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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在厦门的海边(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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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8 10:27: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厦门的海边(十五)



                                                                                                                                             (三)


    中午11:50,乘29路公交车前往厦门大学白城站,计划从白城站按传统的海岸线再逆时针方向沿海岸线走一段。

    公交车从会展中心南路转弯到环岛路,迎面而来的厦门海面仿佛是使我产生了错觉,海平面阳光照亮的带状海面如巨型厚厚绿色玻璃地板面,碧绿色,黄嫩的绿色……我似乎从未有海面是绿色的印象……这真是太意外了……

    向前,海面色彩更淡了——玻璃从侧面断面上看到的黄绿色,我真的觉得自己第一次注意海水有这样的鲜艳色彩……

    从公交车上朝东面大海看过去,海面扁平,碧玉带状,仿佛那根本不是海面,而碧玉铺在辽阔的大地上……阳光照亮了的海面,宛如明亮透明的黄绿玉,她与云层阴影下暗微碧色海面相溶相合,令人想起巨大的碧玉矿石切开的截面,色彩浓淡不均……厦门海面上此刻的真让人过目难忘……

    12:28,在厦大白城下站,开始沿海岸边人行道逆时针漫步……

    走在海边,厦门海面与公交车上一段距离眺望,又是不一样的色彩……云层中露出阳光落在海面的部分现在呈粉碧玉色……宛如暗碧玉石面上不透明的经脉……

    太阳从云层透下来的阳光是糊糊的,照在近处晃动的海面上的反光是毛玻璃效果的亚光……

    现在是厦门海涨潮的高位期……转过胡里山炮台海角……

    近岸海水微黄碧色与远岸处海面绿碧色有明显的分界线……海浪在岸边人工防浪石堤斜面礁石上冲刷,涌上和退却形状真的很美……

    有时阳光照亮远处的海平线,形成一细长条绿亮的带线,像玉石层岩中一线亮丽的薄薄的夹层……

    当阳光照到整个海面上,整个海面上到处游动着稀稀散落的白粉片状的反光点,在碧玉色不平起伏涌动海水上……

    不远处微露出海面暗礁石与岸边石堤斜面之间形成了海浪旋涡,这一小片海面和海水真正是汹涌澎湃啊……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涨潮时,沙滩上浪头很大……

    12:56,我沿着木栈道,到达珍珠湾沙滩,现在栈道方向朝东。南面的海面现在全在阳光下。靠东一半海面稀稀地有五六座小岛,靠西一侧对面的海岸一直是山峦连续环绕……浅碧色海水靠东一半可看到细细的白浪形成的白色短线,靠西一半可看到细细疏疏阳光反射的白点,如沸腾的清水大锅中锅底均匀地冒出的气泡在翻动……

    淡淡白白的光雾中,海对面的远山呈青灰色,画图难足……

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中年妇女带着北方的腔调说:这海瞧一眼都好看啊!


    在音乐广场上休息。

    从这里看到的是一片碧玉色小半月形的海面,黄碧色带与暗蓝碧色带如人类草绿色迷彩服平铺在海面上,随着天上云移动两种色带交织在一起;西面的海面上还有波光鳞鳞的反光带,有时是一长片,有时是两长片,两长片之间是暗碧蓝色带……

