天边环围着中空蓝色的巨大碟盘式的天空……不时有一两朵洁白的孤独的云朵从蓝色天庭中悠然地飘过……这一片孤云独自漫游在纯蓝色的天空，真美得让你心里难以承受啊……她曾引起历史上诗人们多少诗情画意啊……
＂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在山丘和谷地上飘荡……＂，威廉·华兹华斯的诗……＂仿佛在荒凉的黑夜/在一片孤云背后/明月射出光辉，清辉洋溢宇宙……＂哦，这是雪莱的诗，只是他的孤云是夜空中的，但真是太美……＂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铺上不胜愁＂，这是张若虚夜空中的孤云……＂白云千载空悠悠＂……
白云一片无依无傍地高悬天际……
江边有一座重建的供奉孙悟空猴王的庙宇，这孙悟空是我们中国人几百年前想象的人物，竟然还有庙供奉他……其实各种宗教庙中的神一样，只是出自我们人类更早期的想象……
我不由想象自己像孙悟空一个跟头翻到天上，脚踩一朵祥云向地面张望……不知此刻天空中的那片孤白的云朵上，孙悟空是否在上面，看到我这样的步行者从人间供奉他的庙前走过……或许他早注意到了今天白云之下一个蚂蚁式的行人己在闽江边走了几个小时……
闽江现在开始强调自己的存在了，前面的江面上白花花一片反光……
上帝大概今天心情特别的好，一直在用我们凡人看不见的巨大白色毛笔在天空蓝布上随手涂画动画片般移动的云朵……
走进江边公园成片的绿化林带中，伴随着你行走的步伐，树林掩去大一部分天空，而露出的明亮蓝空中浮出的单块或几块巨大低低厚实的白玉石般的云朵，它与树林绿色的边缘形成明暗对比极为强烈的画面，更衬托出天空明亮纯净和云朵的厚敦洁白……北面几幢有深蓝色的蓝玻璃墙面高层建筑线条流畅衬印在蓝天中，有大朵巨型白云浮出建筑间空隙和上方，形成无比明艳的立体画面……
下午4:40，西方的云层如湖面上的冰面破裂成多片，裂缝中露出灰蓝色的湖水般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西方天幕已变色了……
5:00，我登上29路公交车。在元洪城附近，我看到了西方两座高层住宅楼之间的空隙中，露出最后的夕阳照亮的两侧像是刀切出的鼓山凤池山一段，我像被电流击中一样：这段被剪出梯形鼓山如穿着鲜艳的黄绿色军装，只有山顶部如贴了一条黑边带，那是我看不见云朵挡住了照射到山顶的阳光，形成任何伟大的画家也画不出的非尘世般的意境和深䆳的大自然的画面……
这瞬间，我仿佛是一个西藏朝圣者在途中突然看到金色夕阳的将最后阳光照亮远处圣山积雪的山峰……
吴砺
2017．7.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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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4 11: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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