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厦门海与湖之间（五）
二O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一）
（一）
早上5:47，出旅馆。夜空无云，可看到一两颗星星。
6:02，到达海边，沙滩上风有点大。东方天空露出少许亮色。网上预测日出时间是6：48。
人工礁石部分伸入海水中。启明星看上去不是特别的亮。海面上金门岛海岸线上约有30度视角黄色黯淡的路灯。
整个天空在慢慢变亮。白色浪花到达沙滩边时很抢眼。
6:10，今天无云，我决定顺风向西南海岸线前行，换个位置看日出。
海面被天空映出极淡的黄色。走在沙滩上，感觉十分奇异，有点洪荒之感。海浪阵阵涌上沙滩，沙滩边缘白色浪沫一直伸向远方……
现在沙滩宽达数十米，左边是平浅海水，向前推进，视野十分开阔。
东方海平线尽头一丈高都是灰而淡红的云墙，云墙上方天空微黄红，更亮再向上是青色中带着淡黄红……这是早上常见的渐变色的东方天幕……
大海仍是如薄球冠镶嵌在大地上。太阳应在球冠偏左的地方升起。这薄球冠状的海面左右两个锐角上的海面呈发黑的碧色，但不太浓；中间偏右海面浅碧映带着天空微黄色。
今天是单纯平淡而轻松的厦门早上的海滩和海面……
6:27，金门岛不见了，天空更亮了一些，微黄红半透亮色彩面积更大了，向上的天空更纯黄，你能感到这些色彩如巨大的三角形帽子轻轻地盖在东方的海面上。
中央区域泛黄的浅碧色海面的面积更大了，占据了薄球冠状海面的大部分……
心情愉悦，我犹豫是否打开手机中音乐。
6:32，到了“一国两制统一中国”标志性的语录牌位置。海滩上只有两个环卫工人，还有我……
这里沙滩更缓平，退潮水湿的沙滩与干沙滩各半，各有十多米宽。
天空中的红色退去了大部分，只有一点黄白色了。整个天空几乎无云，只有正东偏右一点有一条极淡的黄色浅云……
来了两个看日出的游客，一远一近。近处女士问我能否看到日出，我回答说，能，还有十分钟。女士说，她也看了日出预告的时间。我说，这里日出一般是悬空冒出来，不会从海平线出来。她问我是不是当地人……
不过，我现在或许比大多数当地人对这里日出看得更仔细。
天更亮了，大地己全亮了。
我原来担心金门岛是否会因我朝西南走会挡住太阳这是多虑了，现在这个位置根本看不见金门岛了。只看到三个孤立的三个小岛，其中左边两个小岛形状如两只旧式小秤砣，右边也许是船……
6:47，快到预测日出时间，但太阳不见踪影……
6:49，太阳仍未出现。这时大海真是纯粹，没有云的早上日出时分平静得出奇，现在天空上方像熟透了的黄桃子皮，有极淡的水红色。
我现在到了椰风站位置。有四个青年人也在这里等着看日出，这里有人工礁石和天然的巨大黄石落在海滩上。
6:55，仍不见太阳，少了云彩，天空没有了戏剧性的艺术作品……今天早上真是平静而平凡，如同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
6:56，猛然发现太阳幽灵一样极浅字一点上弦红影，我心中一惊，刚才思想开了小差……现在我坐在有碉堡的大礁石上，正好可以坐下看日出了……
6:58，太阳升出上半部的三分之二，极暗淡，若你不知道那是太阳，还会以为那是一小片黄云……这太阳如干了桔子皮一样无光……
6:59，太阳又隐身了，几乎完全消失了……再露出上沿一条线，但更红，再升起，月牙型，如母鸡下蛋，慢慢挤出圆形来……
7:01，完整的半个圆印在黄灰白均匀的天幕上……
7:02,太阳整个露出，只是下部微有点变形。这是纯平板灰白天空中一轮纯粹的黄白色的太阳，孤零零的。不，安详，自信，在一条横线状淡黄的海平面上悬空而立……多么奇特，像儿童在纸上画了一条长线，在用黄色的蜡笔画了一个圆圆的太阳，再将那条线下方涂点涂黄色……
大自然的极简的太阳升起的画面……
这是我看过的最纯粹的太阳升起画面，没有云彩前呼后拥地欢呼呐喊，没有群山在大地上用色彩和威严身影助威……
一个人静静地来到这个世界……
我右侧巨大黄石像人类背部，拥有光滑曲线……
海边巨大的蛇蛋形状巨石一小半落在海水中……
海浪偶尔在我坐的礁石碰出白色浪花……
一只小鸟鸣叫着飞过……
7:08，太阳似乎悬空不动，但变得黄透了，像木炭无焰但炽烈地燃烧……海水淡黄碧色，海平面上尚无太阳的反光……
哦，我所在的巨石上涂上了一点太阳黄红色的光辉，但海面上太阳仍无光道……看来今天太阳最先照耀我……
