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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延龄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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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5 10: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延龄草》(三)



“我很快到达了荒凉而寂静的森林。生命复苏的迹象非常微弱,几乎难以觉察,但是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味,仿佛叶子下面有一些东西在蠢蠢欲动。短嘴鸦在树林上方呜叫,或在棕色的田野里活动。我长时间地凝望着寂静的灰色树林,但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小水塘边,一些桤木的柔荑花已经依稀可见。拨开向阳山坡的于树叶和瓦砾,我发现地钱儿刚刚露出一点毛茸茸的嫩芽,但春水已经涌了出来。小青蛙正在歌唱,每一个沼泽和水塘里都发出它们强烈而悦耳的合唱。P124

在城市里,甚至在商店的橱窗捕捉到春的灵感之前,排列在大街小巷的银色白杨就预报着春天的到来了。在经过几天温和、晴朗的三月,你突然觉察到树林中有了变化。树顶已经不那么光秃秃的了。如果天气持续变暖,一天的时间也会有奇迹发生。不久,每棵树都会披上巨大、毛茸茸的灰色流苏羽衣,但是丝毫看不见绿叶的影子。四月份的第一周,这些长长的假毛毛虫就会落满街道和水沟。P125

这一天,我第一次听到加拿大雀的歌声,它柔和而甜美的曲调几乎接近颤音。看到一只柔软光滑的黑色小蝴蝶,翅膀的边缘带着一道黄边。在温暖的溪岸上,一棵茜草开着两朵小花。在松枝附近看见青蛙的卵,还听到了雨蛙的叫声。

在华盛顿最早出现的鸟就是鹩哥。三月一日以后,它随时会来。成群的鹩哥常常到树林和公园里来,有时会聚集在树梢,呱呱的叫声弥漫在空气中,有时会落在地上寻找食物,漆黑油亮的羽毛随着它们的来回走动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很明显在这个季节,鹩哥的心底里有某种乐曲,尽管唱出来时比较失败。它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直深受重感冒的困扰,但是明媚的早春下午,当一大群鹩哥歌唱,从远处听起来还算是悦耳。空气中充满了东西裂开和破碎的声音以及略带乐感的喷涌声,听起来很刺耳。P131

我在白宫附近的树林里听到了威尔逊鸫的呜叫。四月一个有雨的早晨,大约六点钟,它来到我的梨树园里吹奏柔和悦耳的笛音。那曲调就像它们六月份在北方茂密森林里歌唱是一样的悦耳圆润、充满激情。一两天之后,我在同一棵树上第一次听到了红玉冠鹪鹩或者戴菊鸟的歌声——带着鹪鹩歌声中特有的流畅欢快和抑扬顿挫,但又比我所知的任何鹪鹩都更美妙、更悦耳。它以一声优美圆润的尖细音符开始,继而上升为饱满持续的颤音,一段细腻悦耳的旋律。歌手一边歌唱,一边忙着捕捉昆虫。显然,这是一种最动听的鸣鸟,奥杜邦在拉布拉多荒野中听到这歌声全部热情一点也不为过。戴菊鸟与鹪鹩的歌声具有一脉相承的特征。P134

必胜鸟和果园八哥整个季节都在这里生活,整个上午都能听见八哥圆润而冗长的歌声。一些鸟的歌声像朱雀——声音高亢、满激情。这是果园八哥特有的声音,也是唐纳雀和各种蜡嘴鸟的共同特征。另一方面,其它鸟的歌声,比如某种鸫类,则展现出蓝天般的清澈。


二月,在史密森学会周围能够听到狐雀的歌声。这是一种强劲、圆润、带有变调的哨音——是我听到过的雀类最美妙的曲调。

五月,在这里能听见一种神奇而迷人的声音。走在柔和的晨光中,从某种神秘之源会突然爆发出刺歌雀的优美旋律。二十个喉咙里同时发出简洁欢快、节奏优美的和声,然后又戛然而止。声音听起来离奇的遥远而又充满魅力。不久,你就会发现它来自天空,机敏的目光会发现一群快乐的鸟儿正向北方飞去。它们似乎闻到了远处草地的芬芳,预先唱出歌曲的几个片段。P136

