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河星光 于 2017-10-1 09:10 编辑
我有一个梦
1 也许,每个男人都有过这样一个梦——公主梦。 只是怀这梦时,往往还年轻,自以为隽永不凡,像个王子。 等走过青春,就得将之当成旧梦,收拾打理,放进箱子,或埋到地底。 不好意思还让它像棵小草,招摇清风,逗人双眼。 而能几撞南墙心不死,不达目的誓不休,把个公主梦做上四十年,还不打算收手,准备继续做下去的,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还尚存几人呢? 可能无人知晓。 当然,也没谁知道,我就是其中之一! 四十年前,我还不足八岁,就在父亲所讲的童话里,开始接触一些公主,包括白雪公主。 继而,小公主又走出童话,在我旖旎的梦境里徜徉。 2 九岁伊始,我邂逅一个红衣女孩——后来了解到,她大我一岁。 当时,我在大队部正月里的礼堂上,在平庸又暗淡的村民人海中。 舞台上虽有几个浓妆淡抹的亮丽演员,但舞台下就唯有她了——一袭红色上衣,瞬间将我的眼点亮。 再注意她那窈窕身材和清丽眉眼,就不免暗喜:这不就是我曾朝思暮想的小公主吗?啊,她竟真的从童话之中走了出来! 进而,我第一次生出忧患之心:怎样才能留下她,不让她重返童话呢? 等歌舞结束,她随大人离去,我尾随她的身后,穿越好多个陌生的村庄。 最终,还没能抵达她的住处,就停下了脚步——那时,小小的我怕再冒进一步,就迷失了回家的路。 新学年开始——那时学校的新学年还是自正月始,我多了惊喜:原来,她离我并不遥远,就是邻班的一位同学。 后来,两班合一,她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学。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整整六年,我们是同班同学。 我们一起唱过歌,虽然不是在耀眼的舞台上,只是在嘈杂的教室里;我们演绎过一些故事,虽然没有童话中的完美,倒也不失闲情野趣。 我们还有过心灵对话,虽然结果是失望:她到底不是来自童话,并非真正的公主;却仍然心存感谢—— 就因遇见她,我这公主梦已成种子,它撒在我的心底,便如星光躲在夜空。 3 二十岁时,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女孩,变身公主,从天而降,先闯入我的眼,后冲进我的心。 就于我所在的这所初中,她的身份是一名刚从外校转入的学生,她的穿着与气度却卓绝不凡,迥异常人。 她爱穿青绿色的线织外套,轻盈纯粹,清丽如春。 她偏偏又率真任性,既呈牡丹的华贵,又显玫瑰的棘刺;既有太阳的耀眼,又有明月的清辉。 她分明就是一位小公主,可能受到某巫婆的无情诅咒,才附上一副民女的外表,一般人很难窥见她的公主风范。 我才不管她有多大,不管别人怎么看,就当她是小公主,爱看她想她追寻她的影踪。 当得拥她吻她跟她相依,我便将所有的一切漠视,甚至淡忘;我便渴望时间就此打住,天永远不要再亮。 也许,世俗就是一个巫婆——她的最爱,不是成人之美,却是平添遗憾。 否则,青衣女孩何以还是离我而去? 从此,我的眼前,只剩一片空旷。 4 当空旷像地毯卷起,围成冰凉的四壁,我的天地成一口井了。 而我,是这井底的一只蛙——不仅是一只蛙,还是一只极普通的蛙。 我哪敢相信:我会是那童话中的青蛙王子,还有机会邂逅公主,并恢复本来的模样,与她结成良伴。 我的公主梦不再像颗种子,一遇到合适的时机就要发芽。四年之后,它已然化成一颗夜露,待太阳升起,将不留痕迹。 当一个小我五岁的紫衣少女走来,我明知她不过貌似公主,仍不管不顾,一个转身,背对童话,娶她回家。 我似已懂了:公主本住在童话,而我,只能把她想象。 再说,我总得终结青春的浪漫,找个实实在在的航向。 那时,我怎能预知:我这颗心,从此将雾锁烟迷,不见曦月…… 5 多少年又多少年,我又怎能料想:拨开重重迷雾,我还能再见我的小公主。 只是小公主也在不断成长,她是以《格林童话》为起点,而从《聊斋志异》、《天龙八部》,还有数不清的偶像剧中,款款走来。 现在的她,既有西方儿童的纯真执着,还有更多中国元素:除了狐女的灵慧,还有侠女的沉静;除了古典的专一,还有现代的飘逸。 也许,我的小公主一直是轮明月,总要悬在我的心空,有时会隐去,有时又浮现;有时会残缺,有时又圆满。 也许,我的公主梦是缕好闻的清气,没有它相伴,我会胸闷,甚至窒息。 6 不惑之年,遇到那只大我女儿一岁的蓝衣少女,不管我这已婚身份,执意恋我伴我;不能做我的妻子,也要做我的女儿,甚至想丢下自己的一切,随我徜徉都市,纵情山林…… 一时,我很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一如古龙笔下的柳若松,为骗取丁鹏的“天外流星”剑谱,让自己的美妻去色诱丁鹏。 但是,我也没那神奇的“天外流星”啊! 一转念,我乐了:她应该是得了某个偏爱我的神灵暗示,便从童话而来,要圆我这多年未了的公主梦吧? 很快,我又哭了。 因为她像一个雪人,还没等我细赏,就已融化到土里。 