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海与湖之间（十四）
二O一八年一月二日（星期二）
（一）
今天准备再走一趟五缘湾湿地公园。上午在旅馆翻看加拿大人隆纳·莱特在2004年写的《进步简史》。这本在上海福州路书店淘来的，放置多年未读，现在终于拾起来了。这本书要探讨的主题是“我们要往何处去”，作者认为“进步”概念己变成了神话，人类往往会对进步背后的瑕疵采取漠视的态度，而进步具有一种内化的逻辑，这逻辑会领着我们逾越理性，走向灭亡……
这本书有些观点有点出乎意料：“爱国主义可能真如约翰森博士所说，是‘无赖最后的伎俩，’但它也是暴君首先诉诸的手段。”P66。
“性、食物、财富、力量与声望，这些事物就是诱惑我们前行、促使我们进步的动力。在这份清单中，我们还可以再把进步本身加上去，进步在现代意味着物质的持续改良，这个概念源自工业革命，并成为工业革命的重要信条。”P111，
这本书最大的启示是：人类文明到顶峰时往往包含有覆灭的必然因素，但人类的惰性却无能力采取预防措施……
孔子说：吾每日三省其身。对于具体个人或许部分人可以做到，对集体就很难做到这一点……这是为什么历史上的改革多是以失败告终。
（二）
上午11点半，乘公交车到五缘湾公园。重新走到湾内最内层的第一座公路桥，不过今天走桥的另一侧。
万里无云，中空发亮灰白色，太阳在那里独一无二，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夺目的白光……
路边两两排布三角梅之间交错的花枝衬在灰蓝晶莹的天幕上，真是美轮美奂……你可以用手机拍出不错的画面，但用文字却表达不出来……
11:42，到达桥中间的位置。湾水满满，网上说今天中午12点涨潮到最高位，现在时间差不多就是最高潮位的时间了。靠海向东的湾面在前方蓝拱桥处收缩，与我站立的白桥之间水面形成了梯形……近处湾水是淡黄棕色，半透明，更大水面上微微发着白亮，反映着天空的背景……这片朝海的海湾前方相当宽敞，在两侧高楼之间有约60视角开放的天空，让人感觉舒畅……
今天桥这一侧三角梅半枯半水红，不知是这两天寒风吹的，还是花期到了，一片憔悴……
离开湾水地段，进入湿地公园陆地内部。这里视野开阔，布置得很清爽。
这里有一大片用栈道在沼泽水面上架起围棋格子式的迷宫走道，不同水面有不同的水生植物，其中一种半绿半黄密集杉叶式水生植物很抢眼。沼泽中水很浅，不时的有半白半麻色的鱼鸟从一个格中飞到另一个格子里。灿烂阳光下，这些黄酱色木质栈道与池中水植物相衬相映，颇有点别出心裁的创意和新鲜感……
这片沼泽地公园做秀的成份很大，但还算特别。我再次想到了杏林湾水库，那里也完全可以学这里建水中人工栈道，栈道下方用网络作护拦围成大格子，放养水葫芦作为生态净化植物，在湖边用长方形栈道围出几片上万平方米养殖水葫芦水面，设有拱型桥，让机帆船可进入养殖区打捞水葫芦，使水葫芦真正成了观赏水生植物，休闲和生态治理工程两不误……
这片湿地东端还有一片芦苇荡围起来的小水面，残留的最后的荒野的气息。
从这片湿地走到公司的小马路上。这一片已修理完成的公园中多种观赏树让人印象深刻，同样散布在园区的不同品种的三角梅与周边的不同色彩树木花草搭配，显得更加耀眼……
下午的阳光将路一侧树栅栏边的伸到路边的三角梅红叶簇团一半照透，显得无比动人；尤其那些一人高的灰白色叶片植物丛中，伸出的一两枝鲜艳的红色三角梅花团，色彩对比最强烈，特别的艳丽……
三角梅花期长，若采用灰白色成片成墙的植物做伴衬，在道路边会特别的耀眼；采用淡黄色叶片植物作背景，或许也有较好观赏效果……
阳光照透的红艳艳三角梅，也许是世界上最绚丽的色彩之一，其三瓣纸质状的红色叶片亦易被阳光照半透亮……
离开园区小公路，右侧亦有五六十米宽两百米长的荒野气息的小湖面，有几只野鸭嬉戏水面。只是西面有一排新建的楼房使这种荒野气有些受损……
2:20，返回海湾的岸边。左侧海湾水面平静地反映着天空中的灰蓝色，几乎与天空蓝色同色……
走到穿过湾中小岛的人行桥上。桥下有半潜入海水中水坝，它因为外海退潮水位低于水坝而从坝体上平和地下泻湾内的海水；我理解了左侧海湾的水面为什么如镜面一样，真正海面从来不会这样平静的……
走到小岛另一侧，五缘湾更宽的水面突然呈现在东北方向，靠外海的五缘大桥两端V字型和中央的半圆弧结构白色的侧面非常抢眼。这片湾面浅碧色，一小半如镜面状反光，另一大半是无反光的暗碧色水面，两者之间无规带状交错，十分宁静；外海大桥下有一长条深碧色海峡海面，对岸微红黄色的海岸也隐约可见……
