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厦门的海边（四）
二O一七年十月二日（星期一）
早上5:46从旅馆出门。大街上路灯刚刚熄灭。马路两侧停满了出租车。
天大半亮。心中忽然涌出一丝悲伤。人到中年，平时很少会天微亮就起床，对起大早记忆通常多是与悲伤的事情相关的。
从会展中心最南侧的展馆旁边的马路朝东走，前往海边，准备看日出。
东方天空糊糊的，有一长条云层，微黄白色。
6：01，到海滩边。海边稀稀地散落着一二十个同样等看海上日出的游客。
东方靠海面的天空有点红。金门岛依然低调，长长扁扁的俯伏在东方偏南一点的海面上。太阳应当在金门岛左边一段空旷的海面上出现，不过今天海面有半丈高浅灰黄色均匀的薄云，如海面长长的布幕，正好挡在太阳将升起的海面上方。
太阳很快在那离海面半丈高屏风状的薄云上方露出了上半弦，慢慢变红，水红色……
6：04，太阳露出上半圆，并在海水中拉出一长条光带。海岸上很静，海水表面微黄泛红，像微变红的桃子表皮……
6：06，整个太阳出来了，像悬于空中的丸子或蛋黄，海水中出现了一长条均匀黄丝带状的反光道……
海边不多的青年人开始不停地用手机拍照。
天空的云不多，有点糊。太阳边上的云块中有一个呈倒三角形状，微红，其上沿有点灰黑。
大金门岛在右侧不远海面上，也同我一样在静静地看着太阳慢慢升起……
6:11，太阳升到一丈高了，变得炽黄，更圆更亮了，海面也更亮了。东方海水表面反光，变得黄白亮，像黄白色丝绸面料，但不宽，约三十度视角。南方海水的呈灰色，与天空的灰色相融，分不清楚彼此。
太金门岛扁长，俯伏在海面上，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将下巴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眼珠朝上瞧着不远上方的太阳；又像甲鱼在水面上露出一点头皮和细长嘴上沿……还让我想起了她像旗鱼背上的长旗，但是沿水面拉长了几倍，尤其是在东南方有一个三角形孤立的小岛，像鱼尾巴露出海面，而这旗鱼长长的吻，伸到海面太阳的右下侧……
我还是感到庆幸，正好刚赶到海边时，太阳也稍后从海面上方露出……只不过不是从海平线下方浮起……今天的云儿很特别，不多，云边缘糊，有的浅灰微黑，有的浅黄泛白……
6:22，太阳升到两丈高了。太阳变白炽了。
沙滩左侧一两千米处是一个垂直伸到海水中陆地码头，整条沙滩基本上是南北走向，稍偏西约10度角，沙滩正露出退潮时洗平坦的半湿半干有七八米宽的表面，整个沙滩宽大几十米……
这段海水水面看上去并不很宽阔……
太阳开始照亮东方海平面尽头，一条极白亮的细线分开了海与天水……我准备开始沿南方沙滩巡视了……
这一段海面由于大金门岛和一组小岛存在，更有一种内湖的感受……朝南的沙滩远长而空旷，甚至有些荒凉的气息，尤其是在这太阳刚升起，游客还全无的时分……
6:28，太阳左侧有一组云开始靠近太阳，太阳渐渐地被侵蚀…… 海面上太阳的反光亮带在变弱暗，渐渐地完全消失了……只有天边的东方海天分界处有一小段细长极白的亮线……这是今天日出很梦幻的图像和片刻……
挡住太阳的那片云不大，约太阳直经的七八倍……太阳在云片边缘露出上部一点，海面上有细丝状反光带，真的很美……那光带天际一段亮，中间断开，另一段一直到达我脚边的海面上……
整个海面像一块长长的玉片平放在大地上……
天上的云片很暧昧，糊糊的，平和，不多……
海浪在平缓舒展的沙滩上轻言轻语，一浪一浪的上行，消失……
6:35，太阳有三丈高了……
天空中那稀稀的云片，部分有点淡黑灰，部分有点淡黄白，不均，散布着……
现在有云儿掩去太阳部分的光芒，太阳变得可视了，不刺眼，月亮似的标准白脸盘……海面上只有极稀稀的细光点闪烁，廖若星辰，星光闪闪……很静谧的氛围，很美……
太阳与水面又开始慢慢变亮，东方天际上有一细横条银光灼白的亮，那是海天分界线，大海显得很深远辽阔……梦幻……
三只小渔船出现在太阳下方整片的淡黄白色水面上，弱小的黑色剪影如三只浮在水面上的黑色的甲壳水虫……这里不是“渔歌唱晚”，而是一幅“渔歌唱早”的画面……
6:39，今天早上时间好像是无限的慢，仿佛我从头到尾地看到宇宙从开始诞生一直演变到现在的过程……
现在东方的海水是浅白色，向南渐渐变暗，变灰，到南方时，天空与海水沌然一色……
前方辽阔的长条平缓沙滩，似乎显出与左侧海面相同的尺寸，均分天地，当然，这是错觉……这片海，此刻是亲切的，兄弟般的，仿佛是你家庭中的一员……温柔平淡，中国山水画似的……一个人生浅浅的梦境……
