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绿黄山（四）

吴砺

                                                                                                                                   雾绿黄山（四）

                                                                                                   二O一八年五年十三（星期一）

                          

                                                                                                                         （一）

    早上4:05醒来，急忙出旅馆，前去山顶观看日出。天气预报说，今天有45％概率可以看到日出，日出时间是早上5:15。现代文明使观看日出也带上了现代化的色彩。

    静下来想想，换上一百年前，钟表没有普及到百姓家，不要说预知日出时间，连每天时间都只有凭感觉，完全不可能量化时间和进行日常生活安排啊。现代人生活完全被机械和电子钟表控制了啊，仅凭这点，那些科幻电影中，那些古代人穿越到现代人类社会，都会目瞪口呆啊。

    从北海宾馆向东走十多分钟，有好几处可以观看日出的地方。我最后选择了一个有几块大岩石的看景点。天色渐渐变亮，能看到前方深凹下去的呈大V字型的山谷，还有山谷对面的横过来的山峦，它们在云雾中露出顶上的部分山影轮廓。东方天空中有云，初步判断今天是看不到日出，但无雨。

    我四周有二三十个等待看日出的游客。他们大部分是说我听不懂的韩语的韩国老太太和韩国老爷子。他们说话低声低语，很安详。

这几年我走过九寨沟、张家界、黄山，这些名胜地上，似乎韩国的、日本的游客非常多。我不由从内心深处感叹到：世界上的和平年代，地球上的美景才是全世界人民共有的财富啊。

我所在的山崖两侧是几乎直落看不见的深谷崖壁，它们在前方形成了巨型的V字型轮廓。左侧是比我所在位置高一二十米的一个垂直的断崖绝壁，那顶上似乎亦有看日出的游客；右边的V字型另一侧的崖顶上，还有一个独特造型的黄山松，

这样一株立在一个孤立石柱侧边的黄山松，是经典的类似“迎客松”形状的中型松树，它在幽幽的晨光中黑色的剪影，立在前方横向辽阔的山谷和天幕之中，形成了经典黄山水墨山水画面中的画龙点睛般的装饰……平静，如画……

我所在的崖边是一个五六平方米天然的崖石水平的平台，有两块大半人高的三角形岩块交叠，形成一个小V字型防护墙，加上崖下方有一段植物小坡面，使人产生无比强烈的安全感，这真是上帝赐予人们的一个好观景点啊……

   天色渐渐变更亮了一些。前方深凹的峡谷中，左边的两道横过来的山峦山尖上，有轻盈白色的云雾开始升迁游动，它们一会将这些山峦完全淹没，一会让它们的不同位置以不同深浅的黑色从白雾中隐现出来；右侧云雾亦退去了部分，现出了部分山尖，接着又露出了半个山头……

    那起伏不大的雪白的云海不断地变形，只是听不到她们轻盈飘逸舞动丝绒的抖动声——就是今天看不到日出，这眼前优雅流动的黄山巨幅山水画卷，也让你有了一次终生难忘的美的旅程啊……

    再说，日出是一种风景，早上黄山没有日出的风景也是可与日出并肩比美的另一种风景啊，这是丝毫不逊色于日出的风景啊……我们看日出只是一个行程，不是目的，目的只是为看到黄山最美的风光啊……

    5:05，离预报的日出时间只有十分钟了，东方天空仍是为清淡云层所拥有。今天肯定是看不到传说中的黄山日出了，可这前方山谷中的水墨山水画很平静，真的很美啊！

    山谷中变得更亮了一些，第一道山峦上的尖峰岩石已可以辨出紫砂色了。小鸟在四周此起彼落的在演奏着日常环境中听不到的音乐……很悦耳，很悦心……

    看到下方山谷中升起了一股白色云丝，有一种绢质的柔性和韧劲，很快云浪又退回云底中……

     5:11，左边深凹的山谷中形起了一堵三角形的云墙，更左边又平移飘来一丝白色云片……很快山谷中只有一个山峰……

    就这样，时光在静静地流逝，山谷中白云也是悠悠地缓缓流淌，变换姿势和形状，在两道山梁之间架起了白色的浮桥……

     5:19，一大半游客开始撤离了（预计日出的时间已过了四分钟）。前方山谷中再次升起的雾气掩去了山谷中大部分山峦，只有第一道横过来山梁留下左边的一点点清浅的山影……

    真正的动态的黄山水墨风景画啊……

5:31，东方天空中的云开始分层……左侧有一长长白色云带在两条横外山峦之间的间隙里冒出来了，真白啊……腾腾白色雾气缓缓涌动，像水桶中被人轻晃的牛奶表面，生气勃勃，充满了仙气……