7:15，太阳仍是光亮不足，不过，他己经将海水染出了长长微黄的光道……我站立黄色岩石不平的表面也镀上了黄光，不过，仍是淡淡的……这块大礁石前面有一块火烧过似的土红色，下部被海水染得烟熏过的一样黑……
回首西方，岛内有山峦呈面包状……
7:18，太阳已黄透了，微红，浮在浅黄碧色海面和微弧形海平线上，将他下方海水不平表面染出淡黄色……我前面不远处白色浪光在一小片海水中礁石上涌动……太阳一丈半高……
纯粹的日出，纯粹的海上日出，平凡而博大…
7:22，我正在听莫扎特第二十钢琴协奏曲……
7:23，我看到太阳下方海平线上有一横立细而极弱反光线条，而从太阳下方到沙滩之间是宽而不亮的反光带，但与天际海平线反光之间有一段幽暗的海面，并没有串通……
天际那一线反光真正地遥远而梦幻……在幽幽的海面的顶端……
7:27，现在海面回归了正常，海面上没有往日日出时分黄领带般长长的光通道，而是烛光色更宽的通道……
7:34，我要再次离开这有白色浪花银边的黄色沙滩海岸，这浅黄碧色薄球冠状海面和淡白微黄天幕中有两丈高的太阳……他已变白炽了，海面上黄色阳光通道己更亮了，这通道的顶端仍是若隐若现黄色梦幻的一段横线……现在看清了：有小岛隔在这远近光通道之间……而光道尽头永远是那样梦幻般的一段淡黄色金线……
7:43，我想起了早上天刚亮时，风吹起沙滩上的干沙如白烟贴着沙滩表面摇摇晃晃，很有一番诗意……
当我站在返回旅馆公交车上，太阳在海面上光通道更宽了和隔着绿化带和沙滩随车同行……
（二）
上午乘30路到达轮渡码头公交站下车，进入厦门老街区。涌挤的老街，仿佛带我回到了三十年前上海市四川中路、金陵东路小店林立的老街。带走廊小商铺连着小商铺，乱而杂，老而脏……到了中山路改造后的新步行街，这里仿佛是另一个天地，粉刷改造后街道变成了全新的面孔，干净了，也陌生了。这解放前建的三四层街道楼房曾积累了多少福建人脱贫致富的努力啊……一阵时代风暴与时光一道吹走了那几代人，现在这里重新换了新一代商场精英……
进入中山路新华书店。书店己被重新装修，全新书架全新的书，增加了咖啡店小商品专买，整个店面变小了。今天是星期一，人少，书有一种被供放起来的错觉。三楼书多一些，楼面最大，但多是从未被打开的新书。塑料薄膜包裹着的新书有点不忍心打开，但又觉书没有被打开过，也是对书的不尊重……这个时代，书店生存在一个十分狼狈的空间中……我在介绍厦门的专柜前，系统地翻了一下十几本书，诗意的文章并不多，多是介绍类的书籍，有历史地理旅游之类的书籍。我想，我或许可以为厦门写一本在厦门海边散文专辑放在这里，或许能为厦门市专著增加一点别样的风情……
（三）
4:04，乘29路前往厦大白城。网上预报今天厦门4:28涨潮到最高点，落日时间是5:27。
我这一段时间听了一系列网上介绍西方音乐家的专题讲座。这些十八、十九世纪西方伟大的音乐家大多数人婚姻不幸，或无婚姻生活，似乎没有婚姻的音乐家生活更平静一些……音乐家创造的音乐美轮美奂，而他们现实世界的生活和他们真实的人生上他们创造的音乐严重脱节……
厦门市双风帆塔状大厦的圆柱上半部各有一小片反射落日的光辉，它们真的像子弹头竖立在地面上，不过是玻璃的碧色……
4:17，到厦大白城站下车。
这是我第一次在厦大海边见到海水涨潮到最高点位置，沙滩变得很窄，宽不到十米……
最抢眼的是西方落日在海面上映出的倒三角型大块白朦朦白亮反光面……双船帆塔楼在右侧的陆地上，太阳在海面上照出的大片光亮，在右边与右海岸和外环伸到海水道路一道在海面上共同切出了一个小角，五六分之一海面的小角……
海浪在沙滩边涌动的劲头很足，整个海面淡银白色，加上全白有点摇摆的大倒三角光面，厦大海滩海面成了光的世界……海峡对面太阳下方三个波浪形山影如中国山水画水印般的浅淡……
这小小凹进陆地的海湾，海面光通道不对称分布着，海浪拍打沙滩，似乎前所未见的有力道……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这里海浪形成高峰的周期约十五秒钟，退潮时沙滩露出五六米……
向南前行。海面上阳光通道随着你前行步伐在迅速改变左右海面的比例……这是一个小海湾，很快，海面反光面左右对称了……
这拍击沙滩的海浪，是温柔富贵乡中有力的浪头，如淑女发怒和生气……这一小片海湾海水退潮之后竟会形成巨大水凹面……这真是振奋人心的海浪之涨落啊……
海峡对岸西南方的山峦，如浅色头部三角形突出的大毛毛虫，头冲着西落的太阳……
这是我在厦门第一次看到颇为壮丽和有气势海浪席卷沙滩的一景……过去我来到这个小海湾，看到的多是退潮很深时景色，多如水库半干时的景色。现在看来，游客应该在网上看好海潮涨到最高点的时间，再来看厦门白城沙滩，会是全然不同的景色啊……
