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少年生活》

吴砺

                                               《我的青少年生活》

    翻阅《我的青少年生活》／（美）缪尔(Muir，J．)著；马永波，王雪玲译．--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5（绿色经典生态文学书系）

    三年前，我在上海福州路文化街淘到了约翰·缪尔的两本中文译本。在放置在书桌边的书堆中，一直没有通读。这次先读了约翰·缪尔的《加州的群山》，深为感动，连忙将他的《我的青少年生活》约12字小册子翻了一遍，几乎一口气读完。

    缪尔写自己的青少年时代，使我理解了约翰·缪尔为什么成为电视纪录片为人熟知的缪尔。缪尔童年时代在苏格兰，约十二岁时随父亲先移民到美国威斯康星州，随父亲开垦荒地做农场，作为长子，像他父亲的长工一样日夜做田间所有的苦力活。他父亲是极为狂热的宗教信徒，也是儿子的无比刻薄暴力的工头。晚上子女八点必须睡觉，连书也不让儿子读，除了《圣经》。儿子最终争取到的权利是早上一点起床，读五小时的书。一天睡五个小时，读五小时书，其余时间是在田地里做主劳动力的活，这使我完全理解了缪尔后来为什么能一个人长期的独自在山中过那样的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的探索工作，因为他的青少年时代一直是在极度刻苦中度过的。吃过青少年时代大苦的人，成年时吃苦就会觉得苦，那只是生活的延续。

这本书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青少年的缪尔竟然是天生的无师自通的弄出过几十种小发明的小发明家，算得上绝顶聪明的少年。这其实是极重要的才能，否则很难想象缪尔后来独自一人在内华达山脉中登悬崖绝壁，走冰川，在完全无人训练这些生存技巧的年代，能战胜险恶的自然环境并生存下来……

一个人的自传比一万本别人写的关于他的传记更易使我们了解这个人‧‧‧‧‧‧

我这里摘录了书中作者对于小鸟、萤火虫、暴风雨的诗意描写。你很少看到我们中国人写的青少年时代传记对动物有如此仔细观察和描写。现代中国人写大自然的散文大都是大而化之，继续用唐诗宋词的简洁写现代散文随笔，所以很少有名篇。

约翰·缪尔是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的传奇。在一个人类文明发展的产生的能力和贪婪，可以完全摧毁大自然的自然面貌时候，约翰·缪尔最先意识到其危险性的人类先知。现在想起来很自然的事，如加州红杉林中的红杉树，有的树龄己达三四千年，若全部伐光，三四千年以后人类才能看到同样形貌的树啊——这是常识啊；邓小平说的“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猫就是好猫”不也是常识啊‧‧‧‧‧‧人类先知说的都是常识‧‧‧‧‧‧

仔细想想，如果约翰·缪尔若没有他可以感动美国人民的才华横溢的文笔，他能实现在世界上第一个建立国家公园的梦想吗？这其实是人类文学创作改变人类历史的传奇故事啊！

这里我将上次整理时《加州的群山》读后感遗漏的一段补放在这篇读后感中：

“P76，p85，p86，p89，p93，这是从‘冰川湖泊’一文摘录，作者分类描述很成功，因为常年野外露营积累了丰富的日记和观察，当把这些观察最美的随记串在一起，就会变成若干串灿烂的文字珍珠翡翠项莲……

只是这么多项链放在一本称为书的小盒子里几年，我才打开了看一看……

P95，这样对自然界的草场的赞美是我们常人难以想象的表达，p97，p100，我们也有天山的草场，各种类型的草场，为什么很少看到有人写出这样优美的文字呢？我们可以想象，缪尔这个大自然中赤子几十年漫步在山间小路上，每时每刻都充满感情地注视着大自然一草一木……他一生写了六十多本日记，当你倾注一生每时每刻都在观察并试图将你所看到的变成文字，总会有些灵感为你捕获，当你得这些灵感串在一起时，就变成了一串串灿烂的项链——如同宝石矿山矿工从上百上千上万吨或许要装满数百数千数万间房间的矿石中，筛选出一小火柴盒的有炫目色彩的宝石碎块……”

附：《我的青少年生活》原书文摘：

“尽管当时我只是个懵懂少年，但我现在无法想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如此专注，那些功课通常都是在一顿顿鞭打下完成的。守旧的苏格兰老师们不会在寻找传授知识的捷径上下工夫，也不尝试现今盛行一时的各种新式的心理教学法，怎么让座位舒适点、让课程容易一些，就更没有人想到了。我们只是被驱使着与课本短兵相接，就像士兵对敌人那样，老师严厉地命令：‘向前冲，把课文背会！’只要有背不下来的地方，哪怕是一点点，都会招来鞭打，因为伟大、纯朴、能干的苏格兰人发现，皮肤和记忆有着紧密的联系，皮肤受到刺激会无限制地增强记忆力。P021

