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绿（下）

吴砺

                                                                                              杭州的绿（下）

                                                                                                                                                                          ——  杭州四月行之二   

                     

                                                              （三）

到了九溪烟树景点。一小池水如九寨沟水一样呈浅灰蓝色，有几株日本紫红叶片枫树在溪边阳光中特别抢眼，令人有秋天的错觉……

为日后留下永不褪色的记忆，现代人类手机拍照技术己为我们创造了不可思议的奇迹……不知有谁曾统计过，九溪烟树这一池水边，到目前为止，人类总共己拍出了多少张照片？如同米饭，人类到目前为止，总共吃过多少碗？米饭永远吃不厌，人类在一个景点上拍照大概也永远拍不完……

只是人类绘画的工作开始走向没落了……这说法也不对，从古至今，绘画永远都是少数人的手艺。只是若没有照相技术存在，或许现代社会有更多闲人练这门很难掌握的技艺而已……只是手机照相技术的普及使绘画普及的可行性没有了而已……

前往九溪十八涧，跨过第一道流过道路上的溪流上的石蹬。听“Foolish Heart”一小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下来的音乐，近三米宽鹅卵石路面的大道，向右弯曲，右侧一片沿坡面快速上升的茶树，左边在溪流边有五六棵水杉树下方有嫩绿树枝伸到溪道上方，这是高大粗壮的水杉树，树皮黄红色……这条路上只有靠溪道一侧有不多古树的古老的道路……冬天一片朽木状长满青苔的老树的树枝上长上了细嫩鹅黄色新生的叶片，它们变成了青春的模样和代表，你己不知道他们年龄了……

    我再次想起了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那颗绽出嫩叶的老橡树……为什么人类不能每年像树一样一年有一个春天青春时节……

    对于老树在初春的季节，枝头又绽出黄绿的嫩芽，按人类的标准，它们是多少岁？至少在初春的季节，它们心理年龄是少年……这九溪十八涧溪边老树发出嫩叶，是山谷中最鲜艳的颜色，而山谷两侧的山色很老，黑绿或墨绿，完全是老人的面孔，好像春天与她无关。只有偶尔道路右侧的一两层楼高上坡中的老绿色的不高的杂树中冒出一两平方米面积的水红色杜娟花，很是抢眼。路边山坡上的龙井茶树，只有两尺高，一垅垅如草坝式的延伸到半山腰，它们灰绿中夹着一点糊白色，老气横秋，只是现在有的茶坡上稀稀的散着釆茶的十来位中老年妇女，她们有的穿红衣，有的穿花衣，农村妇女模样，这才为茶园带来了一点亮色彩……

九溪十八涧两侧的山峦不高不低，走在溪边道路中，没有任何山带来的压迫感，我忽然有一种奇怪地联想，仿佛他们是九寨沟的五色池的水池的薄沿，两组这样的相对的薄沿造出九溪和九溪十八涧的山谷，它总是舒展的纤秀的……的溪水一会从道路左边穿过两三米宽的山谷中主道到右侧的溪水，下一次再从路右侧穿过路面到了右侧，来回共十八次，就变成了九溪十八涧的风景……

“九溪十八涧”这个名字也变成了诗意的象征……到现在我对九溪十八涧有多长，没有准确的概念，因为散步其中，你会失去时间的概念，倒是大家对人多时轮流等待过溪中石蹬时，或许有人有事才会觉得时间长……

    九溪十八涧本质仍是被文人赋予了诗意的乡村的农家茶园，质朴大方。山色使这里山水看上去是一个饱经岁月的流逝的老人。我忽然再次注意到这路边世界上最著名的龙井绿茶——我第一次意识到它真正是世界上最其貌不扬的植物，它像四季常青的冬青树一样，老绿色的老脸，似乎从来没有年青过的老人脸孔，却把人类中一部分人迷得如痴如醉，即使它长出一点嫩芽，我们大多游客也很少看得到……

    我忽然发现关于“杭州绿”在这里变异了，若我们说有姑娘长得像龙井茶树，没有那个姑娘会高兴；若说那个男人长得像龙井茶，心里则会大喜过望……

下午3:49，到了龙井村头。这里的村里小街，我己走过几次了，看上去己平淡和熟悉了。

                   （四）

我仍想要从山顶上走到云溪竹径。时间很有些晚了，可我春节期间是雨雾中走过这些山脊上的山路，对山谷之中景色并没有看到，尽管前年我在棋盘山看到过山谷之中龙井村的一部分景色……我判断两小时之内应当可以走完这部分山道，但并不是有把握……

    4:04，走到接近龙井村小公路坡面最高位置，左转穿过村边的小路上山。前往棋盘山。上山的一段路与春节期间看到的区别不大，右侧山坡下的东面远处是杭州市西湖和平原，那是平淡平面地图布局状的杭州市。路上有一棵古滕树，几股碗粗互相纠缠的黑色滕干，悬空在山道一人高的上方，每次路过总让人惊奇。

    走在山脊上树林掩住的人工石阶小道上，路慢慢转向西南方向。龙井村落在左边山谷中，不时的路左侧树林露出十多米长无树林的空旷的空间。从龙井村谷底开始，沿坡面延伸向上的低矮的一垅垅的茶树到达山脊的山道边，整个龙井村碗状山谷一览无余，对面的山峦在淡淡的雾气中呈清淡的深绿色，那里的雾气仿佛染上了极淡绿色，很美……