六月,在这里的草地上,除了刺歌雀以外,还有黑喉白颊鸟,它与麻雀属于同族,都是不太擅长但却很执着的歌手。它栖息在路边的树篱和树丛上,展开尾巴,唱着刺耳的曲子,声音大致可以描述为:“飞嘶噗,飞嘶噗,飞,飞,飞。”如同和初夏有关的所有声音一样,并不受其音乐天分的影响,很快就产生了悦耳的魅力。P137

在市区之外,漫步者和大自然的热爱者们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岩溪地区。岩溪是一条湍急的大溪流,它发源于马里兰州境内,注入华盛顿和乔治敦之间的波托马克河。流出华盛顿五六英里远的那段溪流,景色多变,非常迷人。它时而流人峡谷深处,成为峭壁耸立的狂野山涧,大部分水段树木繁茂;时而又歇脚在悠长的地段,时而又奔流急下,绕过陡弯,越过遍布岩石的溪床;它不断地接纳那些极具魅力的小河小溪,由于它们左突右进,使得人们的视野豁然开朗,也使得岩溪的风光千姿百态,不但赏心悦目,而且野性粗犷。可能在美国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接近自然之壮美的城市,这样的美只有在偏远的森林和山脉才能找到。只要稍加艺术加工,就能把整个地区,从乔治敦到距离现在的国务院不到两英里的著名的水晶泉之间,变成举世无双的公园。这两个地点之间有原始荒蛮、远离文明的河道,这种景象只能在哈德逊河或特拉华河的山脉源头才能见到。

岩溪有一条支流叫做松溪。它是一条欢腾的小溪,流经风景如画的天然溪谷,整个小溪掩映在茂密的橡树、板栗树、山毛榉树林中,可谓幽深至极。P138

在每一个小山谷里或溪水边,都有某种花占据优势。我总是知道在哪儿寻找到第一簇地钱儿,到哪儿能看到最大最美的地钱儿。在干燥多石、树林稀少的山坡上,鸟足淡紫罗 兰数量众多,而在邻近地区却很稀疏。我在北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鲜艳的紫罗兰,它赢得所有造访者的高度赞叹。它一簇簇、一丛丛地生长,和花园里的三色堇十分相像。两个天鹅绒般的紫色花瓣就像在小肩膀垂落的华丽披肩。P139

目前这种水鹡鸰虽然不多,但是在岩溪一带经常能遇见。这是一种活泼敏捷的小鸟,属于自我陶醉型的歌手。在五月的一个晴天,我曾经看到一对水鹡鸽在两条小溪间飞来飞去,它们在两溪的中间停下来,雄鸟突然即兴唱出我听过的最生机盎然的曲调。它突然爆发出似竖笛般三四个清晰圆润的音符,又以快速杂乱的颤音结束。P143

好似为了使我们消除疑虑,附近的一只知更鸟唱起了欢快的歌,我第一次在这些森林中听见了冬鹪鹩鸣唱,它放声高歌,歌声美妙热情、抒情悦耳。毫无疑问,这只鸟是最出色的歌手之:—。如果它像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也能茁壮成长、唱出好歌,它会远远超过金丝雀!它拥有金丝雀的活泼性情与多才多艺,但又没有任何尖锐刺耳的声音。其歌声如喷涌的小瀑布,层层叠叠。P166

小溪有六或八英尺宽,平静地向前流淌了十五或二十米的距离之后,好像突然间感悟到自由一样,沿着岩石陡然而下。P168

在此地,如同在那天经过的其它两三个地点,我还听到了某种啄木鸟在坚硬干燥的树枝上发出独特的、有共鸣的锤击声。它与我听过的任何其它此种鸟类的声音都不同,以一定的间隔在寂静的林中反复响起,带有一种非常显著的特征。其特点在于那种连贯有序的敲击声,仿佛事先预演过一样。先是三下敲打声,彼此迅速相随,然后,是两声更响亮的敲击,间隔的时间更长。我在这里听到了这种鼓声,第二天日落时分,在弗洛湖,枯溪的源头,再次听到它,节奏没有丝毫变化。它里面有一种旋律,就仿佛啄木鸟懂得如何从光滑干燥的树枝上激起这种旋律。它让人想起与最生动的鸟鸣同样怡人的东西,某种更具森林与荒野气息的东西。由于黄嘴啄木鸟在这些林子中最多,我便把功劳归给了它。那曲子至今仍能让我记起那片森林中的景色。P171