鸟巢里的漂亮鸟蛋和雏鸟，恐怕和它们父母的快乐歌声一样备受赞美，据我所知，苏格兰男 孩儿都非常喜欢聆听云雀的歌声。我们常常长时间地驻足丹巴附近广阔的草地上，欣赏它们动听的歌唱和奇妙的翱翔。雄鸟会从栖身的草地上突然飞起，直线一样射出，飞到三四十英尺高的地方，翅膀快速扇动着保持在那个高度，洒下最悦耳的旋律，歌声甜美、清澈而又强劲。突然，它会一次比一次飞得更高，唱得更响，直到飞进晴朗的天空，消失在视线之外。在多云的天气里，有时就像诗人说的，远远消失在“毛茸茸的云朵里”。

为了测试视力，我们常常盯着一只云雀看，直到它变成天空中的一个小斑点，超出我们最敏锐的视力所及。我们会高喊，“我还能看见它！”“我还能看见它！”……云雀一边往高飞，我们一边喊，“我还能看见他！”直到最后就剩下一个人还在说能看见它。最后，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歌手已经超越了他的视力范围，只有歌声依旧从看不清的高空非常饱满地洒向我们。需要极其有力的翅膀和非凡的歌喉，才能使我们在鸟儿不见之后很久依然能清楚地听到它那丰富、美妙、温柔而清澈的歌声。之后歌声戛然而止，美丽的歌者再次出现，像闪电一样落回巢穴，回到它正在孵卵的配偶身边。P030

一个闷热的夜晚，我第一次看见“泉湖草地”，闪烁着无数的萤火虫，这景象如此奇妙美丽，简直不像是真的了。从山坡上的木屋望去。仿佛整个仙境展现在我眼前，只有在被打得眼冒金星时，我才看到过类似的景象。我问弟弟是否看见草地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说：“是的，草地上满是闪动的小火星。”我这才猜测那可能是我们不懂的东西，于是去请教无所不知的美国佬，他给我们解释道：  “哦，那只是萤火虫而已。”他又热心地把我们领到山下，来到荧光闪闪的草地边儿，捉了几只神奇的小虫子，放到杯子里，带回木屋。我们观察着，它们有规律地闪耀，发出神秘的光来，好像每一点热烈的小光芒都来自心脏的跳动。我曾在加尔各答北部的喜马拉雅山脚下看到过萤火虫的闪烁，但是它们所展示的似乎只是纯粹的星星般的光辉，远不及威斯康星草地上那众多震颤的、舞动着的萤火虫。P046

普通雄鹬的歌声和鹧鸪的咕咕声同样神秘，多云的傍晚我们常常听到这种奇特、神秘、飘扬、精灵般的声音，从三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敏锐的双眼很快就能发现这唱歌的鸟，它会在草地上空快速地扇动着强壮的翅膀，高高地盘旋，一遍一遍地突然飞下飞上，画着很深很大的圆圈。它开始下降时，声音非常低缓圆滑，飞到最低处时便快速增强为小小的旋转风暴般的呼啸，接着渐渐减弱，直到飞到最高。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认识到，这个神秘的羽翼歌手就是我们很熟悉的褐色雄鹬，我们常常看到它静静地在小溪和泉眼边的泥中翻寻食物，在草地上曲折地飞行，发出短促、清脆的呷呷声和咯咯声。

青蛙求爱的歌声似乎一点儿也不比鸟儿逊色，其音符变化幅度较大，从田蛙甜美、安静、令人宽慰的吱吱声、咕噜声到牛蛙极低沉的牛吼声。体格较小的种类拥有清澈尖利的声音，以三声夜莺般清楚的音调告诉我们，它们来自《圣经》中的名字，如“以撒、以撒”，“雅各、雅各”，  “以色列、以色列”。它们的叫声刺耳响亮，传得很远，好像在学校受过严格的演讲训练一样。在寂静温暖的夜晚，一大串牛蛙低吼着，“庄客！庄客！庄客！”“雅各兰！雅各兰！”初春的早晨，许多常见的蛙类在齐脖深的冷水中高歌，像开音乐会一样，声音大得一英里以外都能听得见。

