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旅书札》（三）

吴砺

                                                                                                     《山旅书札》（三）

“我们的马都满载装备而行，一开始半英里长的平坦草地，“吉姆”放马慢行，然后他一拍马臀追了上来，以优雅的态度开始与我交谈，我很快就忘了他的外貌，一谈就超过三小时，没有留意山旅途中所经历的无数次涉水、窄径单行、突然的上坡下坡，以及其他的许多小事。这趟旅行是对“公园”与林问的小空地、对湖泊与溪流、对重重叠叠的山峦的一连串感叹与惊喜，这种感觉在我们翻越了一座一万一千英尺高的边山，看到朗斯峰裂开的尖峰时，沸腾到顶点。在这里，它看起来更宏伟、更令人敬畏。西斜的太阳，每小时都为它添加不同的美色。黑松映着柠檬色的天空，灰色的山巅染上了霞红，而烟云似幻的深壑则是深不见底的蓝，金光闪烁地奔流涌人万丈深谷，周遭的一切是绝对的纯净，偶尔近处的河棉与白杨炫耀着它们的红与金，使松树的幽蓝更加浓郁，潺潺的溪水镶上了冰柱，飒飒的强风在松顶吹袭一不似低地沙沙的叹吟，而是高处孤绝冰冻的怒吼te。离开埃斯特斯公园枯黄的草地，我们走上一条崖上有松柏倒悬的深谷边的小径，爬上一座长满松树的陡坡，下行到一个小山谷；这里盖满了被太阳晒干的细草，约有十八英寸高，四周高山矗立，它最深的洞是一潭长满了野百合的湖水，真是名副其实的“百合湖”。啊！湖水沉睡之时，美如魔幻，“那边”黑松倒映在静止不动的浅金里，“这边”百合的白玉杯与深绿的叶子却娇懒地躺在一带暗紫的湖水中！

从这里开始，我们上升进入闪着幽暗紫光的大松林，松林围绕着群山直到大约一万一千英尺。在清冷孤寂的广大松林深处，我们瞥见了金气烟涌的玫瑰红山头，不是在“极遥远的地方”，而是近在咫尺，更显示出它的宏壮——而且，穿过远处紫色深谷的裂口，可以瞥见无垠的平野完美地躺在夕阳下，那片棕色的广大土地，好似迷蒙的金波，不停地在日落时的大海中翻腾。

我们在幽暗的光线中继续经由一条林中标出的陡峭小径上行，我全副精力都放在避免被岔出的树枝拖下马，或是不让毛毯像其他人一样，被尖利如）9的枯枝干扯破，这些枝干几乎把小径盖得无处可行。马匹几乎喘不过气来，每隔几码就要停一下，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下马徒步。这个阴暗、浓密、古老、寂静的森林，让我生出无限敬畏。这样的傍晚，除了枝叶在微风中的抖动声、腐枝断落声，以及松顶似近处水瀑的细吟声之外，一片幽静，所有这些宁静的声响营造出一种“怪异”及“不同于苦痛”的悲怆气氛。伐木者的刀斧从没有在此挥落过。树木在过了生长期后。依然挺立，然后死亡光秃，直到强劲的山风把它们横倒。越往上走，松树越小也越稀疏，最后一批挣扎而出的树，像是经历了战火的摧残。过了林木生长线后，稍高处有一处朝西南倾斜的草坡，坡下是一条夹着冰块与小冰柱潺潺流下的溪流；那里矗立着一堆美丽的银衫，而那就是我们的营地这里的树都很矮小，但如此独特的排列，让人禁不住要问，是哪双艺术家的手栽植了它们，把它们散落在这里，聚集在那儿，又把它们的细枝干修剪得穿向天堂。自此以后，每当我忆起令人惊叹的景色，由这个营地望出去的景致就会出现在我眼前。向东望去，峡谷开向远处的平野，然后消失在紫灰的雾色中。山脉由松树围绕的底部绵延升起，或孤独地展现出它们的灰色山头；离我们三千英尺之上，是朗斯峰高秃的灰岩，它沐浴在红色阳光下的巨崖，久久留在我们的眼中。靠近我们，山顶有凹洞的一面，由于它的高度，终年积雪。很快地，夕阳剩下了余晖，在它消失之前，一轮半月出现在天际，月光穿透银蓝的松针射向背后的白雪，把一切变成了仙境。P077

