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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在西伯利亚森林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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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21 11: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西伯利亚森林中》(中)



过了几天,我就注意到身体的初期转变。手臂开始膨大,腿部肌肉更发达。但生活在烂泥中的动物和酒鬼的特征开始显现一-睃部松弛下来,皮肤变白了。紧张状态减弱,心跳速度放缓:幽禁在有限空间里的我学会了慢动作。精神也渐渐入睡。由于缺乏谈话、矛盾和对话者的讽刺,隐士不像他在城里的表兄弟们那样滑稽、尖锐、世俗、迅捷。他在敏锐度方面所失去的,在诗意上获得了弥补。

有时会有一种什么都不想做的愿望。我在桌旁已经坐了一小时,监督着阳光在桌布上的游移。光线使它碰触的一切变得高贵。树木、书脊、JJ柄、面容的曲线和时间流过的轮廓,甚至是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在这个世界上,即使作为一粒尘埃,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就这样对灰尘产生了兴趣。三月将是一个漫长的月份。P044

午夜,我在湖上漫步。怎样才能找回七年前第一次抵达这片深灰色湖岸时惊觉的感受?彼时,我的灵魂满溢着幸福。第一次在湖滨度过夜晚时,让我无法人眠的“此地的快乐”去哪儿了?木屋的安逸使我的感知逐渐迟钝。太多的便利给心灵蒙上了烟炱。十五天就够了:我已经习惯于此地。我很陕就会熟悉每一棵枞树,如同熟知我在巴黎居住的街区的酒馆。对一个地方感到熟悉,这是死亡的开端。P048

小木屋以南八百米,一片花岗岩高地切断了森林。六棵落叶松给峰顶戴上了头饰,使它的形状像个松果。这个球果在一百多米高的地方俯瞰着贝加尔湖。猞猁的足迹星星点点地遍布在湖滨通往小丘的斜坡上。我费力地向上攀爬:粉雪覆盖了碎石路。雪直没到大腿处,有时,脚陷入两块岩块间的空洞。从丘顶看,贝加尔湖好似一片有着象牙色纹理的平原。树林的寂静卷裹着世界,而这片寂静的回声已历经百万年。我还会回到这里。在需要登高的日子里,这枚“松果”将成为我的桅楼。P049

自由人拥有时间。掌握空间的人自然是强有力的。在城市,那些分秒、时辰、年月从我们手中漏过,从时间受伤的创口流走。在小木屋,时间平息下来。它像只温和的老狗在你们的脚边躺下,不意间,我们甚至没发觉它就在那儿。我是自由的,因为我的日子是自由的。P052

我喜欢走进森林。在森林边缘的后面,声响变得和缓。在法国或比利时,当我来到大教堂的穹顶之下,也会产生同样的迟钝感。生命感受到的甜美使眼皮变得沉重,把温柔散播到额骨后方。和针叶林的光芒一样,我身上的某种东西对石灰石的光辉有了反应。眼下,比起石头的殿堂,我更青睐乔木森林。P053

松树的悲哀之处在于它们看起来很冷。一小时的攀爬之后,高程计显示为七百五十米。再加把劲,到海拔九百米以上,森林就会放下武器。在那上面,被暴风雪刨刮过的雪使地表变得坚硬。雪鞋抓地很牢。我迅速向上攀爬,并决定沿着其中一道狭谷而上。几棵落叶松在森林边界之上挺立,它们孤独地生长着,歪歪扭扭的树枝在湖面天青色的背景下异常鲜明,而那湖面则点缀着丝丝裂痕。树枝的金黄,湖的青灰,冰痕的苍白:犹如葛饰北斋的调色板。P054

在小木屋内外,对时间流淌的感受并不相同。屋内,时辰如溪流般温柔地淌过。在户外的零下三十度中,每一秒钟都像一记耳光。冰上的时光步履缓慢,寒冷麻痹了它的流逝。所以,我的门槛并非一道分隔温暖与寒冷、安逸与敌意的板条,而是连接沙漏中两个玻璃球的阀门,在这两个球体中,时间流逝的速度也不一样。P056