因为她像一束激光,还没将我点亮,就已消失在夜色。 显然,这俗世不存在小公主,她也不可能是小公主。 她的翩然出现与蓦然消失,只是童心未泯的我,在青春的边缘,做了一个有点变形的公主梦。 到底,她还是刺激到我的公主梦,使得它变成一簇可视的气球,五颜六色的,满身童趣的,不时飘摇在我的心空,不断逗引着我的脚步。 7 再遇二十多岁的橙衣少女——我的一位小朋友,也是我一直暗暗欣赏的老相识,跟我无话不谈,无拘无束,待我如知音亦如情人,我忽然明了: 她的长相虽不比红衣女孩和青衣女孩,甚至不如紫衣和蓝衣,但才能和气度,要更似小公主。 诚然,真正的小公主无法在现实寻觅。但一个跟小公主相似度甚高的女孩,不是可以做最好的退补吗?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这么多年来,她的足迹已达远方,却还有书信或贺卡,偶回初中看我。 我也一直将她留在我那道德的彼岸。 只因较大的年龄差,加上早已组建的一个看上去也还完整的家,才害怕亲近她。 却不是没曾想过:有没有这种可能,跟她去酿场没有终点的精神之恋? 最终,我们还是像两颗行星,激烈相撞,又交错别过——既属不同时空,又有不同方向,本就无法长久相伴啊! 但她离去的背影,幻化成弓,射出一支支冷硬的箭,箭箭正中我的公主梦。 我那气球一样的公主梦,也就一一破碎,没进草地,再也不会点缀我的心空。 8 然而,谁又能预想:我那破碎的公主梦,并没有就此变质腐烂,反而再度变成种子,并暗暗积蓄力量,要伺机钻出草丛,开出璀璨缤纷的花? 这要感谢那几个朋友—— 因为他们的相约,才有了我的桂林之行,才圆了我这四十年的公主梦。 我更要感谢的,是那冥冥之中的上苍! 假若没有上苍的眷顾和垂怜,一个快知天命的中年还能邂逅童话里的公主——那个二十岁左右的白衣女孩? 说是白衣女孩,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她那无领短袖衬衫,有白色的主色调,还有一些蓝色边饰,就像天空轻盈的白云,加上一点蓝底的映衬,格外飘逸动人。 她配的牛仔短裙,则接近宝蓝色,近乎一片草原。 她这一身装扮,似揽天括地,既自然明朗,还暗藏梦幻。 之所以对她一见不忘,首先还在于她的气度和长相。 她的短发,她的五官,她的身材,她的肤色,她的胖瘦,甚至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从我的眼,到我的心,皆为美的标杆。 而这么多优美,还集她一身,且配合精妙,成至美的艺术品,又岂是任何俗世的美女可比? 当即,我认定:她就是那个——我已找寻了四十多年的小公主! 最终,集结这么多年的理性不断求证,我还是毋庸置疑地确定:就是她,没错! 一度,像童年时初见红衣女孩,我不由多了担心:她会不会被人弄成校花,去各大网站招摇,渐渐靠脸吃饭,而将初衷遗忘。 继而,我又释怀。 因她的不卑不亢,不冷不热,似已向我昭明:她可不仅有小公主的身,还有一颗小公主的心! 9 就因上苍怜爱,我们才从安徽的不同地方,同时抵达桂林,组合到一个旅行团里。 初进那家旅社,我先办好了住宿手续,一旁坐等电梯。偶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笑脸,带着一种我从没领略过的唯美清新;还有一双眼睛,带着一份欣赏像星星一闪——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对望。 继而,我注意到她的身材:那色调,那线条,那韵致,似乎将我的想象力再长十倍,也难想明晰。 可就是这样的女子,竟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还这么真真切切! 我一边惊叹:这次远行,好幸运啊!一边又自惭形秽,不敢把她多看。 同行三天,我们相遇十多次,但对望不过六次,且只有那第一次的对望耐人回味。 对话则仅有两次:一次我让她先行,她道了声:“谢谢!”;一次她和她的姐妹一道迎面走来,我随便问了句:“前面有什么风景?”她那姐妹只是看了我一眼,她却适时回答:“有座古寺。” 虽然,我好想跟她多点接触,却又不愿添加任何刻意,甚至有意无意地将她回避。 也因此,我们对望不多,对话更少。 我已经发现:我与她的差距,可不仅是青春与沧桑的距离。 我已经感悟:纵是拿出我年轻时最帅气的样子,再加上我现在才拥有的才情,去跟她相配,仍算一种奢望。
像春风刚吹过的花草,又迎来不一样的春晓,我忽然明了:小公主其实并不遥远,可我跟王子还相差太远。倘若此生也成不了王子,又何必妄想牵手小公主? 此时的小公主,不再是种子,是露珠,是彩球,已然升华,真正成一轮十五的月亮,而将我的世界整个照亮。 我便明了:前路还长,我还有修炼的时日,还有牵手小公主的可能。 如果,临死之前,我还能说一句:我终于修成王子喽! 那么,此生无憾。 因为那以后,我就将挥别凡尘,直奔童话,不再怕任何人闲话,而与小公主相依相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