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福州国家森林公园（下）

吴砺

                                                                                    春游福州国家森林公园（下）

（三）

     走到公园北端的龙潭风景区，广告上说这是典型的南亚热带雨林特征的风景区。其实就是典型的窄窄的巨石乱垒的一小段山沟，沟上方是寿山村山顶平原，那里流水冲出这条溪道。此时，它已落入阳光阴影之中了。

过第一段水潭溪道时，一个坐在潭边退休了模样的老者，身边有一个小红色塑料编织提袋，他突然指着不大水潭上端的、伸向水面大石块，向我问到：你看这块石头像什么？我一愣，转念一想，随口说，像是老鳖头。

老者爽声笑答道：说对了，这里是龙潭，两边山压着一条龙！

想来这老者一定是太寂寞了，要找一个陌生人说说话。

沿溪边山道前行。前几年，一次台风形成了暴雨使这里山坡大塌方，冲毁了这一片公园山道，这里封闭了两年。如今，终于重修好道路，可以行走了。这片西边的山坡上有一大片毛竹林，它们多是向溪道弯曲倾斜，形成别样的感觉……

山路全落在山坡的阴影之中。现在回首溪道南端，左边东侧的山峦边缘上染上了明亮的阳光，形成鲜艳的黄绿色，它的大部分有西边山峦投下暗山影，而右侧西边的山峦已落在淡蓝色的暗暗的阴影之中，只有一两棵的新生绿叶树从这斜暗的山坡上突出来，被山顶上方西斜阳光照亮了，如传说中眺望远方的丽人，独立在辽阔的山坡中，让人惊艳倾倒，而东西两山形成巨大V字型的天幕，淡白淡蓝，无穷的静谧安详……

    我在西侧山道上继续朝北上行。停下来再看东面的山峦时，真的心里不自觉狂叫了一声：“哇！”——对面不远的不大的馒头形的山峦，被我身后的西侧一同类似尺寸的山峦投过来的阴影，在接近山顶处重叠地掩住了大部分山体，只有山峦外边缘一层被西方阳光照射出月牙形的灿烂的金黄的绿色，而我身边毛竹稀稀立起了一道竹幕帘……这真是天堂中，才有的金色和亮丽的光与阴影构成山的风景啊……

    人类总是被照片中的珠峰或K2，或梅里等雪峰早上或傍晚时分金色的阳光笼罩山顶景色所感动……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我来过几十次的平凡的福州森林公园，今天竟也出现了非尘世般落日余晖映照下绿色的山尖景色……

    走在这狭小山谷中，静静的，世界只有你自己。相对荒山野岭的环境，老实说，我更喜欢这人类文明世界之中的山峦，因为他的安全感……若你独自走在无人烟深山中，你担心突然有狼或老虎突然搭在你双肩上，等你不自觉回头，它们顺口咬断你的脖子——对我而言，再好的景色，这样的危险也不值得一个人去冒险……

我想起了奥黛丽‧赫本主演的英国作家肖伯纳写的小说《窈窕淑女》改编的电影故事：一个乡下来城的野性的村姑被一个语言教授改造成了贵族小姐风范的窈窕淑女，今天夕阳竟把平凡的小山改造成了仙境……

（四）

    天色将晚，我加快了步伐。过了“刻字潭”，山路再次过溪转到东侧的山上，反方向朝南上山。这里走一段路后到一个三层观景点，再转向向北到另一个峡谷低点的白鹭亭，再转向朝南沿宋古驿道走回山谷的刚走过的停车场。

    这是在公园的北端地图上形成M型的山路。这东西走向的小山如一个山楔角块，挤在和塞住了森林公园峡谷北端，使这个峡谷形成三面环山的公园。

    刻字潭边有一个小亭子。刚上山的山路上洒满了西面洒过来的阳光，山坡坡面上全是树丛中露出的斑点，现在是下午4：30，离落日还有一个近二个小时。阳光落在树林地面上仍是白亮的。山道右侧非常陡峭，若不是它表面长满了树，一定会让人心惊胆战的，只是多了那一层杂树，让你完全失去了危险感……

右侧有的地方的树新生细细嫩叶，被西照过来的阳光照得透亮，微微的淡绿色中带着白亮，这些白亮的细树叶围成窗口式的空隙中，对面幽深的山谷呈淡蓝色，很是梦幻……

有时阳光将山路左侧二米高山路切出坡面上一两平方米的一株水红色的杜鹃花照亮，它在杂树丛中显得单薄，似乎贫血般的弱不经风，但又特别耀眼美丽……有时，栈道下方几米处也有这么一株一两平方米空间的水红色杜鹃花盛开，被阳光照亮……还有一些灌木开着细细的密密的不起眼的白花，阳光将它们照得更白……