太阳升起前很久，天就已经亮了，亮起一派清纯的柠檬黄。其他人都在照顾马匹，年轻学生中的一人跑来告诉我，得尽快赶往斜坡下，因为“吉姆”说从未看过如此的日出。从头顶冷灰的峰巅，从终年的积雪上，从银色的松树间，穿越一层层深紫的山脉，我们看到静止的平野，一片蓝灰，好似晨光中的海洋推向远处的地平线。突然，先是一缕炫光，再迅速扩大成一枚耀目的球体，太阳滚出了灰色的地平线，光彩夺目犹如宇宙初创。“吉姆”本能而恭敬地取下帽子，赞叹道：“我相信上帝的存在！”我感觉自己像是拜火教徒，有股非礼拜不可的冲动。平野的灰变成了紫，天空是一片玫瑰红的光彩，上面浮着深红的云丝；诡异的山峰像红宝石般闪烁着，天与地初创。当然，“最高的居所不在人手所造的寺庙！”整整一小时，那些平野就像是海洋，倾泻一片无垠的紫，轻拂过峭壁、岩石和隆起的土地。P080

抵达“v字标记的地方”（岩石真正的门），发现我们身处刀一般的山脊上，也就是朗斯峰的背脊，只有几英尺宽，盖满了巨岩及碎石，一边陡直下斜，一块块的雪地绵延三千英尺，把低处装点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其中包括一面漾着透绿水光的湖泊。稍远处，还有些湖泊藏在浓密的松林间；那儿耸立着峰巅，大约有五百英尺是光滑看似不可攀的巨岩。穿过“V 字标记的地方”，我们仰望峰顶几乎不能攀登的一面，它由巨石和形状不规则的大小“残砾”所组成，由这些岩石的缝隙中，可以看见红色花岗岩宽阔光滑的石纹，看起来它们像是举着顶上的那块巨岩。通常我不喜欢鸟瞰或综观全景，不过，现在虽然是从山上望去，所见也非全景Q：》没比我们矮多少的山脊，一层又一层地隆起，纯净安宁，绵延铺展至视野之外，或而断裂成冰雪覆盖的深壑，或而隆起成冷硬贫瘠的灰色高峰，刺向蔚蓝的天空，绵延不断，直到最远的山头变成银白的雪峰。还有美丽的湖泊，倒映深色的松林，峡谷中黑蓝的松柏浓郁连绵，白雪刮割的山尖、冷漠的高地，衬托出蓊郁水秀的迷人的夏末公园。“北公园”融入远处的蓝雾，“中公园”要到下一季才开放。埃斯特斯公园向阳的山坡，迂回蜿蜒，消失在大分水岭雪封的山脊中，而大分水岭明亮的河水朝大西洋及太平洋寻找它们的出路。山下远处，一连串闪闪的晶亮显示大湍的所在，它流经神秘的科罗拉多，带着满腔的疑问，迷失在太平洋的潮水中；近处源于融雪的汤普森河，夹着冰雪，奋勇地开始它流向墨西哥湾的旅程。大自然十分放纵地以宏大、孤独、崇高、美丽、无量的声音感叹道：“上帝，你衷心顾念、不时探访的人类，究竟是什么？”P081

从这里开始，视野就比在“V字标记的地方”更加美得惊人。我们脚下的峭壁之下，有一面林木环抱的可爱湖泊，清澈的圣佛兰河和一些不知名的溪流由此起源。我在想，它们清冷的河水畅流在土地上，之所以会变得浑浊不明，或许是由于炎阳的曝晒吧。这些流水最后聚流成大洋河，拍打远处岛屿的岸滩，提供水源，使它们适于人居。一层又一层的白雪山脊延展到天边，冷漠地包围美丽的“中公园”。大约一百英里外的派克峰，高举着它大而不成形的山峰，成为南科罗拉多的地标。雪原、雪痕、雪道，孤零零的雪，大片的雪，洁白而令人目眩的雪，在所有山脉的紫松袍之上，发出晶莹剔透的闪光；而在一望无际的东方，是无垠的灰绿大平野。在它们龟裂的地面背后，到处都是巨大的山。从这以后，只需一眼，就能望出三百英里——往西、往北、往南，都是一万、一万一千、一万两千、一万三千英尺的高山，而主峰群如朗斯峰、格雷峰、派克峰都有几近勃朗峰的高度！在大平野上，我们以河棉树丛为指标寻找河流的踪迹，直到发现远处的普拉特河。横亘在我们与普拉特河之间，是壮丽的山脉、峡谷及湖泊，沉睡在令人销魂的深浓蓝紫的山光水影中。

爬绕过一块突出的岩石之后，我看到让我头晕目眩的最终目的——朗斯峰峰巅的真面目——一——块表面光滑绽裂的粉红色巨岩，陡峭垂直，几乎不可攀登，真不愧为“美洲的马特洪峰”P084

在峰顶，视野是无与伦比的，一眼可看尽我们一路上来所享受的美景。终于能站在这落基山脉孤独的风暴裂口、北美洲大陆的脊柱顶上，看着两大洋水流的起源，实在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超越爱与恨。以及感情的风暴，宁静存在永恒的瘫静中，和风缓缓吹动，沐浴在鲜明的蓝空，和平降临到这山巅晴朗的日子里，如同世外桃源：