这棵雪松虽然纤细,但应该有两百岁了:在这里,生命所缺失的丰富已被致密所弥补;树木并无爆炸般丰盛繁茂的叶簇,但它们的血肉却像大理石一样坚硬。P057

湖面发出吓人的爆裂声。我对着面前的茶打开了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这一卷是法国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有着橙色的封面。它曾引人注目地摆放在我巴黎的书桌上,而我却不曾有勇气翻开它。对于有些书而言,我们是只敢在它周围打转的。其实,归隐山林是为了终于可以做一些始终令我胆怯的事。P060

冰上的一天①。眼睛紧盯冰层的图案。裂口和缝隙在冰冻的躯体上编织出无数电子层,其中的电流神经质地向外蔓延。线条收缩、汇合、分离。冰吸收了冲击带来的能量,沿神经束将其发散出去。声声巨响打破寂静。它们来自数十公里外爆炸的回响。噪音经这纹理网格而消退,阳光在各处转接吻合中折射,这错综复杂的纹路有了色彩。光线使纹理呈青绿色,条条长痕被染成金色。冰抽搐着,它有生命,而我爱着它。珍珠色的蛇纹画出的纽结好似神经元组织或星尘图。这种混杂紊乱的感觉近乎于服用幻觉剂后的迷幻状态。虽然没有毒品,也没有酒精,我的大脑却看到了幻象般的镜头。图案依次掠过,就像从鸦片烟雾中生成一样。大自然甚至没留给我们慰藉的机会,就在我们灵魂的屏幕上投下前所未见的图像。

这一杰作到五月就将消失。水会将它淹没。贝加尔湖的冰是曼茶罗,耐心绘制的图样会被热量和风抹去。P063

我拖着雪橇向北走,离扎瓦罗特努还有十几公里。这时,他们突然出现在附近。他们关掉雪地摩托的引擎,看起来还没被冻僵。娜塔莉亚和米卡在扎瓦罗特努拥有一座枞木屋,他们远远地看到了我,便向这个湖岸边的人影赶来。只用了几秒钟,娜塔莉亚就在湖面上铺了一块油毡布,摆上了一瓶白兰地、一个鱼肉圆馅饼和一个装着咖啡的保温瓶。大家躺坐在四周。俄罗斯人有一种能在瞬间创造出欢宴气氛的天分。多少次,我曾在路边遇见过庄稼汉用双手围成喇叭朝我大喊,打手势叫我坐下。在这种情形下,宾客们总是毫无例外地席地而卧,胳膊肘支地,两腿交叉,皮帽挂在脑后。有时人们点燃篝火,从包里变出东西,打开一瓶伏特加,哈哈大笑,斟满酒杯。大家分享面包,切开剩下的驼鹿肝。谈话逐渐热烈起来,但总是围绕三个主题:天气,道路状况,运输工具的价格。有时,话题涉及城市,所有人一致同意:只有疯子才会人叠人地挤在一块儿。于是,就在这旷野之中生出了一片绿洲,那片方块油毡就是边界。只有流淌着游牧民族血脉的人才能完成这一嬗变。佩罗夫在那幅著名油画《休息中的猎人》中描绘过这类场景。画中有三个人懒洋洋地躺在草丛中,身前是他们刚刚猎到的野鸭和兔子。其中一人抽着烟,他们一边笑,一边讲述着生活。光线柔和,草地丰润。这幅画使我着迷。它完全不讲述希望,而是一幅当下感受到的快乐的快照。就算天塌下来,这三位朋友也毫不在乎。他们就待在那儿,坐在草丛中,像君王一样。正如冰上的我们。-p076