到达这个海滩最南端，这里沙滩较陡，一米高的潮头扑向沙滩，有五六米宽的白纱刺绣状泡沫游动着，一平一凹，一涨一落……沙滩观浪，真的很美……
此刻真不愿离开此地……我决定就在这里看海上日落……
4:43，太阳不到两丈高了，他周围的天空如有点黄白亮色的帘屏，不规则的薄薄云层浮在天空中，如原始森林中挂在树枝上长长的苔藓，使天空有点糊……
真不知怎样描述这沙滩附近的海浪的摇摆啊！这是世界上最灵动的水体的最优雅的运动啊！
能看到此刻的海浪在沙滩上表演真是人生的幸运啊……
4:51，我再由南向北走回这片海滩的中心……太阳现在极淡海雾之中……
宛如上帝现在正用大地端着这一小片区域海水，有意地来回有规律的左右来回摇晃……
人类的乐器从来没有模拟过这大海的潮涨潮落的声音……
海浪退潮在沙滩上留下水印形成金色长条糊糊的光带。
太阳只有一丈高了，阳光变弱，在淡红棕色天幕中，黄桔色太阳有些糊……这是我在厦门看到的最独特的海浪与沙滩互动交流的场面：退潮，在沙滩边深凹下去，再提气升高，形成一米高黄碧色浪头扑向沙坡，再退下，留下五六米宽白色纱花般水沫，纱花再消失，留下水印，黄灿灿夕阳余辉印在上面……周而复始……
5:09，太阳黄黄无光，半丈高，薄云使他变成了月亮般的清淡，真美……那太阳桔黄色调真纯粹，像黄色果冻，但华丽得多……
我不由产生若将此刻太阳固定在天空中才好的奇想……
手机照片是可以将太阳固定在照片中，可照片中太阳那样弱小的一个亮点，怎能反映太阳真实的辉煌啊……
此刻，我如登山珠峰峰顶看到了雪山最壮丽的一刻，我看到了太阳和大海壮丽的一刻……
真想变成一只飞蝇浮在这海浪的表面，或变成一只小纸船随着起伏的潮浪，感受大海的脉搏跳动和力量……
5:15，太阳变成了黄色大南瓜沉入了云的草丛中，现在他没有了轮廓，只有一块不规则的黄，左右云是糊糊浅灰黄，上方有倒三角形棕黄色浅云，更上方小半空中云丝透明半白，其中一条像中国书法左拐右折再左拐形成了我看不懂的世界上最大草书墨迹……
5:19，太阳完全消失了，只有原子弹向上蘑菇云般的棕红淡色云彩留在那里……
突然，我发现更高的天空中清而白的月牙己立在上头……
现在退潮再升起的海浪可冲到沙滩最高点，如四五把并排展开的白色的羽毛扇……这是我在沙滩最大凹陷处捕捉到海浪的图像……不过，我还是没有听懂这一声一声海浪向我讲的话是什么意思……
厦大白城沙滩，第一次向我秀演了柔中带刚但不失优雅的厦门海浪之舞……
5:26，西方海峡对岸山峦海岸上已经灯光稀疏地亮了起来……山峦上方是蝶状三十度视角宽的黄棕色残云；更上方天空青白色，颇有圣洁神圣之气……
沙滩上游人很少了。厦门的海浪今天向我呈现独特的魅力……扑上沙滩海浪与第二波即将涌上来的海浪之间，形成海面上凹陷海浪形态的美真是动人啊！
我像约翰·缪尔一样要抱怨人类文字描述大自然的无力，即使这沙滩边一阵接一阵的海浪美，我也无法充分表达啊！不知真是文字本身表达能力有限，还是我的文字表达能力有限……
5:37，当我准备离开这片海滩继续北上时，海浪在沙滩上发出“澎！”一声巨响，不知是向我嘲笑我的文字表达能力有限，还是要挽留我这个知音……
5:41，西方天空出现熟透黄桃皮晶莹的纯真色彩，只是上面还有几沫棕黄色晚露贴在这大自然的最大桃皮上……
5:44，我真要离开这片沙滩了，再回首，猛然发现海面海浪退下去形成海面的凹陷中也映染了天空的黄红色，美极了……随之，涌上暗碧色浪头在沙滩上再次发出“嘭！”轰鸣声……
那浪头使我想起BBC记录片中虎鲸涌着海浪扑向沙滩上海豹的镜头，我也想起了日本近二百多年前那个著名画家画的海浪的画面……
沙滩边的海鲜餐店传出悠扬的陶笛声，为这海边黄昏送来最后的余音……
我向南沿海边栈道行走了很远……走到一段木栈道上，五六十米远沙滩下，上千米长的海浪像节日白色喷泉焰火，不时一长段一长条段依次向上喷发着……
6:43，海风很劲也很凉了，我退出海滩，乘公交车返回旅馆……
吴砺
2018.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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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5 11: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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