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的变

一河星光

    时间不会停，一切都会变。有些看不到，只能去感觉；那能看到的，格外打动人。农村在变的，可不止村庄：有些地方的房屋像花草，蔓延扩展，成片不可分；有些地方倒还有庄子的样貌，但稀落落的，只剩寥寥两三栋房子，常年有人在家的，还只有一两户。变化最大的，似乎是池塘。
    作为一个生在农村又长在农村的人，而所居住的村庄，离山有点远，跟河也没搭上，童年的意识里，最美好的所在，似乎只有池塘。
    还有哪块地方比池塘更为丰富多彩吗？可不仅有水，更有各种树，水是清澈的，尤其早晨的水，我们要挑回去吃或用的，里面有多少养人的东西，我们不清楚，但清楚一点，就是由这水养大的我们有特康健的体质。
    当然，它也特养树，塘边的树总格外的精神漂亮，叶格外绿，花是格外嫩。    最多的是柳树，春夏像女子，到了秋冬，就成男子了。尤其是冬季，柳树的叶片落尽，枝干无遮，露出的是苍颜虬枝，就更像一个男子了——模样算丑男，却特有个性，又透出一种有力度的美。有些柳树的身子斜了，但下盘功夫特好，不会跌至水里，身子也特硬朗，任孩子甚至大人上去，扮立足水上的英姿。
    柳树的根系网络化，一边浸水，一边又连着塘埂，其中可不止有小鱼小虾之类的小动物嬉戏游玩，还藏有很多洞穴，带着神秘色彩，因为一般人是弄不清这洞穴里到底藏着什么，是蟹，是鳖，是黄鳝，还是蛇？总之，没人敢随便向里伸手。
    那时，池塘也是孩子们夏日的泳池和冬日的逗冰场。
    说泳池好理解，就是爱在其中折腾出水纹或水花，甚至享受被小鱼叮咬的麻痒。
    为什么称逗冰场呢？那是因为那时的气温好像要低一些，一到冬天，池塘就结冰了，薄冰能滚动小石子，厚点的冰还能载人前行。
    这里所蕴藏的乐趣，是屋后藏有野兔和彩蝶的竹林或村边活跃着蚯蚓与土蛙的菜地，远远比不上的。
    可现在呢？眼前的池塘很少还有记忆中的模样。
    一种正在被改造，也不知算幸运呢还是不幸，塘心的淤泥被掏空了，塘埂垒起了石块，水有点浑浊，往往成了被人承包的鱼塘，寻不到几分自然的味道。
    另一种倒没人注意，塘边还留着几棵老树，但塘里丛生的是又高又密的草。本来就不大的塘，因此变成芦苇荡，能见的水面尤其小，已经没了一丝池塘的感觉，而成了所谓的阳沟氹。
    没人关注，池塘也会自动退化，像人的自然衰老吗？
    等看到一座远离村庄、古树围绕、水面盈动、少见杂草的池塘，我就感觉：塘与树有关。得树的呵护，才有塘的青春。
    等看到一座有古树呵护，却依然杂草丛生的池塘，我就纳闷了：这塘怎么了？辜负树了啊！
    细细一看，才明白了更多——
    原来，塘里不能缺水，尤其是活水。塘一旦枯了，塘泥直面太阳，怎能不生出杂物来？还有，塘往往地势低矮，如果周遭水土流失严重，塘泥淤积不止，必然影响蓄水。那些埂上没什么树的池塘，之所以被弄得面目全非，就是因为它大开了水土流失的方便之门。
    不免又想到情感的变化。到底，变化最快的还是人的情感。
    有些感情曾经极美，可不仅有厚度有光泽，还带着一种冠绝古今、轻蔑世俗的豪情；有些曾经极艳，像彼岸之花，此岸不容，如何才能欣赏呢？需通过双方合作，潜心营造秘密通道。可一转眼，两个曾经相拥而眠的人，可能会天各一方，甚至连再见一面都成奢望；两个曾经好默契的搭档，就咫尺天涯，见了面也像陌生人了。
    为什么呢？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以后再深想吧。
    显然，池塘的变，缓慢得多。而且，池塘还有变回从前的那一天——它没有时间的局限啊！
    可每个人的青春只有一次，还尤其短暂。已经凋落的情感之花，除了化为泥土，还能期待重开吗？
    也许，情感还有机会重开那么一次，甚至两次。而那重开的情感之花，别指望还有罂粟的美艳，但可能会添加一缕酒的醇香——倒能自我陶醉。人的本质是自私，可以自我陶醉，算不算合了初心？
    看来，变所带来的，除了一时的伤感，还有新的境界。

王曙光

过去的感觉一去不返，时代的变迁与时俱进。无所谓好与不好，坦然面对就是最好。

一河星光

王曙光 发表于 2018-4-28 23:06
过去的感觉一去不返，时代的变迁与时俱进。无所谓好与不好，坦然面对就是最好。

谢谢王老师！及时的关注，及时的回复，你应该是最适合的版主人选了。也希望桐网的管理层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