在我离开的那个世界,他人的存在控制着我们的行为。这是行为纪律的一部分。在城里,在邻居的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我们的举止便没那么文雅。谁没有过独自站在厨房里吃饭的经历?一边窃喜不用摆上餐具,一边狼吞虎咽地吞食着冰冷的饺子罐头……住在小木屋时,松懈的精神威胁着人们。有多少孤单的西伯利亚人在摆脱了社会的一切强制性之后,深知再也不会有别人看到自己的形象,最终的下场却是萎靡地躺在堆满烟蒂的床上搔挠自己的疥疮?鲁滨逊很明白这一危险,因而决定,为了防止自己堕落,每天晚上必须盛装打扮,坐在桌前用餐,就像在接待宾客一样。

我们的同类确证了世界的真实性。如果在城里闭上眼睛,让人宽慰的是,现实并不会就此消失:其他人仍继续感知着世界!隐居者独自一人面对自然。他仍是现实的唯一注视者,肩负着展示世界的重任,使它暴露在人类的目光下。P079

晚上,雪一直在下。面对相似的景色时,佛教徒自语:“不期待任何新意”;基督徒则是:“明天会更好”;不信教的人:“这一切有何意义?”斯多葛派:“看看会发生什么”;虚无主义者:“一切都将自我掩埋”。而我呢:“得在雪把圆木遮盖以前砍些木头。”我往炉子里添了一根木柴,然后便入睡了。P081

傍晚,阳光刺透云层,使雪泛着一层钢铁的色泽,光洁雪白的表面闪耀着水银般的光芒。我试图为这景致拍下照片,但图像完全无法展现那种光泽。照片是虚浮的。屏幕只残留了现实的几何意义,扼杀了事物的实质,压榨其血肉。现实在屏幕前一败涂地。沉迷于图像的世界剥夺了自己品味生活神秘气息的权利。任何摄影镜头都无法截取风景在我们的心灵所触发的模糊回忆。一张脸庞向我们散发的负离子或不可触知的劝诱,什么相机能捕捉这一切?p082

随着山谷越来越窄,在海拔约八百米处,我抵达花岗岩山脊之巅。那儿何其陡峭!在这片白雪覆盖下的矮松组成的泥沼地里,爬上两百米是多么吃力!在无垠的青铜色泰加森林中,一条浅色的曲线蜿蜒蛇行。那是长着金色树枝的白蜡树。它们像一股流淌的蜂蜜,映衬着激流的奔涌。

花了两小时沿着那长长的苍白小径、平坦的空地和静谧的林荫道下了山。冬季的森林是一座死城。回到小木屋后,我又沉浸在卡萨诺瓦的世界。拜访了艾因西德伦修道院后:“要想幸福,我似乎只需要一座图书馆。”描写一位年轻的意大利女子:“还没向她致以她的魅力应得的敬意就得离开,这是用苦行折磨我。”卡萨诺瓦游历过罗马、巴黎、慕尼黑、日内瓦、威尼斯和那不勒斯,说法语、英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与伏尔泰、休谟和哥尔多尼交往,引用哥白尼、亚里士多德和贺拉斯的语句。他的情人名叫多娜。露克莱西娅、海德薇或亨利埃特。两个世纪后,一些技术官僚称,他热忱地“建构欧洲”。P086

我登上山丘顶峰,在花岗岩块的角落里升起一大堆火,煮了一份汤,这也给了我借口,让我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眺望湖泊那死尸般的青紫面容、大理石似的斑纹、脱落的皮屑和生出的青苔。P088

一层浓雾飘落到湖面上方。天际线模糊一片。我裹紧全身,向那空旷走去。两公里后,湖岸便从视野中消失了。我走了两小时,只有足迹将我与小木屋相连。我既没带指南针也没有GPS,如果刮起风吹散脚印,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推着我继续前行,是一股有些病态的力量吧。我已经陷人了虚无。突然,两小时后,我自语“够了”,便加大步伐走上了回程。又过了两小时,峰峦已没在白纱后,我回到了小木屋。

在中国传统中,老人在陋室里隐居,迎接死亡。有些人曾侍奉皇帝,身居官职,其他则是些雅致的文人、诗人,或是简L的隐士。他们的木屋如出一辙。其所在位置必须符合精确标。这座庇护所应当位于山间,有清泉相伴,和风轻拂林木。有时,他们的目光投向人们劳作的山谷。焚香氤氲能助时间流尚。晚上,一位挚友造访,则用清茶雅言招待。这些人曾想在世间作为一番,最终归隐山林,任凭俗世自生自灭。生命是在两种欲望中摇摆。

