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晓澳一日游

吴砺

                                           连江晓澳一日游

   今天与光学NPI组去连江晓澳沙滩烧烤。

   8：10，在省体育馆边中瑞万影城登上旅游车。我第一次注意到体育中心一组飞蝶外形和建筑看上去很漂亮。我不由感叹只有旅游时，你才会静下心来观看周围的环境并发现其中的美。

   过隧道进入贵安新天地地段。公路两侧不高的山峦绿色植被中散落着开白色花的高大年青的树。

   旅游大巴一直高速在翠绿不高山峦的山区行进，山景平淡而温和。

   大巴再沿江边开了约半小时。江水有些黄，对岸有白茫茫的雾气。到了海边时，水色才有些碧色。

   我们在道澳村一个乡下小餐厅模样的房子进入今天活动区域。进入院子走过约五十米长的遮阳棚到达海边。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小小的海湾。沙滩沿岸差不多是直线，是东北走向，与正北方向差不多有二三十度角，左边或北端有伸入海中一两公里长黑绿色山峦，形成一个小海湾，它像巨大鳄鱼头上部浮出海面，扁平且逐渐变低，而右边有二三公里长的沙滩，沙滩不算窄，但空无一人。

海水有些黄，只透出极浅的碧色，水天相连处被雾气模糊……靠海水沙滩上有人工堆的黄色小石块，显然是用来保护沙滩的，它们大部分己被海水冲刷相互摩擦成了光滑的鹅卵石状，而且部分石块有条纹，被海水湿浸后显得特别地鲜艳……

   青年人带着孩子在有防晒凉棚的沙地中由导游组织玩游戏，我则在海水中找好看的石头……

这次赶海位置是在连江县晓澳镇道澳村，是省内首个推出体验式滩涂渔业劳作的休闲项目。导游介绍上说，晓澳镇位于闽江和敖江两个入海口的交汇处，不仅孕育了成片优质的沙质滩涂，也成就了独具地域特色的赶海景观。“赶海”是晓澳一带渔民古老而传统的一种生产劳作方式，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每天当海水退潮，露出大片滩涂时，数不胜数的海洋生物来不及随海水退走留在了滩涂上，这时便是渔民大显身手的时候。而旅行社赶海项目就是想让更多的人了解这种古老的劳作方式，并从中获得快乐。赶海活动现开放三大片区：螺类区、贝类区、火车笼。离岸三百米的区域，为螺类的主要生长区域；离岸三百米到五百米，是贝壳类生物的主要生长区域，；从岸边出发向前行七百米以外到一千米区域，是火车笼的投放区，每个笼子长十六米，笼内主要的捕获是虾菇、螃蟹、鱼等生猛海鲜。

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对赶海一点概念都没有。导游说，下午这片海水会全部退去，到时再活动。

我独自一人在海边沙滩，游荡了几小时，阳光迷朦，海水轻轻拍岸，很休闲放松。吃完午餐，大家租用小塑料桶、厚长袜、厚手套，准备下海。

果然，大家再次来到海边时，海水真的神奇般的消失了，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如此辽阔看不到边的绝对平坦的有浅灰黑色细腻淤泥表面的所谓滩涂。

一群鸭子先被放进滩涂，它们一晃一晃地先去赶海了，有少量游客随它们去拾鸭蛋，我还是随大部队走进了滩涂。光着脚穿着厚厚的袜子踩进滩涂，感觉十分奇特。滩涂表面是一层一二厘米厚的极为细腻淤泥，然而下方沙泥坚硬得像硬木地板，上面有汽车刚刚走过浅浅的车辙，这真是让我难以理解的沙滩奇迹……

滩涂表面有一半表面是一两厘米深的海水，另一半是波浪状泥。从脚底传来的是极为愉悦的感觉……海泥表面有点滑，大家都沿着汽车压过车道前行，只是这浅水漕中有点海水……见到拖拉机带着十多个渔民从身边走过，真是不可思议坚硬的沙滩……

我一直走到火车笼的投放区，这里离出发海滩估计有上千米远了。站在平坦空旷滩涂上，真是全新的生活的体验……东南方向露出的海底形成了浅黑色长条带状地平线，比新疆黑色戈壁荒野还让我震惊……南方是一组远山灰白的影子，其中最近的一个山顶与白云相粘连，西南方有约二十度张角无山的缺口，这缺口右边是一组估汁有上千米高山群，从西南到东北约有一百八十度视觉范围都是低而连延山峦……