那时是下午五点钟,我们一直在树林里待了四十八个小时;就如哲学家所言,时间仅是一种现象,如诗人所言,生命只是感觉。那么,比起两天前,我们成熟了不说几年,也得有几个月。然而,也年轻了许多——虽然这是一个悖论——因为桦树给我们注入了它们自身的柔韧与力量。P176

当大自然创造蓝知更鸟时,希望它抚慰天空和大地,于是赋予它的背以天空的色彩,胸部以大地的颜色,并且规定,蓝知更鸟在春天的出现意味着天地之间的冲突和战争已经终止。它是和平的预言者,在它身上天空和大地联起手来,结成了牢固的友谊。它意味着犁沟,意味着温暖,它既意味着春天温柔感人的追之,又意味着冬天退却闪避的脚步。

在你首次听到它的音符时,那一定是一个阳春三月的早晨,仿佛上苍的温柔影响力找到了自己的表达方式,让词语落人你的耳鼓,它是如此的温情,又是如此地充满了预兆,一种染上了些许遗憾的希望。P177

它的身躯是英国红知更鸟的一到两倍,其胸部的红色并不像后者那样接近橙色,但是,两种鸟的姿态与习性都非常相似。我们的鸟儿声音柔和,但英国的红知更鸟是技艺更为精湛的音乐家,它的确拥有一种栩栩如生的美妙颤声,几乎长年回荡在英国花园以及古老灌木的篱墙中,这确实超出了我们蓝知更鸟的音域。另一方面,我们的鸟,作为冬季的留鸟,却与春天紧密相连,而红知更鸟却不是如此,这是因为新大陆明亮的阳光和天空给了蓝知更鸟一件外套,其质地远远超过它大西洋彼岸的表兄。P179

世界上从来没有比雄性蓝知更鸟更快乐更忠实的丈夫了。然而,在我们所熟悉的几乎全部鸟类之中,似乎雌鸟独自承担了所有谋生的重任。雄鸟总是欢快活泼,雌鸟则认真严肃,严谨负责。雄鸟是雌鸟的侍者,如影随形。他从来不领路,也从来不指指点点,只是跟随着她,为她喝彩。如果他的生活充满诗意和浪漫,那么她的生活则全然是操劳与乏味。她除了责任之外无欢乐可言,她只负责持家和育雏。她没有任何喜爱雄鸟的表示,在与他结伴中也并不感到快乐;她只是把他作为难免的冤家而容忍他。一旦他被杀死,她便会做生意似的再去寻找一个伴侣,如同你去找水管工或玻璃工一样。在大多数情况下,雄鸟都是做样子的合作伙伴,对于流动资本的贡献寥寥无几。在啄木鸟、鹪鹩和燕子中间,两性之间似乎更为平等;而在美洲食米鸟家族中,或许对比最为鲜明,那里的求爱方式是阿拉伯式的,雌鸟拼命地逃,雄鸟拼命地追。如果没有那些孵化出的幼鸟,很难相信这样的交往会产生任何亲密的结果。P182

我们的年轻诗人——迈伦。本顿,这样描述过的:

欣喜若狂有如一阵震颤的旋风

这一定是鹪鹩,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哪种鸟,在唱歌时就如同这个小流浪者一样,随着音乐跳动和颤抖。况且,我们提到的这一对看起来异常快乐,雄鸟的胸中孕育着阵阵歌的旋风,这使他白天总是在“颤抖着”。但在他们短暂的蜜月还没有度完,蓝知更鸟就回来了。早上起床前,我就知道情况不妙。窗外没有了以往那种缠绵流畅的歌声,而是鹪鹩愤怒的责骂与惊恐的叫声,当我走出户外,看到蓝知更鸟已经占据了那个小巢。可怜的鹪鹩万分绝望,以其独特的方式,绞扭着翅膀,撕扯着毛发。但对于闯人者,它们所能做的主要还是喋喋不休地发泄憎恶和愤怒。我毫不怀疑,如果把鹪鹩的语言译为人类语言的话,那将是有史以来最下流、最粗俗的骂人话。因为鹪鹩顽皮而粗鲁,就我所知,还没有任何其它鸟的口舌能胜过它的巧舌如簧。

蓝知更鸟一言不发,但雄鸟一直在注视着鹪鹩先生。每当后者来到附近,它就会起身追截,迫使它躲避在围栏、垃圾堆或其它物体下面,鹪鹩会在那里大声责骂,喋喋不休。而它的追逐者则栖在栅栏上或豌豆丛上,等待它再一次出现。P185






吴砺

20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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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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