但要注意,中国式的无为并非淡漠忧郁。无为使人对万物的感知力更加敏锐。专注于穹宇的隐士对其问最微不足道的一面都施以极致的关切。盘腿坐在杏树下的他听见花瓣轻坠池水的声响。他看见飞翔的白鹤羽翼轻颤,感到空气中升起甜美的花香,萦绕整个夜晚。

今晚,我记下了公元四二七年逝世的诗人陶渊明的《自祭文》:“摔兀穷庐,酣饮赋诗。,识运知命,畴能罔眷。”……

我在睡下时想到,既然有人能用三十个字浓缩一生,写日记还有什么意义?p95

一夜的间歇后,风力开始加倍。到了两点,又衰减下来。云开雾散,贝加尔湖光芒四射。偶有一片云飘来反击,冰面便笼罩在朦胧之中。沐浴在阳光下的冰层上投射了道道阴影,好像铡)9在象牙上划过,逐步扩张领地。太阳恢复镇定,刺透锋线,逼黑暗涌回来处。光线在玩着风和冒险的游戏。P118

冰上的纹理让人感觉那是思想的纹路。如果大自然会思考,景便是它思想的表达。应该建立一门针对生态系统的心理生理学,赋予其中每个系统一种感觉。如此一来,我们将有森林忧郁,山洪的欢乐,沼泽的犹豫,山巅的严肃,激浪那贵族般的轻佻…。。新的秩序:风景的人类本位说。P120

。一片轻雾在湖畔舞动,但松树仍刺透雾气支楞着,有时一道金光也穿过雾纱照耀湖面。我在这仙境般的景象中前去钓鱼。P132

我与两只小兽步行了很久,直到雪松南岬。天空模糊一团,风了。有阳光穿过云层掠过泰加森林,留下浅褐的尾巴,贴上金色的轻纱。山间有时亮出一道冰雪半融的悬崖。这些冻严实的裂缝都是陷阱。眼睛无法衡量冰层的厚度。狗在一片满是:的区域前径自停下,呻吟着不愿前进。我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向它们证明可以通过。一只鹰在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盘旋着。风刮起了无数霰粒和碎片。当它们被一束阳光照射时,好像是黄铁矿粉。森林在狂风下发出低沉的嗥叫。春天的兵力已我能感觉它们已经准备好发起进攻,但还不敢断言能够收复失地。

天空已经陷入疯狂,因纯净的空气而迷乱,因光线而发狂。一些大美的景象忽隐忽现。这是神明现身吗?我连拍张照片都不敢,因为那将是双重侮辱:我将因疏忽而犯下罪孽,同时也是对当下的凌辱。P134

冰雪是台计时器。春天很快将发起致命一击。水漫过冰面,凿刻了无数细小的凹槽,,如同遭受了蠕虫蚕食。我得警惕那个日子的到来,那时的冰将崩解为水晶脆粒。坑坑洼洼满脸麻印的冰面不再是那美好的、金属一般坚硬的黑曜岩,那层螺钿质也将发出脆裂的声音。P142

:。收音机里,伊夫,蒙当吟唱着《枯叶》,有些哗啵作响。一名主持人开始详述红军的光荣战绩。明天五月九日是卫国战争胜利纪念日。二O-O年的俄罗斯人仍无法从打败法西斯的事迹中回过神来。六十年的时光轻如鸿毛:人们谈起战争胜利,好像它就发生在雎天。P146