    天空云层迷糊不均,圆弧状海平面线上,左侧小岛孤而小,而右侧山峦呈带状高低起伏灰白浅影形成水上花园盆景作品,淡极了,美极了……这刻的海上美景……

    音乐广场两顶乳白色船帆布亭的弧线化出天空轮廓,为这片浅色海景增添了线条的流畅的美……

    海面上淡淡的光雾更淡化了海与山的色彩……天上的云如镜头失焦糊了图像,或是印象派画家笔下的涂鸦的灰色的白云,云层之间露出的是小片浅灰青色的天空……

    我的手机中正播放一个专题,介绍意大利天才的小提琴家和作曲家帕格尼尼小提琴作品……

    2:23,整个海水浅碧黄,这音乐广场前方呈小半球冠状的厦门海面与这现代小广场上现代的帆布亭阁相呼应……我正在听的这个音乐专题的题目是“神一样的帕格尼尼” ……

    我正准备离开时,忽见西方海面上有三十度视角长的银白色反光带落在长长的对面的山峦浅影与淡黄碧色海面之间……一分钟后,这条光带变成了两条相互平行银白长条带与一宽宽的银带……我不由感叹,只有正在播放的帕格尼尼小提琴曲第二十四首才能表达我看到这部海景时畅快和感动,我的语言已完全失去了表达能力……

    若我有一天能驾御文字像帕格尼尼驾御小提琴一样随心所欲,将是人生多大的幸福啊!

    走到白石山炮台海角转折点,这里废弃多年的烂尾海景楼外表用酱黄色木栅板装饰了一下,与海景还算和谐。这里海面视野变得辽阔了……厦门海岸此刻的淡雅的秀色真让人感动不已……

    我离开了海岸人行道,走到环岛公路上,换上了自行车继续沿东北方向前行……走在海边沙滩上是一种感觉,骑车走在离海边上百米或数百米远环岛路上看右侧的厦门海又是另一种感觉……

    我的手机转放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有人说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是阳性,是亚当;门德尔米的这部小提琴奏鸣曲是阴性的,是夏娃……我要说厦门此刻的大海也是阴性的,是夏娃,是希腊维纳斯雕像一样优雅安详的女性……

    右边一个三角梅园,有白色,粉白,粉红,粉绿,水红,白红相间的三角梅……

    边骑车边听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们的音乐,提高了我们对大自然的视觉感受能力……

    3:17,太阳基本不出来了……海平面淡黄碧色,中间有更深色碧玉带子……没有太阳的厦门海是一种情调……不过,有云,有太阳,大海色彩梦幻得多……

3:40,返回旅馆休息。


    晚上,不再出门。接着翻阅达尔文的环球游记。相对这些人类思想家,我们这些凡人总是有一种惶然,他们是我们人类中的另类,世界上秘密是他们为我们揭示……

    达尔文一百五十年前的旅行为我们打开认识我们人类自身的来自何处的最基本的问题,在一百五十年间,我们人类社会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啊!而我这次在厦门还是在重复人类二千年前早已开始的工作,对大自然美的观察体验和用语言描述自己的内心感受啊!

    200年前的人类生活对我们己是多么陌生的世界啊!

    达尔文除了遇到海上的危险,在南美陆地考察,当地印地安人随时可以夺去他的生命,因为当地西班牙白人殖民者与部分印地安人处在战争状态,还有攀山本身的危险!西班牙白人殖民者对印第安人十分残暴,印地安人报复白人也毫不留情。

    “在谈到这些地方时,应该时常记住一种情形,就是它们是被一个奇怪的母亲——西班牙——抚养起来的。总之,他们宁可去夸扬过去已做过的事业,却不愿去责备已犯了的错误。显然不容怀疑,这些地方的极端自由主义气氛,最后一定会产生良好的结果。凡是访间过这个曾被西班牙统治的南美洲的人,都会以感激的心情去回忆,此地对外国宗教的传布表示非常宽大的容忍,对教育方法很关心,允许言论自由,优待所有的外国人,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他们对任何一个名望低微的追求科学的学者总是照顾得特别周到。”P123

   “在一个很黑的夜间,当我们的军舰行驶到拉普拉塔河稍南的海里时,看到海面上现出—种令人惊艳的最美丽的景色。四周吹起清凉的微风;在各处海面上,白天看来都是泡沫,可是现在却发出一种青白色的光辉来了。在军舰向前行驶时,船头推送着两道磷液似的波浪,并在船尾背后的水面上遗留下一条乳白色的痕迹。在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每个波浪的顶部都在闪闪发光;而在地平线处的天空,由于这些映着淡青色光辉的水面反照,所以就不像头顶上的天空那样黑暗。”P126

    作为一个有诗人气质的达尔文,能看到如此夜景是多么幸运啊!