我很快进入了角色，用穿厚袜子脚在薄薄灰色泥浆中刮过，脚底感到有硬物时，再蹲下用手套挖出，找到一个或几只贝类。它们名字叫“青蛾”，这是特别奇怪的名字，百度上第一种解释：“海产品，贝壳类，常见于福州沿海一带。贝壳色泽明亮，呈浅褐色或深褐色弧形纹路，小则宽3、4厘米，大则10余厘米，相较于花蛤厚实。一般用于做汤，汤的味道鲜美。” 百度上“青蛾”的笫二种解释：青黛画的眉毛；美人的眉毛；笫三种解释：借指少女、美人。为什么福州人将这贝类与美人相提并论就不得而知了。

我小时候很熟悉这种贝壳。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中期，安徽农村老家常买这种贝壳装的甘油防皮肤冻伤。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了。从西边陆地一大片大面积延伸和冲过来的很低黑色云层，不一会云层越过头顶，继续向东方海平面前行……我舍不得往回走，仍埋头在浅泥中找我的青蛾……

直到有雨点落下，再抬头，才发现整个辽阔的滩涂上整个天地都像进入了黑夜，云低天黑，滩涂表面泥黑，仿佛世界全黑了……真正的不可思议，天空中黑得只有噩梦中才有，仿佛你在白天电影院中突然所有灯灭了……不由心生一丝恐惧，同时又兴奋，庆幸自己竟在海边看到了大自然如此壮丽辽阔的景色……你知道，我现在是在离岸一公里空旷的海边滩涂上……

终于，西方黑色低垂的云层中闪出了巨大白色树枝网络状的白炽刺眼的闪电，接着是震耳欲聋巨响……无比的壮丽，黑色的壮丽，黑与白对比无比强烈的壮丽……

我第一次在这空旷大地上直视黑暗云层中闪电……你会本能地想，你会不会被这狂暴的闪电击中，要知道这空旷滩涂上，你就是最高点，你是闪电连接大地的首选……

所有人开始返回，大家自动地沿着拖拉机压出泥路埋着头排成一队……我想起了莫斯科保卫战结束时被俘德军在风雪交加雪地上行走的队列……

白亮刺眼的闪电网络不断地在黑色天幕上抽搐着，照亮了黑色大地……天色黑, 滩涂也是黑……人生难得见到的壮丽与黑暗并列……在这空旷海滩上……

我想起了埃尔·格列柯[1541—1614]的风景画《托利多风景》……“在《托利多风景》中，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天气不和，地气郁结；天成穹状，地若漩涡。天分三层，第一层是墨黑的云，铅一般重，直向山后无底的空沉下去，或者和地面黑色的暗影联结起来，这些暗影仿佛不是光照在物上的投影，是从地底冒出来，瘟疫般蔓延开去。黑色的云又像黑色的罩布，如格列柯其它画中修士们披着的罩衣，在风中鼓荡飘动，被第二层边缘上闪着强光，凝聚了闪电与雷声的白云撕裂，扯向第三层洞开的青天。苍白的建筑物是黑河水的延续，被云的运动卷向苍天。山地是一条盘曲的大蛇，在雷声中蠕动挣扎的小蛇。被魔法御使，罪恶地扭舞着。这真是人间罪恶与灾难的集结，是嗜血成性的土地，它使人类处心积虑地自取灭亡，它是天意对人类恶意报复的场所。画中的人，微小如尘埃[在西洋画中未见过如此渺小的人之表现]，失去位置，失去了作为人的面目，像一群蚂蚁，成群地跟在黑河水中的白马后面。白马，在西洋画中常象征上帝派去接载死亡的使者，是死亡可以带领人超离灾难与罪恶么?白马，有时是人头马身——人性与兽性的冲突，使它无法超生，最终沉沦在黑河水中。黑色的河是通往地狱的深渊，黑色的云是-死亡的黑纱，黑色的污秽与罪恶，是死亡的终极。”（司徒立“看《托利多风景》一画”）

我不得不说格列柯的《托利多风景》与今天看到景色有惊人的神似……今天那片巨大黑云也是从西方不高的山峦后面冒出的……其黑暗更甚过画面……闪光照亮的云也惊人神似……难怪人们在埃尔· 格列柯墓碑上写着: “在这个坚硬美丽的石棺里埋葬了一支神笔, 它运用轻柔的笔触, 曾给木雕以灵魂, 给画布以生命。”

只是与格列柯的《托利多风景》不同的是，我看到黑暗中海滩上的风景更辽阔更壮丽，她不是宗教的激烈情绪的表述，而是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英雄悲壮地宣泄和一部人类心灵对大自然巨大感受力的伟大颂歌……

吴砺

2015.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