与喧嚣的沼泽音乐会不同的是许多只雨蛙的叫声，那是一种令人宽慰的永恒旋律，像阳光一样弥漫在空气中。与森林、草地和周围长满灯芯草和百合的湖泊一样，我们也陶醉于天空的美景。大风暴尤其让我们感兴趣，它们和苏格兰的雷声很不一样，特别令人兴奋和赞叹。我们充满敬畏地凝视着壮观的积云高高堆起，像被太阳烘烤过的炽热珍珠和雪花石膏一般。它们如此美丽雄伟，显得非常结实和耐久，仿佛鸟儿们都能在那毛茸茸的浮雕中筑巢了；黑边的暴雨云气宇轩昂地穿过刚刚形成的美景，沿途留下一大片瀑布般的冰雹和大雨，咔嚓劈下一个“之”字形闪电，紧跟着是轰隆隆的雷声。我见过几回大树被劈成碎片，其中一棵松软的老橡树还着了火，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树木、人和东西都有各自的命运，因为有时候整个天空都燃烧了。闷热暴雨过后，许多个晚上，天空都被不定型的黑色云层遮蔽，时而有瞬息的闪电突然照亮，将景色照得正午般明亮，又迅速被浓密的黑暗淹没。P049

随着第一缕春日气息，勇敢的小蓝知更鸟到来了，这些可爱的鸣鸟天空一样湛蓝，当然我们都很喜欢它们。它们丰富清脆的颤音极其令人愉快、给人鼓舞，它们甜美低缓，是大自然最美的爱的点缀，每一个音符都直人心田。它们还是坚强、勇敢的家园卫士。每当有男孩子接近树洞里的鸟巢时，这些勇敢的小家伙就会不断地“责骂”我们，还朝着我们的脸冲过来，有时让人担心它们会啄我们的眼睛。但是这些小小的家园保卫者的勇敢行为让我们更加喜爱它们。P086

在给威斯康星州增加魅力的最伟大的鸣禽中，最有名、最受人喜爱的是褐色画眉，也叫褐鸫。这种强壮能干的鸟大家都不熟悉，但是能经常听到它的鸣唱。雷雨过后彩霞满天的傍晚，是它们最爱唱歌的时间。风声渐息，地面上热气腾腾，空气中充满了绿叶鲜花的芬芳。雄鸟匆忙飞到枝繁叶茂的橡树枝头，兴高采烈地放声高歌直到太阳落山，我想，这主要是唱给它在树丛中精心孵卵的伴侣的。它是多么忠诚、警惕和勇敢啊！冒险接近鸟巢的蛇和松鼠要倒霉了，我们常常看见它冲向它们，啄它们的脑袋，像必胜鸟驱赶鸡鹰一样把它们赶走。它们丰富多变的旋律使得空气清晰地颤动，我们这些男 孩常常试着理解那响亮的歌声到底唱些什么。P087

紧跟着画眉到来的是长刺歌雀热情欢快、不知疲倦的歌唱，各种甜美的音符源源不断地泼洒在福克斯河广阔的草原上，错杂混融成一幅妙不可言的图画，因为它们经常在草中隐秘的巢穴上空轻轻抖动翅膀。我们常常惊讶于这身材并不庞大的鸟儿怎么会唱出这么多的歌。其中一只会唱的歌就和一群鸟一样多，好像它的整个身体和羽毛都是由音乐制成的，用闪烁发光的针刺和针状体将流畅生动的旋律渗透到各处。我们从来不像对褐色画眉一样熟悉长刺歌雀，因为它们生活在远离福克斯河的地方，而画眉就在每家周围的枝头上歌唱。长刺歌雀是秋天最早离开我们的主要鸣鸟，很明显它们直接飞去了南方各州的稻田，在那里长胖，作为食物被大量捕杀，对于具有如此神圣天赋的歌手，这实在是不幸的命运。P088

当我告诉父亲我要离开家，问他如果我需要的话，他能否给我寄一点儿钱时，他说：“不，你要完全依靠你自己。”这是个好建议，可是对于一个腼腆恋家又一直很勤快的孩子来说，完全没有必要这么严厉。我带着离开苏格兰时祖父给我的那枚金币，还有几美元，大约是十美元，那是我在一小块儿废弃沙地上种的几蒲式耳谷物赚来的。因此，当我离开家闯荡世界时，口袋里大约只有十五美元。

说起来也奇怪，父亲一直小心地教育我们，要把自己看做尘土中的可怜虫，是在罪恶中孕育的，等等；虔诚地相信扑灭每一点骄傲和自信的火花是他神圣的职责，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同时也扑灭了其它的一切。此外，他认为赞扬是最有害的东西，他试图让我相信，当我完全进入这个邪恶的世界，摸索自己的道路时，很快就会认识到，虽然我可能常常认为他是一个严厉的工头，但是陌生人会对我更加严厉。可是与此相反，我发现世上根本不缺少友善和同情。P164

从曼多塔湖北岸的一座山顶上，我充满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美丽的大学校园，我在这里度过了如许饥饿、幸福又充满希望的日子。在那儿我用含着热泪的眼睛祝福、辞别了我的母校。但是，我只是离开一所大学进入另一所大学一从威斯康星大学进入荒野的大学。P179”

吴砺

2017.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