大海演奏的音乐，一段一段连续地发出海浪扫描沙滩的轻柔的乐声……海水轻吻，抚摸，轻拍沙滩柔和色调的皮肤，或面庞……很显示，我是在用描述人类的语言来描述大海和大地的交流……
6:46，我继续向南漫步，在海面和沙滩交汇线上……
走到第一条横卧在沙滩上的防洪管道形成的人工礁石上。从这里看，这沙滩靠海一侧退潮海水抚平的十多米宽的平整半湿半干黄色沙面与她右上方的昨天游人走过无序不平沙滩面的对比强烈……沙滩上白色浪花如大海长长的裙边……更衬出整个有限宽度沙滩的辽阔空旷……右边的西方四五幢高层居民楼上,有窗玻璃反射出太阳炽白的亮光……
继续南行。
海水中有七八个早游泳的人，在白色的水面上，脑袋一沉一浮，像潜水鸟似的……
大金门的长吻已伸到太阳与我身边海面之间……阳光在海面上白炽亮片式的晃动……
前方沙滩几乎空无一人，我的影子倒在沙滩上，至少是我身长的三倍长……
前行。左侧是大海，一声一声海浪……前方是南方，仍然天海难分，三只小船黑色水虫般地浮在远处的海面上……海水是淡白色，只是亮度不均……
阳光是淡淡的，将我的影子倒在如纸面平展、昨夜水洗平、油画画布般的沙滩上……
大海，沙滩，还有你的影子……海浪不紧不慢的拍击着沙滩，你真希望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你将永恒地走在这刻的沙滩上……
现在这空无一人沙滩多么安详，恬静，多么阳光……世界最单纯和煦的时刻啊……
单纯白色水沫的海水长带，单纯地向前方延伸……长，平、直的沙滩……沙滩右侧上百米远处，同样向南延伸的绿色绿化带……海浪向南向北连续击拍着沙滩，如节日中地面上点燃长条火药引线索带，一路燃烧闪耀着过来……这是与我曾常住的鼓浪屿海边完全不同的海的印象和气息啊……
此时的世界是如此静谧，只有海浪在忠实地表明时间的存在……这是人间的大海，无意向我表达他的庄严……
7:03，太阳在我左侧稍偏后。我在朝南的沙滩上独自漫游，这洒满清水般阳光的沙滩几乎只有我一个人在漫游。人山人海的沙滩是在下午。
现在沙滩最美的时光只留给了你，留给了你这个大自然的信徒。整个厦门岛早上的海滩此刻是你的，那些看日出的青年人早已离开沙滩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假日人山人海的大家到厦门看什么？这漫长的海边沙滩只有我一个游人！专门留给你这空旷与诗意的大海的早晨……
走到沙滩上方一尊现代的几人高的黑脸黑手金衣的女神塑像前，完全不知她是什么传说中女神。这儿有一堆石礁，上面挂有牌子“溺亡事故易发生区域”大尺寸警示牌。这似乎是为我们展示这温柔海域另一不为我们所知的可怕面。有人说，大海是双性的，有女性的柔，有阳性的狂暴和刚烈……
向前。到达“一国两制统一中国”著名路牌的沙滩区域。战争才是真正的“溺亡事故易发生区域”啊！
前方是一段木梳弦弧状海滩，仍是空旷，几乎无人……
7:14，太阳已不在大海上化出长条状的反光带了，只在冲到我脚边沙滩上海水中反射阳光……大海中只是偶尔如个把顽童晃下镜子式的闪一两次亮光……
这过去的一个半小时真正是宇宙中最慢长的时间啊！与那个发现相对论的爱因斯坦说的玩笑相反，爱因斯坦说两个恋人在一起，时光会缩短，我同大自然这个恋人今早在一起为什么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仿佛我从宇宙边缘穿越无数星空快到达对面的边缘啊……爱因斯坦这个人间的天才，是不是侵犯了上帝的权利？上帝今早将宇宙规律颠倒了过来？
吴砺
2017.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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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0 11: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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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0 22:0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