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假日行（四）

吴砺

                                                                                                                                  杭州假日行（四）

   前往五云山。阵风摇晃着路边的树，天气预报明天要降温。

   上山，沿着茶山上的一条小路。我是第一次走在这样的成片茶山上。走到一个小山坡上，可见北面山峦半环绕着。突然阳光泻下，洒在脚边的山道上，路前方两三棵大樟树树叶在阵风中哗哗作响。树干上有牌子说这樟树有170年。

   前不久看电视才得知茶道与寺庙关联很大。唐宋时期和尚坐禅打坐，发现茶能提神，于是将喝茶仪式化，发展成茶道，后为留学中国的日本僧人带到日本。现实中，有好茶也会吸引文人雅士来庙中坐坐。

   前行。再回首北面，V字型小山凹中露出远处四五幢细高的居民楼房。

   走过一幢山上小楼边，一个下山老者对我说这里可走一段土路抄近道。走在森林的土质地面山坡上行人踩出的小路上，突然阳光像阵雨飘过森林，洒在树干、地面的枯叶上，又风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路很休闲。鲫鱼背状的山脊上，若不是山上全是树，这山两侧是很陡的，这高高修长树林完全消去了危险感，山脊上的小道成了树林的隧道。

   这一路现在只见到不多的下山游客，到目前为止不见一个上山的游客，大概时间很晚了。下山的总是挎着酱黄色和尚服颜色布袋的中老年妇女，没有看到一个青年人。

   山脊上的风吹得很有些凉意，这片山林中的荒野气息比西湖边宝石山重得很多。山脊上的路很平，但一直持续向上，一直没有中断。

终于看到两个挎着黄包上山的妇女了。

   走在少有游人的山脊上，你会突然感到城市是多么奇怪的地方，那地方有太多人类的故事了。那么小地方聚集着上百万的人，那是上百万个宇宙，每个宇宙都是以每个人为世界中心——而这山脊上，往往数公里范围内除了你自己，空无一人，你就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有灵性的宇宙中心……若你走到更荒凉山区，或许上百公里就你一个人，你也是那里唯一的中心……

   下午4：19，太阳在西方山坡山岗半丈高的地方发出黄白色光芒，风吹着山岗上的树发出连续的涛声，十分地悦耳动听……

   山顶上出现一片高高竹林，竹叶黄绿色。这约一两百米长山道上的成片竹林真的美极了……山竹几层楼高，从山道上坡一侧向山路弯曲，山道上方细密竹叶围出天井般的深邃的天空，只是这天井的边缘形状是上帝醉了时用神来之笔画出来的……

   一阵劲风吹过山脊上的高耸纤腰的竹林，形成一阵阵竹林的波浪，我不得不说这是我见到过的世界上最优美最优雅的舞姿，摄人心魄……

   我在动物园看到过几只松鹤的舞蹈，当时我觉得那是世上最优美的舞蹈……如今多少年已过去了，我己记不清当时鹤之舞的具体形态了，只觉得眼前黄绿色竹干竹枝竹叶在劲风中形成摇曳的竹林竹浪才是大自然最美的舞姿，她们曼妙曲线充满无限的柔情，竹叶相互摩擦抖动，齐声吟唱着……从来没有人告诉我竹林之舞的美，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在书上写过竹之舞，似乎上帝单单让我今天第一次看到……

   夕阳在密密竹林中发出精细尖锐的最后的金黄色光芒……

   竹林向上一点就是五云山的平台山顶，有一株据称1400年的古银杏树，保护栏杆上系着很多红丝稠。树边有真际寺遗址，有两三个院落，估计有二三百平方米，很质朴甚至有些破落，院落有几排平房，供人祭祀烧香，刚才见到挎黄布包的妇女都是来这里烧香的。

   查了网上资料，才知五云山海拔山高334米，真际寺遗址内有西湖风景区海拔最高的天然水井，据说从五代至今千年井水从未干涸过。难怪古人敢在这山顶建寺，若无泉眼井水，即使三百米高的山顶吃水就很难解决啊！这里是供财神，只是这里是最简单改造和开发的寺院，让我很觉意外……

5：02，朝云栖竹径方向下山。太阳在前面密密竹林间变成了黄灿灿的光团，让人痴迷……走到云栖竹径时，天色已黄昏。上千米长的小路上古树与高高竹林在道路上空黑色的剪影和这些剪影在天空围住的空白也许是人间最美的立体的图案和风景之一，令我无比感动，久久不愿离去……只是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云栖竹径傍晚时分，山道上空黑色树影和竹影图案有多美……

                二Ｏ一七年一月三十日（星期一）

    早上7：15出门。天阴，天色灰白，除中空外，微微地灰白不均。

   7：30，到西湖一角。有早锻炼的音乐，只是人不多。

   湖水微碧，如宽大的平板玻璃刀片插入灰色的微雾中。风有点凉。

   上午9点，天放晴，阳光出来了。乘807路公交车到灵隐寺。灵隐寺前人山人海。放弃进寺。进入“天竺路”步行道。

   天空灰白，阳光白亮。路左边都是两层木制的商业小楼。你会体会到木制楼与水泥楼的巨大的感觉上的差别，那就是有人气重多了。我开始理解美国中部龙卷风总是把居民木屋别墅粉碎机般的摧毁，可是只要他们全换上中国现在农民的水泥混凝土结构的二层小楼，美国的龙卷风威力就使不上劲了，但这些美国人宁愿变成穷光蛋也要木屋……

   这“天竺路”右侧一口气建了五六个新的寺院。我先到“法镜寺”转了一转。全是水泥建筑，似乎只有院中两颗400年的樟树不是水泥做的，但是他们只剩下秃树粗干，顶上簇拥着一小撮绿叶，宛如人类的盆景作品放大了几十倍，让人印象深刻……人类的欲望太多，佛只是要我们将人类欲望的树枝大部分剪掉，如这院子中400年的老树干，有几片树叶维持生命就够了……台风野火都奈何不了这两株老秃树……不知这寺院方丈是否同意我对这两根树的神解释……

    路右侧有一个小溪，电平车不停地叫着，向南前行。这些寺庙统一黄色墙体，在阳光下很温暖，充满着人间的温暖。走到这样寺院中，只会更热爱人间，绝无西方教堂的森严和冷气……

   小道上成排的肩上挎着黄色布袋的信徒形成了长蛇阵，快速地移动，绝大部分是江浙一带的村民模样，他们面部庄严肃穆，像行军部队一样走路有精神，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让我感觉特别奇异，仿佛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国度，我本能地联想到藏民朝圣的队伍，但我从来没有想到汉族还有这样宗教上忏诚的百姓……

   路过一棵腊梅，黄色的花朵快枯萎了，枝细树疏，阳光淡淡……

   我想从这里前往龙井村。从小马路上山，突然没有了行人，心中甚至产生一丝惧怕，不知从哪里走。之前听人说在分路口向左走上山中小路，硬着头皮走上似乎年久失修的弯弯的山路……只是没有多长时间就爬到一个山岗上，眼前豁然开朗……这一长条窄窄东西走向山梁，向南向下是一个凹进的山谷，有一大片房子落在山谷底部，那里就应当是龙井村……垂直山梁有下山的小路，东西两侧山梁都有路……有路牌指示我们可以向西的山梁走到尽头再向南下山到龙井村……

                                                                                                                    吴砺

                                                                                                                                                                                                                                                                                            2017.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