    看着龙井村对面接近傍晚时分的青绿的山峦，那山体在漠漠雾气中，如骏马有光泽的绒毛的背腹部，饱满而俊美……山体之美，它们又如苏州绿绒绒的刺绣一样细腻柔滑啊……路边绿色树丛中不时冒出一两朵一人多高的桃白色的杜娟花，素而不艳……

   走到路右侧一个伸出十几米的山脊断崖观景平台，这里几乎有270度空旷的视野，此处不算高，这里登高望远，与大地相连而亲近，平和……左边即西面山谷中各寺庙的黄色，掩在绿色的树植被之中；有一长段的黄墙，如长长黄色的丝带挂在浓绿的树丛中，东北面是西湖……景色平和，西方天空中太阳在一片黄白色的暮云中……

    山梁两侧偶尔也有一人高水红色杜鹃，这是很淡色的水红色。山上这些杜鹃花瘦高，混在山道两侧的更高的树丛中，色彩真是太淡太素了……

    走在这一段如窄巷中山脊山道上，两侧的树有墙体般的错觉，山路左侧树墙几十米长的空隙中隐约的白雾之中山谷对面的青绿的山体真是美啊……

    5:25，走到十字路口上，这里从西边山坡上来的山道与我正走的山脊山路交叉再下坡到东面的龙井村。这里东望龙井村山谷视觉最美的位置之一。

    这里有一片凹面锅形灰白色茶坡，好不漂亮……

又是小段山坡山道。这一段山脊上几乎是南北走向的山道通向五云山，地图上称之为“十里琅珰”，我朝南方向行走。左侧一直是龙井村山谷，山坡上有大片随山坡凹凸有致曲线条纹优美的茶园……

走到第一小段左右无树的山脊上，右边也露出了小山谷，这小段山路真正是鲫鱼背顶部，左右两侧都是山谷，但山路很平和，没有一点危机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原来右侧有一片紫滕花正盛开……

    走到第二段两边无树的小山脊上，只是这次右边的山谷不大……但左边的龙井村所在山谷则是巨大锅形凹进去的山谷，茶园从谷地延伸到山道边，灰绿色，而龙井村的白墙在灰绿色山谷中点点滴滴露出，平和地诗意，令人感动……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向你表述这里透入你的骨髓之中春天杭州龙井山峦的美，山谷中那微雾之中对面山峦粉白的绿色，半黄半绿半拌匀的绿色，令你想到江南女人的洁白细腻的肌肤……你感到这山色青黄绿色彩的纯厚，甘美，如西湖的莲粉在白瓷杯中冲出的胶质的莲子汤；又如江南盛年时的大家闺秀成熟的风韵自然飘出，仍然还伴有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走在如此秀美均匀纤秀的山脊山道上，她有等高线上的从容，你又可以想起古人描述的美女的秀肩……这里的山，让你总是联想起与美女同行，想到淑女的秀美，而不是像在其他名山上，总联想到人类的五大三粗的壮汉的粗鲁，或是雄壮……

    5:56，到狮峰路口，一山路下到龙井村，一山路通往五云山的“万林背山”山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犹豫一下，是前行五云山，还有约五里山道，到云栖竹径，再需再走三里下山路，可是春节时，我走在云雾中，没有看到山两侧的山下风景……

    不用说，我走向了“万林背山”……

    走在朝南的一段最长的两边空的山脊上，右边山谷中也出现了一片村庄，那里应当是“梅家坞”……天色昏暗，白粉雾气中老绿色山峦透出灵秀之气……左边山坡上有二三块水红色的映山红在暮色中变黑绿的山坡上特别的耀眼……上次春节，走这段山脊，风声隆隆，左边雾气快速飘过山脊……此刻是暮色中的山谷山峦……

    进入了左边是较高山坡的山道，之前总是较高山坡在右侧的山路。天色幽暗，右边山谷粉白淡蓝绿的山峦从树林间隙中露出，仍然美得让你呯然心动……

    暮色苍茫中，仍有两三对情侣反向急行。

    左边路边有一片红色，我原以为是有人摘下一堆杜鸥花放在路边，走近才看出是两米高的路崖上方一株大杜鹃花落下的一地花瓣……

    再次走到一段山脊上，右边树林缺口处露出了山谷那端三四重不同浓度的山峦，近处的暗黑绿，远一点淡黑绿，再远一点浅灰黑，最远处的极淡的灰黑色……你会有这是上帝让你最后一次看世界的畏惧——那真是你似乎从来没有见到的美的山……

     6:45，到了五云山的真迹寺，山顶上的风很劲。天完全黑了下来。

     下山路上，天空微亮映着标准的石阶路。路上没有一个游人，直到云栖竹径，才看到一二个行人。我到了公交车站，才真正身心放松下来。我内心略有点责备自己，这次下山天完全黑了，没有必要天黑后走在无人的山道上。还是应当安排好时间，避免天未黑时走在山道上。出门应该永远安全第一。

    返回市内公交车上，我开始听这一两年从网易云音乐中自己选出的西方流行音乐。相对现代网络时代传统的文学的被大众冷落，现代流行音乐似乎是比以往更普及，或许音乐可以能在任何场合为手机时代的人们提供了美感和宣泄情感的能力……

    今天杭州的绿给我极深的印象，但我能用文字再现这种感动吗？

吴砺

201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