低空的云层缓缓向南方移动……右侧山谷山峦上有细针状的岩石出现，天上的灰云则向东方移动……

5:46，我也正式离开早上一直守望的观景点……回北海宾馆的路上，又看到了几处突出于崖边的观景点，每处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魅力，还有不同的视觉，不同的展开的辽阔山水画面……

今早这些不同的观景点上，每一个观景者都看到了不同的视觉中的黄山晨景……

我们每个人的身躯都是作为人类中一员，包含着一个看世界看人生的不同的观景点和这个载体在这个观景点不同的感受啊，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独特的悲欢离合和精彩啊……

    要是自己能成为孙悟空，今早分成上百上千的自己，同时分布在黄山各处的观日点，那才是看到了真正的黄山今晨的美景啊……但我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啊……

    我有时也会有同样的痴想，变身为成百上千个自己，分布在世界各地各个家庭，分布在历史的不同的阶段，体会到更多的人生经历啊……否则，我们短暂的一生体会到世界真正是有限的啊……

    我们最终只能通过读别人的传记文学，电影电视，体会着人类的灵魂在非我的身躯中看到的世界一角啊……这或许是人类与其他动物最根本的区别：不仅有自我意识，还可以从他人的视角看待和了解这个世界啊……

    走到北海宾馆前的南端，这里有一大片人工构建的一长廊和几十平米的观景平台。这里导游最爱说的“梦笔生花”孤独的尖岩和它上端新种的松树就在不远的群尖岩峰之中……

    此时，山谷云层己退去，东方辽阔的深邃的山谷和众多细尖峰峦的黄山群峰变得清翠和一览无余；而这幅辽阔山水画面右端。则是不远处与我们所在地相连的成片的浓重的黄绿色山体，她是浓浓的春天的植被的绿色，似乎比左前方黄山深远的峡谷和群峰更夺目耀眼，她带着更浓更重的人间色彩，让我们觉得眼前早晨宁静的黄山是在人间……

    天色全亮了。太阳亦在东方的一片黄白色晃眼云层中，不时露出脸来。有导游开始介绍前方“梦笔生花”的故事。嬉闹的游客，将此地黄山带回了平凡的生活和世界中。此时山谷中云层已消失了，黄山的神秘面纱被揭去了……

    二十世纪下半叶，这里北海宾馆亦成了一个政治中心。这儿观景平台真是安全与平和啊……

    导游最爱说的仍是“梦笔生花”与我们最伟大的诗人李白相关的传说故事……石笔仍在那里，但我们人类还是没有为黄山写出一首伟大的诗歌，或交响乐……什么时候，黄山能出现一首伟大的颂歌——当导游站在这里，为游客充满激情的朗诵这首诗篇时，所有的游客都如痴如癫，真正感受到我们人类又创造了一个与大自然黄山相比美的人类心中和的黄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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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之后，照例是导游带领大家看“梦笔生花”，几株有名的路边松树。在“黑虎松”边，游人如织。不同的导游在表达同一话题。此后，大家兵分两路，一部分前往白鹅岭站坐索道下山到云谷寺站；一部分准备步行下山到云谷寺站。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步行下山，虽然我这条山路上走过了两次，印象一般，因为每次都是这样一路狂奔而下，来不及细看山道上的景色。要在二小时走七点五公里，这真是一路狂奔下山的模式。

   与我一道准备步行下山的是六个己工作一年到三年的研究生毕业的青年人。

    背着一个旅行包，紧跟着一小群充满青春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后面，大步流星地连蹦带跳的下山，世上还有比这更快乐和幸福的事情吗？  关键是你还是同青年人一样，可以努力在两小时走七公里下山的路！其他一切都是空，只有你自己身体健康，至少今天一天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旅游行程中，这才是此刻最重要最美好的事情啊……

