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秋老虎未退,闷热难耐。草萌打牌回家,见上初一的孩子,又不在家。她来不及换拖鞋,火急火燎地往外面跑。进了网吧室,她睁大眼睛,借助电脑银屏的光亮,在每个男孩脸上来回扫描,每一张面孔,都有点像她的儿子。
网吧里的孩子,一个个沉浸在网络虚拟的世界里,玩得正欢。在昏暗的角落,草萌瞅见一个貌似儿子的男孩,伸手拍打着男孩的胳膊。男孩一惊,抬头翻着眼睛,又垂下眼皮,继续玩着他的游戏。
草萌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男孩十指如笋,不停地敲打键盘;冲锋枪左右上下,横扫屏幕里的垒堡,一个又一个的垒堡瞬间毁灭。要是这样灵巧的功夫用在学习上,那该有多好啊。草萌想。
草萌眼眶湿漉漉的,继续往另个网吧去寻找,楼上楼下,角落楼道,她都要伸头去瞅瞅。也不知她走了几十个网吧,也不知认错了多少个男孩,也不知找了多长的时间。
在二楼包厢,黑皮沙发坐着四个男孩,头靠头,搂抱在一起,目不转睛,紧盯着电脑银屏发傻。草萌扫了一眼,顿时冒出无名之火,浑身发颤,头脑发蒙。她拽起一个男孩就往外走,嘴里大骂着:“我的儿,你这么小就看这种片子,自毁了吗?”小男孩拗劲地从草萌手里挣扎,狠劲地推了草萌一把,骂道:“你妈臭X,老子要你管。” 草萌被小男孩推得往前踉跄好几步,等她站稳脚步,回身,小男孩又跑了进去。哎呀,又认错人了,草萌心里叹了口气。
已经大半夜了,草萌拖着沉重的脚,浑身乏力,头脑乱糟糟的疼痛。她从口袋里拿起手机,给丈夫拨了个电话,手机响了,无人接听。她又连续拨打,电话那头,生气的问:“什么事,我在家。”“……喂……喂……”电话断了。
草萌瘫坐在大路边的花坛沿边。她抬头仰望夜空,一轮弯月高空挂,稀疏的星星,忽暗忽明,像个调皮的孩子逗人。她双手支撑着额头,微闭着眼睛,想让沉重的头脑冷静下来。但是她的脑海中的思绪,像车轱辘一样不停地转,心里一阵阵地酸楚。
一年前,草萌接到一个女人拨她的手机,直觉告诉她这个电话不能接,但是那女人连续拨打了几个晚上,草萌忍无可忍,含着眼泪,按下手机键。对方盛气凌人的口气:“他没有对你说嘛?我们打算结婚。”草萌扔下手机,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上的圆盘灯,洁白的银光,模糊了她的眼帘。
心有不甘的草萌,在家里时不时的引燃串串爆竹,炸伤了丈夫的情感,也炸伤了自己的身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草萌迷恋了麻将,麻将的诱惑,满足了她精神上的寄托。
跑……看你往哪里跑,老子要揍死你。闪现出一两个人影,步伐急促。草萌惊吓得慌忙站起来,接着又有两个十五六岁那样的男孩,从她面前跑过去,不远就传来拳打脚踢,嘴里打骂声:“偷老子的钱,老子不打死你。”
只见小点的男孩,抱着头,弯着腰,任由撵来的几个,这个一拳,那个一脚,狠劲地拳踢,打得男孩东倒西歪。
草萌吃惊不小,大声呵斥:“别打孩子。”那几个,仍不停手,边踢边说:“竟敢偷老子的钱。”
草萌撵了过去,拉走被打的男孩,这时候她手里的手机响了:“喂!你儿子在我家,他说他下午上网吧了,回去怕你们打骂他,你儿子对你很不满,眼眶含泪说你不是打牌就是和他爸争吵。”妹妹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妹子说的那番话,似是一棒拳,击打得草萌脑门发怔,目定口呆。突然,听见被打的男孩,坐在地上抽泣,惊醒了草萌。她急忙拽起男孩,问:“偷了多少钱。”
“那哥哥趴在电脑前,以为睡着了,拿了他五块钱,想买桶方便面。”男孩低着头胆怯的说着。
草萌愣了会,手摸了摸男孩的后脑勺:“走,阿姨送你回家。”
“阿姨,我有两个妈妈,两个爸爸,回那个家啊?!”
草萌把那男孩送到他奶奶家后,往回走的路上,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刚才男孩问他,他回那个家,发育沙哑的嗓音,可怜兮兮样儿,不由得不让草萌想到了自家的孩子和自己的婚姻家庭……
草萌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的回到家,推开孩子房门,见丈夫熟睡在孩子身边,孩子睡得真香,她轻轻的关上房门,舒心地吐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