无雨、无冰、无雪，

也无风暴之地。P085

马已配鞍，年轻人准备好要出发，可是“吉姆”平静地说道：“现在，先生们，我需要一夜好眠，我们今晚不离开这里。”我相信他们很高兴他如此决定，因为其中一个已快“完蛋了”。我回到我松帘后的床，把身子紧紧裹上毯子，很快就入睡了。当我醒来时，月亮高挂在天上，月光穿透银色的枝条，照耀着身后白雪覆盖的深渊，苍白又光秃的顶峰耸立在上，松木火堆在冷静的空气中像营火般熊熊燃起。我的脚冰冷得让我无法再入睡，于是我卷起一些毛毯垫在背后，在火边坐了两小时。那真是奇妙又不可思议的美丽经验。学生们睡在不远处，脚对着火。“铃”躺在我身侧，漂亮的头枕在我手臂上，而他的主人则坐着抽烟，火光照亮了他英俊的侧脸，除了我们谈话的声音，以及松木结经燃烧偶尔爆裂出的响声之外，山里万籁俱寂。我远处家乡挚爱的星星就在头顶，北斗星及北极星散发着它们永恒的光；金牛星是我前所未见的硕大，而“猎户星座皮带上的”耀眼闪亮。只有一次，因为某种野兽接近营地，“铃”一跃而起，由我身边消失；拴在溪边的马匹挣断了系绳，踢跳着朝火堆奔来，整整花了半小时才抓住它们，使它们安静下来，重新拴好。“吉姆”，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称呼他为纽金特先生，讲了一些他少年时候的故事，非常遗憾，他必须过着这种不讲法律的亡命生涯。他的语调哽咽，泪水滚下他的脸颊。我不知道是他不由自主，还是他罪恶的灵魂被这极端的寂静、美景，以及对幼年的回忆所搅动？

我们在第二天的中午抵达埃斯特斯公园。我没有再去尝试更顺利的攀登顶峰，也绝不愿以世界上其他地方的登山经验，来换取对这美丽无瑕与极端壮丽的回忆。昨天顶峰降了雪，接下来的八个月，就再也没有通路可攻顶了。P088

可是，我还是没有回答那个自然会提出的问题——“埃斯特斯公园到底是什么样子？”①在这些令人惊叹的独特山脉之中，有数以百计的高地山谷，有大有小，高度由六千英尺到一万一千英尺。其中最重要的几个是：被怀有敌意的印第安人占据的北公园，以温泉及鳟鱼出名的中公园，矿藏丰富的南公园，以及圣路易公园。南公园一万英尺高，有绵延七十英里的草原，水草皆丰，但冬天因雪封几近关闭。不过山脉中到处是数不清的公园，大多数没有命名，还有一些被狩猎者加了绰号，作为他们暂时的游乐地。这些公园散落在色彩鲜艳的山麓，那儿有野花遍地的草坡，艺术化地缀着一丛丛的树木，直延伸 到满是虹鳟鱼的急流边；又或者这软草伸向深郁的森林，其上便矗立着宏伟的雪峰。有些是狭长的草地，在小溪边蔓延一英里长，溪里有海狸筑成的水坝与水潭。许许多多的这类别有洞天之地，只有在溪床中骑行一阵，或是在狭谷中爬寻一番才能抵达。这些公园是数不清的野兽觅食之地，而其中一些，比如离此三英里的一座公园，便被麋鹿选为蛻角之地，至少有一平方英里的草地被麋鹿蛻下来的角所盖满。