    这一段不算太长的阳光几乎从西方平扫过来的山道，让我印象深刻。继续前行，山谷西侧的山峦如刀口朝上的菜刀，上沿弧形朝东边先慢慢的降落，再陡然下降，前方露出整个森林公园峡谷尽头远处的福州平原一角，而山体垂直方向阴影呈深蓝黑色，山体上方是淡白色的灰蓝的极纯净的天幕，真的美极了……山道有的枝条悬空，它的叶片被阳光照射透亮，如立体的彩色国画印在对面巨大的山崖暗蓝色的背景画布上……

到了山道下方十多米远三层观景小亭上。这里视野突然开阔。东方山峦从北面高达643米的笔架山起逐渐向南方的福州市下降，东西两边的山峦构成巨大的V字型山口与山谷，V字型尽头底部是福州市平原的部分细小的楼房，而山谷东侧的整个山体长条上半部被西方阳光照射，呈极为明亮的黄绿色，准确地说，是黄绿色军呢质大衣色，它与无云天空相伴，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谁能想到呢？福州森林公园春天还有如此美景！

    我用手机“全景”拍摄功能，站在亭中连续扫描了东面山峦，V型山谷尽头福州市，还有西方的山峦……不可思议的现代化手机拍摄！我只用一两秒钟就完成了一幅中国山水画现代版的彩色长卷……若宋代少年天才王孟希看到了我手机中的长幅画面，他也许会放弃让他累得送命的《千里江山图》的艰苦创作……

告诉你我最近手机拍景摄影一个小心得：要学会常用手机拍摄中“全景”功能，这功能真正的适合旅游登高望远或宽广场面景点拍照。打一个比方，手机中正方形拍摄，等于拍女神脖子以上头像；使用正常长方形拍摄，是拍青春女神的肩部以上的头像；而采用扫描拍摄，则是可拍出大自然青春女神上半身的形象，你会立即感觉到大自然女神丰满的乳房所散发出来强烈的性感和青春魅力……

我们的眼睛视角也许是120度，正常长方形或正方形拍照视角应当远小于我们一眼能看到的风景，而“全景”扫描拍摄更接近或超过我们看自然风景的视角，这会让我们对拍摄画面产生强烈的认同感……

    下山到宋古驿道。天色已经变暗了。山边古驿道不规则的石头表面光滑，不知苏东坡当年是否曾经走过其中若干块石头上，马可‧波罗当年也许曾从这里走过……

    古驿道被山坡上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冲断了。在向下的乱石嶙峋塌方坡面上，新款碎石做的台阶特别平整坚实，让我大吃一惊——古代铺石路的技艺传承还没有失传啊……

    走回到公园南出口的八一水库边，猛然发现一轮巨大的白黄的圆月刚刚升在水库另一侧长长的平和下降小山的边缘上……

    返回市内的公交车上，今天森林公园的美景仍让我感到意外震惊，我不由想起华尔华兹写的《水仙花》中诗人突然发现湖边“一万朵”水仙花时的惊艳心情：

“我孤独的漫游，像一朵云
在山丘和谷地上飘荡，
忽然见我看见一群
金色的水仙花迎春开放，
在树荫下，在湖水边，
迎着微风起舞翩翩。

连绵不绝，如繁星灿烂，
在银河里闪闪发光，
它们沿着湖湾的边缘
延伸成无穷无尽的一行；
我一眼看见了一万朵，
在欢舞之中起伏颠簸。

粼粼波光也跳着舞，
水仙的欢欣却胜过水波；
与这样快活的伴侣为伍，
诗人怎能不满心快乐！
我久久凝望，却想象不到
这奇景赋予我多少财宝。

每当我躺在床上不眠，
或心神空茫，或默默沉思，
它们常在心灵中闪现，
那是孤独之中的福；
于是我的心便涨满幸福，
和水仙一同翩翩起舞。”

    似乎只有出色的诗人才能尽情表达我们人类在意外的发现大自然美景时的惊喜心情……我们人类用文字描写大自然的美景，是不可能像现代的彩色摄影那样传神传真，人类的语言能力是有边界的，我们人类的语言最擅长的是描写大自然美景在我们心中激起的反应和感受……

    今天福州森林公园的景色，对我而言，一定也会像华尔华兹看到湖边“水仙花”一样，会长久地在梦中重现……

吴砺

2018．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