夜晚在布里亚特的山脊上投下了色粉画般的光泽,呈玫瑰色和粉蓝色,而山峦呢?简直让人垂涎欲滴。P150

湿冷的雨天。雪松的枝叶仿佛上了釉,水在树枝上流淌。美永远无法拯救世界,它只能为人类的自相残杀提供美丽的布景。

湖上笼罩着灰白的寂静。这萎靡的白昼在蓄谋什么?是冬天的逆袭吗?不,春天已经介入太深。季节的美好之处在于,每一季都会礼貌地让出自己的位置,没有谁会纠缠不休。将近五点时,终于有事发生:云开了。蓝天扯散了那一团团棉絮。灰暗的云块瓦解,薄雾的披巾勒住了泰加森林的脖颈。快来一杯酒!但愿伏特加能帮我更好地捕捉这些变化的灵动之处!啊,如果有葡萄酒就好了……不过克德罗瓦亚伏特加也能完成任务。于了第五杯酒后,我明白了在云团中发生的一切。P152

灰色的鹡鸰在屋顶东北角筑了巢。小狗已经放弃了对它们的追杀。我坐在桌前看着冰雪消亡。冰层已被损毁,水四处渗透。湖面隐现大理石纹似的黑色斑痕。湖泊痛苦煎熬,却并不知道床头正有人窥探。我就是守夜军团中的一员。

一天中的断句节拍组成了一曲乐谱。八点鸟儿到来,九点三十分一缕阳光扫过防水油布,小狗在黄昏时分玩耍,海豹在下午出现,月亮倒映在水桶中:完美的机制。这些微不足道的约会是林中生活的大事件。我等待着它们,期盼着它们。当它们突然降临时,我认出它们,并表达致敬。它们使我确信,诗歌必须遵守格律。古希腊人观察着类似的大气变幻:倏地波澜起伏,神灵现身。在出现的一束光面前,我们感受到生命的震颤:这是脑动脉硬化的症状,还是智慧?幸福变得简简单单:就是等待一些我们明知将会发生的事情。时间出色地安排了这突然出现的一切。城市的定律截然相反:人们苛求的是,出人意料的新鲜感必须一刻不停地处于饱满盛放的状态,新鲜事物的烟火永无止境地充斥时间,用转瞬即逝的花火照亮他们的夜晚。小木屋的生活节奏更类似于节拍器,而非烟火的闪光。P154

从地质学家小路回到湖边。太阳和云朵在下国际象棋,把卒子放置在大理石质的棋盘上:黑白阴影的游走犹如骑士在冲锋陷阵。冰面瓦解,湖水重获自由。它在冰块间凿开航道,浸没浮冰。雨点没找到落地的路,水珠连成的线又随着旋风升上了天。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泰加森林发出了惊恐的信号。艾卡和贝克躲在挡雨板下的台阶上。开放的深灰色水流在溃败的浮冰碎片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出。一阵阵急骤风搅乱水面。一道彩虹出现在岬角顶端,另一端则在湖中央找到了支点。彩虹桥下框着聚集在北方的大团乌云。只有一束光染红了布里亚特的山脊。一条线支撑着墨色云幕的基座。在刚过去的十分钟里,我目睹了冬天的死亡。

暴风雨继续向南搞破坏去了。湖泊恢复平静。在清新的空气中,光滑如缎的天空下,获得自由的波浪托着冰块漂移。曾经像彩绘玻璃窗一样闪亮的冰块如同丝绸窸窸窣窣地轻轻摩擦,一接触便自动崩解。这次开凌释放了湖泊的脉搏。我把板凳安放在一块浮冰上,在缓慢的漂移中度过整晚。流水回来啦!流水回来啦!今后的一切都将和从前不一样了。P161

人们在小木屋度过的时光是反革命的。永不破坏,保育长存,信奉巴雷斯学说的隐者如是说。人们在这里寻找和平、团结和重联。人们相信回归的轮回。既然一切都将过去,一切都将归来,决裂有何益处?小木屋具有政治意义吗?生活在这里对人类群体毫无贡献。在人类集体寻找能够使人共同生活的方法的过程中,隐修生活的经历并不能出一份力。意识形态像狗一样,只能停留在隐土小屋的门槛。森林深处既没有马克思也没有耶稣\既无秩序也无无秩序,不存在平等,也不存在不公平。一个仅仅关注当下的隐土如何能够焦灼于预测未来?p164


吴砺

2018.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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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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