埃斯特斯公园集各种美色于一身。忘了吧！英国中部诸郡。公园森林环绕，高达九千、一万一千、一万四千英尺的群山是它的围栏；居舍由两座岩峰守卫着唯一的通道，安妮女王式大庄院是以苍穹为盖的一间漏风的小木屋。公园形状极不规则，鲜有平坦的草地，集合了许多斜坡或沼泽地，有十八英里长，但不超过两英里宽。大汤普森河是一条明朗而内有鳟鱼的急流，起源于几英里外的高处，朗斯峰的冰雪是它的源头，经过各式各样的转折，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匆匆擦过草地，奔过诗意的山涧，在寂静的长夜，发出悦耳的低吟。偶尔，草地会呈现如此平坦的面貌，树木是如此艺术化地聚集在一起，湖泊是如此美丽的前景，倒悬的瀑布赐予人如画的感觉，以至于我几乎气愤于大自然与人工的艺术竟是如此相似。不过，几百英尺外，大自然又回到它令人惊叹、不可亲近、无与伦比的独特，让我们不由自主又虔敬地想起造物主。宏伟壮丽。而非柔美，是埃斯特斯公园的特色。起先柔软的草地，很快就消失在阴暗的原始林中，玫瑰红的岩峰以及大自然安排的大岩堆，营造出一种狂野的气氛。溪流消失在几不可达的阴森黑暗的深谷中；每一座山谷都落入神秘虚无的领域；在我们与大平野之间，耸立着七座大山脉幽郁的屏障，而公园的南端则是一万四千七百英尺（约四千四百八十米）高的朗斯峰，它光秃斑驳的头顶终年遭受风雪的肆虐。公园最低处有七千五百英尺（约二千二百八十六米）高；不过中午太阳还是十分热，而夏天每个晚上水银柱都几近冰点。此地降雪很多，但是一部分由于强风把雪吹入深谷，一部分由于冬季温暖的阳光，公园从没被雪封住过，许多牛羊冬季是在户外度过的，吃着太阳炙晒的甜美青草，其中格兰马草①最值钱。这里的土壤就像附近的土地一样，是灰色粗糙的岩尘，可能是环绕四周的山脉风蚀所造成。它不能留住水，不论什么样的气候，都不会湿润。这里也不融雪。白雪很快就蒸发，奇迹似的消失。燕麦可以生长但不结穗，长到很高时，就割下留存，作为冬天的草料。马铃薯产量丰富，不过不大，但品质极好，含粉量高。艾文斯没有试种过其他的作物，也许多汁的蔬菜需要大量灌溉。野花美丽无比，到处都是，但集中在七八月绽放，在我抵达之前，花季就已结束，最近飘了些雪花把它们全了结了。由一个冬季到另一个冬季的时间很短，全年生长绽开的花朵被紧缩成两个月。有蒲公英、金凤花、飞燕草、蓝铃花、紫罗兰、玫瑰、蓝龙胆、耧斗菜、元蔘，以及其他五十多种花，以蓝黄色为主。这些花朵在每天早晨清冷的空气中挺立，早在正午之前它们就已凝视着青草，俯身探看溪水，让阳光伴着它们短暂的生命。至于蕨类，在找了很久之后，我只找到了孢囊蕨及穗状蕨，不过我听说有人找到过鹰钩蕨。蛇及蚊子不在这里出现。直接来自热带的人不喜欢这里千篇一律的树叶；事实上，根本不能算是树叶，在这个高度，所谓的树都是松柏科，只有针叶。有些地方会出现一堆细长的白杨，叶子会变成柠檬黄，沿着溪畔有野樱桃、爬藤、玫瑰，它们不同系列的深红色，把深涧点缀得明亮起来。松树不论高度或树径都不壮观，颜色墨绿，虽然它们有时独生单长，但也有可能群聚，一旦它们丛集在山边浓密处，就会幽暗得近呈黑色。树木生长线约在一万一千英尺，清晰可辨。其中最吸引我的是银杉，与所谓的香杉种类很相近，形状与颜色都很漂亮。每当我看到它时，心里总是很舒坦，经常各处寻找它的踪影。银杉的针叶看上去仿佛洒上了银蓝色的粉，或是青灰色的霜，在正午融化后留在上面。不管怎样，简直不能使人相信它的美是永恒的，不畏炎夏也不畏寒冬。这里最普遍的树种是罗汉松，但都长得不够高大，当然无法与内华达山脉的红桧评比，更不能与加州杉相提并论。P094

这里真是地球上最令人惊奇的地方。啊，真希望我能用笔把它画下来！从我的床上看镜湖，在还不太能辨物的曙光下，它完全静止，呈现铅紫色。然后突然倒映出山巅，先是鲜橘色，再变成红，使四周的晨光转深。每天早晨都是一幅新景色。当晨曦不再“笼罩山间”时，山巅的倒影渐渐淡去，松树出现在湖中，像是实体，光彩一直向下延伸，一层红光温暖了公园清明的景致，灰白的霜，晶莹透亮，头戴羽冠的蓝鸟在缀着水珠的草上优雅跳跃。此地的庄严及美丽一天比一天更令我印象深刻。就像现在我穿过木屋，高山长长的影子落在草地上，它的形状与颜色又有了新的意义，让我几乎误认为自己身在夏威夷；我无法再继续写日落的光彩了，只能坐到一块岩石上，看着深谷中渐浓的蓝影，山巅一个接一个染上了玫瑰红，然后突然消退成惨灰，使人敬畏的朗斯峰最后才消失。然后是夕阳的余辉，东边的橘红与柠檬黄渐转为灰色，接着远处水平线上的灰色慢慢褪成冷蓝的色调，蓝色上方是一道宽暖的红，上边有一条玫瑰红的缀饰花边；再上去挂着一轮冷月。这是“每天傍晚的奇迹”，就像镜湖中的火红山巅是早晨的奇迹一样。这景色也许并不可爱，但就像大风暴般，具有强烈的动人心弦的特性。P101

吴砺

2018．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