   “这里的平原通常也由砾石混和着一种白垩似的泥土构成,不过这种泥土和白垩的性质大不相同。这些物质松软,所以在地面上产生了很多沟渠。这里没有一棵树木;除有一只羊驼站立在山顶上替它的同群担任守望的哨兵外,没看到一只别的走兽和飞鸟。四周一切寂静和荒凉。在浏览了这些风景后,虽然它们的前景色彩没有一样鲜明可取,但终究会使人的心中激起一种模糊不清却又强烈的愉快感觉。有人就曾询问:这个平原过去究竟经历了多少年代,将来还要照样持续多少年代呢?正是有诗为证:

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

现在一切好像永恒不变;

荒野呀,你有神秘的喉舌

会启示使人惶恐的疑问。”P130

   “在露宿处,四周都是裸露的崖岸和陡峻的斑岩尖峰。我以为,我从没见过一个地点,会比这块在广大平原里的岩石间隙地,更显得和其余全部世界隔离得远些。”P131

   “舞台之所以称作舞台,是要有一幕幕戏在它上面演出。在景象荒凉而可怜的丘陵起伏的地面上,到处都满布着泥炭沼地和单调粗硬的褐色野草。灰色石英岩的尖峰或山脊从各处平滑的泥炭沼地上耸立起来。”P146

   “常绿山毛榉一年四季都生有树叶,但是叶子颜色是一种特殊的淡褐绿色,带有黄色光彩。全部涂抹着这种颜色的自然界,就显现出一种阴郁凄凉的景色,即使有太阳光线照射,也不能使它显得生气蓬勃。”P162

   “傍晚,海面平静,天气转晴;我们欣赏着周围岛屿的优美风景。可是,合恩角像要勒索一笔买路钱,因此在夜色将临前就直接对着我们送来了一阵大风。我们的船就被吹回到了大海里去,而到第二天才再驶近海岸边;在那时候,我们迎着风向看见了前面这个著名海角的真正面目:它的四周蒙着一层薄雾,暴风雨正在它的模糊的轮廓四周围攻着。大块的乌云在天空里旋转着疾驰过去,暴风雨挟带着冰雹非常凶猛地向我们扫荡过来,因此舰长就决定躲避到棚屋港(Wigwam Cove)里去。这是一个离合恩角不远的舒适小港;我们就在圣诞节的前夜下锚在这里的平静水面上。山上时刻不断地有暴风刮来,使我们的船在铁锚边摆动不停;只有这些风才使我们回想到暴风雨正在港湾四周疯狂地扫荡着。”P163

   “1月13日,暴风雨十分疯狂地扑来;我们的视线都被狂风吹起的一片片浪花的水幕阻隔了。海面显出一副凶相,真像是一片阴惨的丘陵起伏的平原,上面有一个个被风吹集的雪堆;当军舰正在竭力挣扎时,看见有一只信天翁展开双翼,迎着风向滑翔。”P167

   “今天我值夜班到半夜一点钟。在这里的风景当中,感到有些东西非常庄严。在这时候,你永远不会很明显地感觉到这样一种意识,就是你究竟身处在世界上哪一个遥远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促进着这一点:只有帐篷里的水手们的打鼾声和有时夜禽的叫鸣声,方才打破黑夜的寂静。只有远处偶然传来的狗叫声,方能使人回味到这是野蛮人所居住的地方。”P173

    我忍不住为你摘录大段文字,让你分享。达尔文当之无愧被称为出色的散文大家。这是一本伟大的散文集,如此精细描写大自然的壮丽景色和大自然的本身!

