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才来，你却走了

一苇过江

　　大姐走了，像一盏油灯耗尽了最后一滴油，默无声息地离开了我们。大姐最后的日子，思维是清晰的，但却没有留下一句叮嘱的话语，不知是对这个尘世的眷恋，还是因为太累已经无力再嘱托什么。
　　我们姊妹兄弟九人，自老太君（奶奶）一脉下来，大姐是二叔的大女儿，也是老太君的长孙女。我们同在一个堂屋里出生、学走路、学说话，孩童时代家庭并不富裕，但开心快乐的时光却在我们的记忆中不曾磨灭。
　　大姐从小忠厚，那时家中孩子多，生活压力自然也就大，大姐早早地参与了家里的劳动，这也练就了大姐的勤劳与坚强的个性。大姐出嫁时我上初中，记忆犹新，那时我们都以为大姐嫁了个如意郎君，最初几年他们也确实过得很幸福，不久侄女玲儿出世，看着粉粉的孩子，我高兴极了，为自己当了舅舅更为大姐祝福。
　　然而，好景不长，那个男人变心了，从此很少回家，更别说有钱寄回家了。他只会在走投无路时回家寄宿，或是赚了点小钱回家显摆。家中老少，人情礼往全靠大姐一人支撑。那些年身边好多人都劝大姐趁着年轻离婚，但大姐考虑孩子还小，一直挺着，大姐就那样从困难中咬牙挺过来。
　　大姐凭着勤劳能干，生活节俭，吃喝倒也不愁，又把一腔心思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本想就这样安于宿命，日子也渐趋平淡安宁。突然某天，那个男人回来了，可能也赚了些钱，要盖楼建厂，大有“飞黄腾达”的意思。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我们也不再抱有什么希望。大姐又一次用她的善良接受与原谅了他，不久双胞胎侄儿呱呱落地，再不久男人又旧“病”复发，行踪飘忽不定，玩起了消失。本来艰难的生活，突然多了两个小生命变得更加困难，但生活还要过下去，孩子也一天天长大。
　　转眼，侄女上了大学，双胞胎侄儿也从丫丫学步走进了小学、中学的课堂。生活的困难没有压垮大姐的坚韧，但疾病却不因为命运的多艰而绕道。后来才知道在大姐发病住院之前近一年，大姐就发现了症状，但她考虑孩子上学，怕如果检查出什么问题需要住院会影响孩子上学、生活，就这样硬挺着，说是等孩子放假再去检查。到了寒假，偏又年关事忙，假期又短，又一次拖下了检查的最佳时期。直到几个月后的暑假来临，大姐才去医院检查——确症乳腺癌。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把我们一下子都炸蒙了。山一样的大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病讯击垮了，还有太多的事未做，还有太多的牵挂不曾放开。
　　大姐生病的日子，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再给我十年，等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我也不用治疗就可以安然离开了。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人诉说。
　　大姐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是在差不多耗尽了所有积蓄和精力的时候，这样一个坚强的人，终于不得不和命运妥协，为了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托我打听能否申请“低保”以完成孩子的学业。电话那头我能听出疲惫与无奈，而我却不知如何安慰，无语凝噎。
　　春天来了，满山的映山红开了，大姐却走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只能回忆，却再也无法见面。那一夜，二妈（婶）满头的白发在风中凌乱，泪水沿着皱纹下淌，让我们看着揪心的痛。
　　大姐已经走了，再多的回忆与思念又算得了什么呢？

　　　　　　　　2018.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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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春更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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