2:48，突然发现北湾一半完整水面无反光的暗碧色，另一半是完整的镜面般的浅白碧色……当我去看桥另一侧的南湾，再回头看北湾海面，刚下那片反光镜面几乎全消失了，只有东岸还有一点不规则曲带残余的镜面般的浅白反光带……
走到西岸的草坪公园中。这里有一片上千米长二三十米宽的沙滩，海湾水浪向沙滩细细的漫来，只是海湾西侧的高层居民楼有些呆板……
3:07，湾中漂回来几只帆船游艇使湾内海面有点生气。
3:24，走出沙滩，上岸走到伸到海湾海水中的休闲观光的木栈道上。在栈道向下俯视海水，海水微绿色，有阳光照亮的海水微黄绿色……
这一片木栈道上看阳光灿烂西照的海湾，十分的安详和休闲……
3:58，到达五缘大桥桥底，走到外海直线的海岸边，左侧海峡海面深灰碧色，小半圆，左岸是高崎机场直角转弯到集美大桥起端，右侧是无陆地天海交会的一段海平线……
上五缘大桥两侧人行道，准备在桥上看日落。
走到桥一半的高度，隔桥面看西北方向外海，海湾左边机场陆地连着集美大桥，湾中那个小岛看上去在些土气，小岛右边是集美陆地上如头朝西巨鲸的山峦；对面桥斜向上扶拦和桥面将海峡海面切出钢笔笔尖形状的灰蓝色的锐角。
那桥对面的灰蓝色海峡真是有点特别，它向东一侧有点灰白，对岸陆地总有点土色，与海面安详和雅致色彩很不般配，如洋美女与土里土气农夫站在一起，但又让人感到亲切，带着人间的暖色……中和了海面上梦幻的冷色……
4:25，再向桥上行。看桥右侧湾内近似长方形灰蓝色旗子状的海面（旗子的一个角飘向西方），气势稍小了一点，西岸的木栈道使海边有点乱……
太阳二三丈高，天空无一丝云影，太阳四周天空纯净致极，它下方到地面的天空白色带一点乳黄色，而它上方天空是更淡的灰白色，到更上方的中天是更加淡化的灰白色……
过桥中心再向桥下东南端走，现在桥面和桥对面的栏杆切出外海的海湾钢笔侧面形状的笔尖向上……海湾东端，海天交融处不知为什么出现一条细细的白色线条……
再回首西方，太阳在海湾海面上即陆地上大桥间投下宽而长银箔面带一样微微抖动奇目刺眼的光通道……
再看桥东侧的海峡真是迷人极了，东南礼海天交界处三分之二长有细细的白色线条，有三分之一是大海灰蓝与天空灰白交界，美得让你觉得心中有些疼痛……
海湾对面陆地总是带点土红色，不起眼……
我坐在桥边等着看日落……
4:59，太阳只有一丈高了，已失去部分光亮，它的右侧有一白色长细的云片……
现在湾内海面白色带点微黄。
只有身后桥面上的汽车路过时有些吵，不过我多数时间是忘记了这噪声的存在。
站在这五缘大桥上看日落真是令人心情畅快，这里立在海湾与海峡交汇的至高点上，视野无与伦比的开阔啊……
海湾中升起一点雾气。
太阳有点黄，虽然仍是很炽白，海面上宽而长反光道现在变淡黄，不时有四五只彩色帆船从光道中央横切过，那帆船在这光大道上的剪影也很美……
西方天空有了极淡的云影，远离太阳的左侧拉起了长长淡白色的云条……
今天预报的太阳落山时间是17:31。
5:10，回首大桥北侧和东南方海面，它们变成了浅灰蓝色，变浅了……
太阳离地面只有大半丈高了，海面上反光大道变成纯淡黄色，己无光泽了。太阳在淡黄色天幕中，成了炽白的大圆盘，但仍难以正视……
右侧四幢大楼整个墙层像无数玻璃碎片反着金色光芒……
天空已变暗了，大地也己变暗了。暮色似乎悄悄的降临了。但太阳仍还悬在天空中，现在变黄了，如炼钢炉中流出的钢水，更炽烈，这太阳的黄真纯粹啊！
5:18，太阳离地面上的楼房很近了，差不多可正视了。回首外海海峡，海面泛白，浅灰碧色泽浅得迷人……
5:20，太阳一角己粘上了地面楼层，它周围不大的天空变成棕红色。
太阳变成半圆，如蛋黄去壳后掉在碗底……现在太阳落到楼顶上……
我前行了一小段，太阳落到地面两幢楼的空隙之间：又见到大半圆，扁圆，太阳左右两侧被大楼侧面剪去了……
太阳一直在慢慢下沉
5:25，太阳只剩下上切的小半圆，变成黄红色线，一个点，完全消失，最后在两楼之间的留下一小片棕红色天幕……
湾内的水面全是淡灰白色，天空是草灰色，有极淡的云；回首桥外侧海峡，海面是很浅灰白色，很浅……今天落日很安详也很平淡……
5:30，我准备离开桥面下到海湾岸边……
5:49，站在湾边，突然发现西方地平线有一条一丈高平行地面绯红色的晚霞，更上方天幕有些紫红色，仿佛你能感到有你看不见的光芒从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向天穹辐射，但你能感觉，都看不见……
（三）
18:06，离开五缘湾，沿环岛路向东南方绕行，准备返回旅馆。没有走出多远，突然发现环岛路另一侧树影中对面的海岸上有巨大的金黄色大半圆盘，大为惊异，不知是对面建筑的LED装饰的墙面，还是初升的月亮……仔细看，真是刚离开地面的月亮，太大的淡黄色一轮月亮啊！从未见到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大的月亮啊……