    8:37，开始小跑下山。天多云，晴，没有下雨，山道两侧的树新发的嫩叶，黄绿，没有雾气缭绕。这山道上的绿，爽目，轻松，而右边不宽峡谷底部也是翠色欲流啊……

    小鸟鸣叫声不时回响在山谷里，如山道两侧黄嫩树叶一样，同时呈现黄山另一种美……

    从左迈山坡一侧台阶下山，右侧是快速下降的峡谷。一路小鸟啁啾得清亮透明，鸣叫得让你心情极其轻松空灵。

    见一群雾气快速涌到峡谷另一侧几乎垂直升起的山峰上，迅速提升，掩去巨人般的山峰……阳光中。这些雾半透明，迅怱来，又迅忽的逝去……

    这初夏的黄绿嫩叶树荫下的黄山快速的下山山道！

    9:05，听到绿树掩映下溪流传出了奔跌的声音。陡降的石阶山道，潮湿。小鸟叫声伴随着溪流声，如此令人神情愉悦……

    路边有一株映山红，枝疏花稀树高，花露鲜水红色，在众轻松嫩绿色的山道和峡谷中，十分显目，像小片小粒朝天红辣椒……

9:16，在峡谷中第二次见到白而疏的雾气，从前方山谷向上海啸般的涌上右边峡谷另一侧高耸的哥特式教堂建筑般的黄山山峰……

然而我没有时间细看，快速前行……

   只有小鸟的仍在婉转动听的鸣叫，如大自然的不朽恋人，在专心致志的歌唱着……

这两侧如此垂直的峡谷崖壁，真是冰川移动切出的山体的结果?

    这一路山道上黄山嫩黄的绿色，落在阳光的阴影之下，让人心爽。

一路小跑奔下山，来不及细看……

第三次看到山谷中阳光下，白茫茫的雾气快速上山，真正是神奇的“云飞飞”啊……那群云雾，像高速移动的沙尘暴，带着高度，前去拥抱着峡谷另一侧的哥特建筑式带尖顶和垂直裂解条纹的紫红色岩体山峰……

约翰‧缪尔把美国的优胜美地的鹰嘴岩看成大自然的大教堂，我想黄山这片山道另一侧落在阳光中峡谷另一侧山崖，才是真正与人间哥特式尖顶教堂外形极为神似的大自然大教堂长廊啊……

    过去，若无人修建一条山道，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如此轻松地下山啊……

当我第五次看到沙尘暴式的云墙从前面山谷向山上袭来时，山道正穿过峡谷转向峡谷右侧。

想想，当年当和尚的人们，是想逃离人类城市生活方式，美其名曰：返朴归真，其实是反人类生活的现代化啊……

9:35，太阳又露出了一下脸，山道上方阳光中照亮的嫩黄的森林走道，绿得更美了。

路边有一个年青的姑娘吻了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大声嚷道：“这下充电的能量爆棚了，溢出来……”

    在青春时代，恋人走在黄山道上，真浪漫……可惜我没有经历过，否则，我或许写出了黄山最伟大的诗篇……

    一路上有几位女士对我手拿着一个小本子边小跑并记点什么，很好奇；最后连黄山著名的挑夫中也有师傅产生了好奇心……引人关注，其实也不难……

    10:21，终于追上有意放慢脚步等我的年青同事们……这一路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的跑下了山，不能让大家等自己啊……

见到路边有竹林，知道今天黄山的行程快结束了……

    10:28，到达云谷寺的公园出口……

这下山行程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脚下的路，感受到的是黄山山道两侧的嫩黄的绿叶的充满青春活力气息和美，真是没有时间细看峡谷对面的山啊……

    你从黄山飞奔向下，右侧照亮了不宽高耸峡谷另一侧一系列哥特式建筑的山峦，山峦上有稀松的松树，你如峡谷中溪流一样一路快速下跌，在小鸟亮晶晶亮闪闪的歌声中……

这是另一种方式的诗意化的描述……

吴砺

2018．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