   “在很多地点,壮丽的冰川从山坡上一直通到河边。这些冰川具有绿玉的蓝色,简直美丽得难以用任何东西去和它比拟;尤其是在把它和山顶积雪的死白色对照时,就更明显。那些已从冰川末端降落到水里的碎块,正在向远处漂浮去;这一段约一英里长的有冰山漂浮的河道,好像是北冰洋的一个缩形。”P173

   “当贝格尔舰在2月份停泊在这里时,一天清晨 4点钟,我动身上塔恩山(Mount Tarn)去;这座山有2 600英尺高,是这里附近地区的最高地点。我们先坐小船到这座山的脚下(但是可惜没有划到最适宜的登山地点),此后就开始爬山。从河边的高水位线起,就开始生长起森林来;在起初的两小时里,我们都以为没有希望爬到山顶上去。树木有这样的密集,使我们不得不经常用罗盘来辨认方向,因为虽然在山地上,还是完全看不到任何一个陆标。在深深的山谷里,笼罩着一片死气沉沉的荒凉景色;简直无法描写;山谷外面正刮着阵阵暴风,但在这些低洼的地方甚至一丝微风也没有,连最高的树梢上的树叶也不飘动一下。到处都是阴暗、寒冷和潮湿,甚至真菌、苔藓或蕨类都不能茂盛地生长。在河谷里,简直难以沿着它爬行过去;从各方向倒下来的巨大的腐烂树干,完全阻塞住了这些河谷。如果要从这些天然独木桥上走过去。不小心一脚踏进烂树里去就会下陷到膝盖处,他的行动时常会因而受到阻碍;有时如果想把身体靠在一棵看来是坚硬的树木上,那么他就会大吃一惊地发现,这原来是一段轻轻一碰后就会倒下的烂木头。我们最后走到了一些矮树丛中,不久就看到了裸露的山脊,它把我们引导到山顶上去。在这里就可看到一幅火地岛所特有的风景:只见一条条不规则的山脉,上面点缀着一个个雪斑,下面有淡黄绿色的深邃河谷,还有那些把陆地纵横切割开来的海道猛烈的风刺骨般的寒冷,而空气则更显烟雾迷濛,因此我们不能长久停留山顶。我们在下山时并没有上山那样费力,身体的重力使我们的行动加速起来,而所有的滑倒和跌下部是朝着正前方向的。”P182

    读这段文字,你是什么感觉?

   “6月8日一今天清早,我们拔锚开船,离开饥饿港。舰长菲茨罗伊决定经过那条不久前被发现的马格达伦海道( Magdalen Channel)离开麦哲伦海峡。我们的航行路线朝向正南方,沿着我上面已讲到过的那种阴暗的通路下驶:这条通路好像是在引导着我们走到另一个万恶的世界里去似的。一路上遇到顺风,但是空中笼罩着很浓厚的雾,因此我们就看不到很多奇妙的风景。一块块破碎的乌云迅速地奔驶过山岭去,从山顶一直降落到山脚附近。我们从乌云的空隙中看到一个个隐现出来的景物,感到非常有趣;这里面有锯齿形状的山顶、圆锥形的雪堆、蓝色的冰川、在苍白的天空里勾画显明的轮廓;它们在不同的远近和高低的地方显现出来。我们就在这幅景色的中间下锚在萨米恩托山旁边的特恩角(Cape Turn,意译是转弯角);这时萨米恩托山正被乌云遮蔽住。在我们这条小港里的高耸而几乎直立的山坡脚下,有一个没有人住的空棚屋;只有它才能使我们想到,曾有人漂泊到这些荒凉地区来过。可是,真使入难以想像到这样的情景,就是这种人好像只有很低的生活要求和很小的权力。自然界所创造的无生命物质——岩石、冰、雪、风和水——彼此都在互相交战着,但又联合起来对抗人类,都在这里握有着绝对的统治权力。”

上帝给了达尔文足够的时间在荒野中漫步思考。



                                                                                             吴砺


                                                                                                                                                                                                                                             2017.10.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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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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