连忙过马路，走到海峡的海岸边……对面是翔安……
这真是喜出望外！我从没有想到这次厦门行还能看到“海上升明月”的一刻……
6:10，月亮在海峡上是极淡淡的黄色长条，这月亮升起的速度很慢，有些模糊，大概有一些薄云，月亮四周有些黄和月晕……
对面海岸灯光画了大半个圆弧边界线，右侧有一个无灯的缺口，那应当是海峡通道口……
6:16，月亮在与右侧海岸线成75度方向，偏右……
6:18，月亮升了一丈高，黄白色，发白……淡黄色的海面上反光通道，斜切断了海峡的海面……
现在月亮升起的海对岸上有一个十度角的幽黑的灯光缺口，那缺口中似乎在更遥远的海岸线上闪烁着几点晃悠的光亮，发蓝，显得特别的遥远和梦幻，仿佛宇宙深处闪烁的微弱的星光……
此刻真正是海上升明月诗画般的图像……意外的收获……右侧约二十度角暗黑色的海峡出口中，有一个两点灯光不定时闪烁着……
今晚月亮真大，黄白色，升在海峡对岸的建筑灯光长条的一个黑色缺口上方。从那缺口微暗黑色海面拉出来的淡黄彗星长尾状海面光道，真是迷人极了……
海边人行道不时有行人走过……
6:35，月亮变得更白了，还有点黄，仍是那样超大的圆盘，同时开始挣脱她周边的薄云，轮廓更清晰了……
6:38，海面上光通道现在真是太亮了，似乎比初升的太阳在海面上生成的光通道还亮……
这当然是错觉，因为这是月夜，那是白天，背景的亮度相差太大……
对岸月亮下方多么神奇的岸上灯光缺口啊！这是上帝为我有意安排不可思议的观月的位置……月亮将这缺口下方全染成了白色微黄光通道的干净的起端……真是慢长的月出过程啊……
这月光下海面光通道海天交界处是一段暗黑色的细线，这一段黑线更远处有几点遥远星光暗淡闪烁着……
一艘打渔的渔船横穿过宽宽的海面上月光大道……
从左端机场升起的客机不时隆隆地驶过海峡的上空……
一轮黄白色的月亮升在这段狭长的海峡上空，对面海岸上稀稀的路灯使这轮海上月亮并不感到孤单，而是在充满人间气息的海岸那端来到人间的……
相对约翰·缪尔，我更喜欢人类与大自然共生的景色……
6:51，月亮出落得更漂亮了，更白了，轮廓也更清晰了，只是尺寸变小一些……
月亮四周的天空微微黄白色，均匀纯净……而海面上月亮投下的光通道真是亮啊，她头部大，到我脚下海岸边稍变窄些；前端光更密，近我处波光更疏一些……
暗灰蓝色东方天幕中，我一左一右只看到了两颗星星，用手机软件可以得知左边是“英仙座”，右边是“毕宿五”……
7:07，东方天空微亮，一只渔船再次进入海面上宽宽的月光反光道，并衬出自己黑色的船的剪影……如果我是想象力丰富的人，我简直可以想象自己现在可以轻踏在淡白亮的连接海峡两岸的月光大道上，走到海峡对岸去啊……
如果李白看到今夜这里海峡上的升明月的景色，会写出怎样的诗句呢？
月亮升到两丈高了……
7:09，暗亮的天空真是纯净啊，配上这样完美的超大白盘月亮，还有穿过海峡之间海面上白亮到耀眼的银光大道，还有横在月亮下方对岸建筑稀稀灯光海岸轮廓线——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的海上升明月的真正画面吗……
但再好的月色，你也有要告别的时候……我只是在这里定点看月色，唐代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则是如中国画一样描绘月色中千里江山画面啊……
7:16，我决然地离开了海边……等公交车时，我不禁想，六十年前，人类竟然登上了我刚才观赏的月亮上了……可我们人类从地面上向上蹦跳，不过是离地一两米高啊……
真是难以置信啊！即使我是学科学出身的，我仍觉得难以置信啊……
可是六十年代末，美国人一面将自己送上了月球，另一方面又将自己的青年人送上越南战场，开展人类之间最惨烈的现代化战争……
什么时间人类才能彻底中止战争，让每个生命都能平静地在地球上走过一生……
吴砺
2018.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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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3 10: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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